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以徇看着他,“找你。”
“这就怪了,”他诧笑,“我有什么好找的?”
以徇没笑,一双视线仍只盯牢他。
“你现在有没有空?”
“没有,”他很不给面子,“我得去上班。”
“我开车送你一程。”以徇说着就要去开车。
“谢谢,”隽擎站在原地不动,“我自己也有车。”
以徇止住脚步。“那我坐你的车。”
隽擎还是继续刁他:“不见得顺路吧?”
“无所谓,”以徇摆摆手,“你到哪我就到哪。”
还真够酷。隽擎知道他今天是甩不掉以徇的了,那就看看他想干什么吧。去开了车过来,让以徇上车。
车行上路,没多久就因红绿灯而停下,以徇开了话题:“我没想到,你跟雍雍可以维持这么久。”
隽擎嘲护地:“跌破你的眼镜?”
以徇不在意地笑笑。
“我想,你们应该会在短时间内,就成为过去式。”
隽擎也笑了,只不过笑里有两把小刀向以徇射过去,“成为过去式的,是你吧?”
以徇倒没有见刀死,他不怕表明他的立场:“我仍然还关心雍雍,也还在乎她。”
隽擎听出了他话中的端倪,“你还打算怎样?跟她破镜重圆?”
“没错。”以徇终于说出了今天的来意,“所以我希望你离开她。”
隽擎不留情地:“你这个希望不太可能实现。”
“跟雍雍在一起久了,对你不见得有好处。”以徇没有因为隽擎的一句反驳就被打败,他挑战隽攀:“你知道她对男人的要求,事业、地位,一样都不能少,你有吗?”
隽擎的神情再也不像平日那么毫不在乎了,他必须承认这是他最比不上以徇的地方,“暂时是没有,以后很难说。”
以徇淡淡一笑,笑中却有着预言似的幸灾乐祸,“你们现在正在热恋期,雍雍当然愿意包容、愿意等你,可是等热恋期一过,她难道不会觉得缺憾,不会不甘心?”
隽擎深吸一口气,胸中翻搅着怒气与不平,但这不是他发火的时候,他沉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离开雍雍吧。”以徇清晰地说:“但我当然不会教你空手而返,你现在最伤脑筋的问题,是你的债务吧,我可以帮你还债。”
“哗!”隽擎的口气充满揶揄,“真大手笔。”
以徇并不计较他夸张的嘲讽,只是打开公事包,取出一张面额一千万的支票,他早就准备好了。
隽擎直视着前方,目不斜视的眼光,让人猜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然而当以徇将支票递给他的时候,他伸手接下了,把支票随手卡在仪表板的缝隙里。
在以徇来说,隽擎愿意收下支票,等于同意了他的提议,他笑了,笑得很满意很霸气,他一向习惯以商场上的那套来对付人。人,通常爱钱;不爱钱的,爱权;再不爱,也总有弱点,只要有弱点,他就有把握能圆融地收服他,他甚至也是这么对待婕雍,现在对隽擎亦同。
不过一分钟后,隽擎的车忽然在路肩靠边停了下来,以徇还没弄清楚他的意图,他就微笑着开了口:“你的提议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很难拒绝的诱惑,不过谢了,我不需要你的支票。”
他取下支票,当着以徇的面撕成了两半,再撕成四半,再撕成八半……直到它成为碎碎片片。
以徇的脸都绿了。
“我不否认,”隽擎还是微笑以对,“雍雍对她男友的要求实在是超高标准,而我眼前也不够格,不过我这人糟就糟在乐观了点。爱情,应该不只是些外在的名誉、地位、财富可以阻挡得了的。”
“就这样了,”隽擎身体越过以徇,替他打开了车门,“请你下车吧。”
“在这里?”以徇被羞辱的怒气又再加一重。他们的车子是在堤顶快速道路上啊!
