净茉的心恍似被利刃刺划一刃,鲜血淋漓。但是她连忙暗责自己,她不能怨妒,羿阎他和亡妻绵绵长情是应该的呀。
至少那可怕传闻不是事实。
半晌后,一名婢女端着一盅姜汤进来,不意撞翻瓷盅,烫热的姜汤全洒到净茉的衣裙上。
“对不……呜,夫人。”
“不要紧的,你再煮一回就好了,不用怕。”
婢女感激涕零的退下后,净茉忙着查看白依依,“有没有让碎瓷片砸刺?伤着了吗?”
瞪着她费劲的双腿,白依依恼怒了。这自以为是主母的讨厌女人居然一颠一跛的走向她,为得是真诚的关怀。
哼!讨厌讨厌!这房里头又没有其他人,她这样根本就是白费工夫。蠢妇,她以为她会因此交心?
她试着对她扯笑,但微抽的唇角竟让净茉以为她骇着了。
“没事了!你先别动,免得被碎瓷片刺着。”她吃力的蹲下身去捡拾碎瓷片。
白依依撇嘴,“叫底下人清理就可以了,你这个夫人干么自己动手。你不是跛腿吗?”
“偶尔动一动也是好的……”以往她还下田耕种呢,“至于我的腿……过了冬日就不会再跛了。”
“跛子就是跛子,哪分冬日和春时?”哎!她忘了她是善良可人儿,怎能口出恶言!她在羿阎的心中可是完美无瑕的乖女儿哩。
净茉并没有不快,她解释,“其实我不是跛子,我的双腿因为曾经被打伤,天候一寒就疼痛得难以行走,所以人们以为我是个跛子。”
“什么?!”白依依跳起身来,她目露惊怒,“那么雪溶后,你不就和一般人无异!”
“嗯,是的。”依依怎么了呢?冒出一脸的汗。但这会儿仍是初冬哪。
白依依像是逃难似的奔出主房,她一边奔跑一边哭泣。
“太过分了!我居然被骗得这么惨!”如果姓文的不是跛废,她才不会在羿阎面前说尽她的赞词。
那么姓文的未必嫁得了羿阎!
“可恶可恶!如果他没有嫌弃她怎么办哇!”
不!羿阎是她白依依的,谁也不能抢走!她气老天爷,为什么不让她赶紧长大!
十七岁,或是十八岁她就能嫁给他,然后独占他了。
“小姐……”嗫嚅的音调出自于经过廊道的婢女。
“滚……”正欲甩去一个耳刮子的当口,白依依强忍下骄蛮的大小姐脾气,“你走吧。”
她不能让羿阎憎厌她,她可是他最疼宠的女人呢!
过了几年她就是真真实实的女人。
无论是文净茉或是那几个卑贱的姬妾,都滚到一边凉快去吧!
十五岁的她早已决定非君不嫁,这两年来她对待仆婢和颜悦色,亦时时开粮仓救济贫困百姓,羿阎总是称许她内外皆美,哪一个男人娶了她即是天底下最幸运的荣耀男人。
傻,引只要他点个头,他就是那个荣耀男人了。
“文净茉,你不可能永远当我的小后娘。”
不过不愁,羿阎对她只是一时新鲜,不足一月他已经腻倦了无趣的爱哭女,哼,姿色一流又如何,她白依依将出落得更加娉婷妙好。
所以就算文净茉不是真正的跛废又如何,终究是个弃妇的薄命红颜。
“羿阎,求你等等我!”等我长大。
她的志向一直就是成为他的爱侣啊!
对于汤羿阎而言,文净茉是个麻烦。她彻彻底底的颠覆他的思绪转折,这点令他几乎对自己懊恼起来。
可笑至极!
不可否认的他偶尔对她动了点心,然而那种怦然只是一瞬间,不是长久,更不是世俗中所谓的情爱缠绵。
他并不排斥男女间的丝丝情悖,但是他一向只贪床第之欢,他不是早已认定自己是个薄情的人吗?
他的妻……柔美、纤秀,堪称绝美。当他掀起红头巾的那一刻他确实被触动了什么,这也无谓,人性本能如此,美色当前哪一个男人不为所动?
但是她的动人更令他愤怒了!
她就是凭那副皮相魅惑东方侠的是不?
“可恨。”
他早应该把东方侠烧得骨扬灰,以慰宝美在天之灵。
文净茉可能受冤吗?
他曾经动摇过,她的眼神太澄净,她的模样太纯真,她的眼泪令他不禁揪心,他几乎以为是东方侠的谎言嫁罪。
尤其是当他贴靠上她微颤的娇躯,那体温、那香气使他遗忘了所有的一切,他的身与心只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这分明白令他痛恨自己,因此他将愠恨转嫁到她身上,狠狠的伤害她。他不能忘了宝美死去前的心碎啊!
