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心疼依依?也谅解宽恕了她?”
“恨她并不能为我自己带来快乐。何况,她的眼光和我一样好,选择了你这出众卓尔的男子倾心爱恋。”
“你的眼光……”好骄傲的语调,“精准无比。”
净茉在他怀中磨蹭,偷偷忍笑着。傻呵,他以为是她千挑万选了他?错!她完全毫无自制能力的恋上他,从无所谓的精挑细选。
也许是款衣时的一见钟情,也许是他给她带来一线曙光,救了被杖责的她,也或许是他温柔的眼神、温柔的以少爷之尊为她拭药。
甚或是什么都不,她就是爱了他,就是注定对他情有独钟。他是她的牢——
承载她的喜怒哀乐的牢!这牢,她愿意被囚禁万万年。
凉风送爽,浅浅依偎着的两人缓缓舒眠了。汤羿阎的梦中有着她的眼泪和她的深情一世,她的梦呢?
一只长着大翅的白鸟载着他和她飞上青天,飞呀、飞呀,飞向他们的盟情约定。
白依依一个人站在长街上,荒凉的气息使她以为霜雪袭身,然这天候已是渐渐暖和了。
四周人声喧嚣嘈杂,她却像是迷了路途的小雁子,不知何去何从。
一声阿弥陀佛令她恍惚,过了半晌,她瞪大眼睛,掠讶不已。
“东方侠!你还真当了和尚!”她以为他是一时悔痛交加所以剔发人寺。
她想,他应该会还俗的才对。
戴着斗笠的东方侠一身僧服和草僧侣鞋。他手圈佛珠,如佛安然。
“白姑娘,别来无恙。”他并未以施主称呼她,事实上他尚未燃点戒疤,只是将发丝剔去罢了。
他只是个修行的使者,“是否脱离红尘并不要紧。人心清安方为真正的出世。
眄着他的神情,白依依突地放声大笑,笑声却是令人寒颤不已。
周围的贩子和行走的人们纷纷走避,她的笑声比声嘶力竭的哭吼更是恐怖。
“姑娘仍是参悟不透?”平静的口吻和平静的而色,以及平静的心。
她死瞪着他,仿佛他是吃人的魔, “你好!你厉害!迫害净茉以死明志的罪魁祸首分明是你,你这假仁假义的家伙却摆出虔诚的忏悔模样,怎么,以为这般如此就能洗掉你曾经的恶念和恶行?你忏情个鬼啊,净茉是死是活又怎样?她的心永远也不是你摘得了的!”
“你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贫僧想奉送于你的省思警语。”
“胡说!羿阎只是一时迷情,他以为他爱上的是净茉!其实他爱在心底的是我呀!他自己弄混了,总有一日他会明了的。”然后他会抱着她哭诉他的爱……
她相信着,并且信仰着!
东方侠暗念一句佛谒,心存慈悲的叹息。
“迷障。”他明白再多道理也劝不醒她,只有时间的洪流能够改变一切。
白依依嗤之以鼻,“甭以为自己真是行道隐士!我告诉你,净茉没有成为河神的女儿。倒是成了高贵的云王妃。她还活着,怎地,你的凡心蠢动了不!”
“我知道。”他为净茉姑娘的境遇笑了一笑,心头未起丝毫波澜。
“你知道?”拔尖了声,她难以置信他的安然依旧,“你不再爱她了?这样浅薄的感情,吱!原来你也是普普众生之中的一个佣人。”
他双手合十,低垂眉睫,“五伦之爱求得都是成全和奉献。过往的强求和算计并不是真爱,那是满足己欲的自私自利。”
“哼哼,东方侠你还真的脱胎换骨呀!剔掉头发的这一年里你当真成了出世高僧?”臭和尚!他哪懂得她这切切的铭心刻爱。
佛祖慈悲,“东方侠已死。”而他,释德僧。
觑着他判若两人的神情,白依依冷吭着气不理睬。他走了,走向人群中,走出她的视线。
他的背脊那样挺直,她忽然妒忌起他来了,他同她一样是只孤雁呀,可他似乎已挣脱束缚,而她的心却被牵制,扭曲不堪的拧痛着!究竟,她该如何安排、如何处理自己呢?
迷障?!哦不,她才不要承认!她追求她所想要的有什么不对?
“不要放弃!不能丧气废志……”一面激励自己,她一面走向云王府。
侍卫和兵卒挡住她,她说:“我知道云王妃的下落,我来讨赏的。”
长枪移挪开了,她顺利的进入府卫,并且在一盏茶的时间内见着云王爷。
脸上围着黑色纱巾的太阳一见到她就开始扳动手指头,白依依见他古怪的行径不禁质疑。
“阁下真的是云王爷?净茉的丈夫?”