但是为什么当他苛待净茉,她还能款款深情的无所怨尤?他的铁石心肠面临崩塌的危险。
他想逃避,但是深切明了愈是逃避的结果将是永难脱身,难以自拔的坠情。所以他要了她,疯狂的日夜要了她的肉体,他忖着,不久后他就会腻了、乏了,不再受她引诱。
可笑的是他居然一寸,一寸的陷落她的密密情网。
他几乎忘记宝美的死,忘记东方侠的负心绝义,甚而忘记净茉也许不是全然的无辜。
但东方侠不可能宁愿成仇也坚决和宝美决裂,除非他和净茉之间真的曾经沧诲,即使净茉的身子仍是无垢的完璧。
“的确!以我的财势,东方侠应该巴结、拢络尚且不及,他居然为了净茉舍弃与我交谊的良机,可以见得他和净莱之间的关系!”
纵使没有山盟海誓,也不是绝对的疏离。那么应是净茉欺了他?以她绝佳的矫作伪装!
他被她的漾漾泪眼给骗了吧,她的心中是不是暗暗嘲笑他的愚蠢好欺?
一想到这侮辱他就无法再面对她,他一定会一把捏碎她的颈子。
这十日来他都在姬妾们的房中夜眠、用食,连她的请求一见他都拒绝了。
她一定难堪不已,她可会伤心?
“汤羿阎啊你!你何必忧虑她是伤心或是快乐!”
别忘了她是间接害死宝美的凶手!他答应过宝美要带她到荒荒大漠游旅的啊,这个许诺他却无能实现。
天色暗沉得不像话,仿佛是泼墨画似的,汤羿阎仰首望天,涩然的感到遗世独立的孤单。
九年前的那一场浩劫让他失去至亲,带着怨恨仇怒的他历经了多少咬紧牙关的耻辱,渡过多少难关才能雪耻复仇。
这之中也包括他和夏棠的婚配!
他欠她一份恩情……
不知不觉地走到主房的庭阁,汤羿阎不免一愕,忙走向另一方向,但走了几步后,他的双足似有自己的意识般的居然迈入主房。
一抹情怯令他暗惊,他竟提不起勇气面对她。这太高谱了,她只是一个女人,而他拥有的女人不计其数。
惟一的差别是,她是他的妻。
房内点着一盏烛火,床榻上却空无一人,起居室里也没有伊人芳踪。
一更天了,她去哪里?
雷响劈起,闪电亮光划过天际。他立即冲出房,四处寻觅她的身影。
”文净茉你在哪里?该打的你!”
他的吼声和雷电交加一块响起,倾盆大雨已经兜头罩下。
他像是遭受火焚的疾奔着,狂乱的神色被雨丝遮掩了。
一阵虚弱且惶慌极了的呻吟传人他耳中。是幻听吗,毕竟雷雨狂作之下根本不可能听得见如斯细微的声音。
汤羿阎回首,寻了寻,一抹倩影投入他的身怀内。
“净茉?”
“我好怕。”自小她就害怕雷电,总觉得那是噬人的天象。
他像是尊木雕,任由她的双手抱着他的腰。
她轻泣,“夫君,求你别离开,我怕一个人。”
绵绵情缠令他的心一软,他以双臂拥揽她的身子。
她在发抖,因为恐惧。
“真是胆小啊你!”
靠紧他胸膛的净荣仍是颤颤哭着,一道白光闪晃过天际,她吓得几乎要跌软身去,幸好他有力的拥揽着她。
他的下颚抵上她的发心,这时的他又遗忘了应该愤恨的一切,他抱着她,安安静静的提供她流泪的位置。
四周大雨滂沱。
他捧起她的脸,情不自禁的吻住她的微颤芳唇。
他尝到泪水的滋味,疼惜的激涌出一直克制的情潮,于是他吻得更加深入,像是要把她挤入他身内,让她镶刻入他心版的吻。
几乎侵略似的狂吻持续许久。
“夫君……”是害怕雷电或是因着他的狂吻呢?她居然毫无力气支撑身子的重量。
他吻去她脸颊上的泪水和雨水。打横一抱,他快速的抱她回房。
两人浑身湿透,汤羿阎担心她受凉,立刻动手脱去她的外袍和衣裳。
幸好房中的小炉子内还有炭火,温暖几许。
连单衣弛湿透了的净茉忽而感到羞赧,她晓得自己这会儿简直和一丝不挂差不多了,她也晓得他眸中的爱欲火花。
胸膛起伏剧烈的他重重喘息了会,他将她的单衣和亵兜卸去后并没有与她云雨交欢。
“夫君,如果你,嗯,你要……”羞于启口呀!可是她一心想着的是讨他欢心。
他走开了去,到起居室拿几条干净的绢布为她擦拭她身上的湿意和发丝上的雨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