“难道我是鬼?”如果伤势重一些就真的像鬼“你是汤羿阎的女儿?咳不,正确说法应该是他的继女才对。”
“王爷知道民女的存在!”
当然,他可是未来的第一神算子。“而且我也知道你中了毒!”
她一讶,但听他说着——
“你中的是爱情的毒!唉,真是要命,这种毒本小王一定中不了。”
一旁的阿莽掩嘴窃笑,主子多情却又赁地无情。
白依依不管他的怪言怪语,她开口,“云王爷应该着急着想知道云王妃的下落吧?民女知悉云王妃暂歇在城北的废屋中,她和一个男人在一块儿。”
“呃?”他当然知道,有派人看守嘛。
“孤男寡女共度晨昏,这可是会出乱子的啊!”
“汤羿阎和净茉本来就是夫妻……”他打了个哈欠,甚觉无聊。
她惊愕莫名,“王爷您、您一清二楚?您似乎不生气?不在意?王妃她可是您的夫人。”她听过这小王爷的风流史可是说上一夜也说不尽,但就算他不爱他的王妃,也应该怒火熊熊呀。
男人最重要的不就是名声和权贵吗?难道元配与人私奔他真的不怕流言,不觉羞辱吗?
“一句话,你希望本小王派兵去抓拿他们,来个酷刑伺候,棒打鸳鸯吧?”
“他们的相爱原就是天理不容!不过,是她去勾引羿阎,让他犯罪的,应该受罚的人是她!”
还是维护自己单恋的男人!这小丫头可恶又可厌,惟一的优点便是长得还不赖,至少不叫人倒胃口。
但是他决定治一治她,否则她乱爱的偏执性情肯定又要招惹出麻烦来。
太阳挥一挥手,·命令道:“把她送到尼姑庵去修身养性。吃斋念佛如果还不能让她改变,干脆剔掉她的三千烦恼丝。”够仁慈了吧,只是让她带发修行而已。
白依依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不能这样决定我的人生!凭什么啊你!”
“凭我是个有权有势,而且喜欢仗势欺人的恶王爷!”笨!十六岁的小丫头再如何早熟也不是他的对手。“本小王随便动一动手指头,别说是逼你当个带发小尼,嘿,就算是逼迫你二辈子暮鼓晨钟你也得乖乖遵从。”
“可我没有杀人放火,也没犯上律令朝规呀!你怎能……”
“就跟你说了我是个恶王爷了啊!不然你咬我啊。”
她冲过去,出其不意的当真咬了他手指一口。
“哇哇!”惨叫凄厉响起。
阿莽愣了半晌才连忙制止白依依,他将她拖离开来,并点上昏穴。
太阳吮吮流淌出血丝的手指,天啊,他犯了阴煞衰星啊?� �
“快把这疯丫头丢到尼姑庵,随便一处都行!派兵看守庵居四周不准她离开!”
他就不信他治不了她,她再泼野也得由他搓圆弄扁。嘿嘿,他一定可以把她“雕”好。玉不琢,不成器喽。
汤氏夫妇应该感谢他替他们除去一个执迷不悟的障碍才好!他自己也佩服起自己的为人作嫁以及宽磊胸襟。
“就当是我……过不了逃难般的日子,我想回去当云王妃,安逸、享乐。”
“不对!你不是虚荣的人!而且你爱我甚于一切不是?”
“但我……”要如何让他死心呢?可是一想到他可能恨她,她宁愿立即死去。
汤羿阎一把拥她入怀,他将她压在他左胸上,低吼,“听听这个声音,这是为你而跳动,而感动!”
她的泪滴在他衣襟上。
他像个无助的孩子般万分的惧恐着,“别走!不管你是因着什么理由!求你!”
净茉觉得自己几乎要死去,他从不求人的呵,他一向是如此的强悍。
然而她的天人交战是不该的!她不担心毁誓而遭祸,但她怎能恩将仇报,若是牺牲无辜的太阳,她受得了良心苛责吗?
“我心意已决……”
“即使我将刀子插入心口,你也不为所动?”他不是要强迫她,但他如何能再让她离开他的怀抱?
“我还是要回到云王爷身边……”若他当真如此,她会在四年后也把刀子插入自己的心口。
他生,她生。他亡,她亦不独活。
汤羿阎凛僵住了,他放开了怀中的她。
望着他空洞的目芒,她心酸疼啊!
“如果我说……给我四年的时间,四年后我就不再是云王妃,四年后我能够完完全全的属于你,你愿意等待吗?”
“为什么?”
“别问我为什么!我不能说出原因。”续命王妃是个天机,太阳说过不能与人言。
他未语,只是眼神专注的盯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