隽擎并不显现报仇似的快乐,还是一迳微微笑着。
“前面就有交流道,不远,你可以散散步。”
以徇怒气腾腾地直视隽擎,那眼神像在是在说:你给我记着!不过他终究还是维持着尊严与风度,下了车。
在堤顶快速道路上散步,不错哪,一般人都没机会尝到的经验。隽擎愉快地方向盘一转,车开走了。
不过他这人就算再乐观,也不能否认以徇讲的话有他的道理。婕雍是那么地在意她身边的男人在经济事业学识各方面都能与她并驾其驱,甚至比她更强;他这落魄的穷光蛋一个,又只是人家公司里的小职员,就算婕雍可以等他,她愿意等多久?
那天上班,隽擎忽然变得很忙,不停进出老板办公室,甚至老板还为他突然找了几个人来开会,于是隽擎当天下班回家,一进门,他就忙着找婕雍。
“雍雍,”他在卧室找到她,“我有话跟你说。”
婕雍今天上班上得累,一回家就躺在床上做鱼干状,晒到不想起来,懒懈地,“你说啊。”
“我有重要的事。”
这声音不太对。婕雍认识隽擎这么久,好像从来没听过他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说话,婕雍这条鱼干不由得坐了起来,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深吸口气,语气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平稳:“我们公司最近在大陆设了厂,开了分公司,很需要人过去管,我朋友跟我提了很多次,他希望我能过去负责。”
她大大一震,一下子话都不太会说了。
“你……想过去?”
“我考虑了很久,始终没答应他,因为怕你乱想,所以也一直没告诉你,不过现在我发现,”他平静地正视着她,“我非去不可。”
婕雍只觉得脑子昏昏的,仿佛思考的能力一下子全都消失了似的。“为……为什么非去不可?”
“他提供我很好的条件。不只提高薪水,还愿意让我入股。他知道我现在没有钱,股资还特地允许我分期付;如果一切顺利,几年后我就可以把债还掉,到时候我也是公司的股东。以我现在这个样子,我再也找不出更好的翻身机会了。”他一鼓作气,平平稳稳地说完。不过当初促使他这么快下决定的原因还有一项:骆以徇。
如果不是以徇早上那张支票、那些话的刺激,隽攀不至于那么积极地想以最快的速度重建他的事业;而现在,他不仅仅为了要赢得婕雍的心,更为了要争一口气。
不过这些,他倒没打算告诉婕雍就是,他不想婕雍冲去找以徇吵架。
“你……会去多久?”婕雍终于想到了一个最实际的问题。
“半年?一年?不知道,”他丝毫不敢保证什么。“那里是新公司,百业待兴,总得把一切都安顿好。”
“半年?”婕雍眼睫眨了眨,泪珠都快滚下来了。她现在每天上班才跟他分开半天,都已经会想他了,但现在要他们一分开就是半年?!
她泫然欲泣的眸子,泪珠盈盈,让他心疼如绞。他揽她入怀,紧拥着她,哄她:“别这样,我还没走呢。”
还没走,可是快要走了。她紧紧抱着他,那么紧,好像一放手他就会消失了似的。
“你一定要去?”
他稍稍松开她,凝视着她泪雾蒙蒙的眼睛,“你不希望我去?”
婕雍又心痛又迷惘,“我不知道。”
他轻吻她脸颊上的泪滴,“你不是一直觉得是男人就该有自己的事业、名誉地位?这是洗刷我现在烂名誉的好机会。”
是的,婕雍一直是这么想的没错,但她却从来没想到过,当这些与爱情相抵触的时候,她想选择哪一项?“我不知道。”
他轻声笑她:“你什么时候变得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么大的问题,怎么还能期望她很理智、很清楚地去面对去分析?婕雍原本以为她有这种能力的,现在才明了,她没有。
“那我们呢?”她抬眼看他,一脸的茫然惶惑。
他企图以幽默的语调安慰她:“我们可以打电话,可以写e-mail,现在不是很流行远距离恋爱?我们也来赶流行。”
两地相隔的痛苦,鱼雁往返与电话,能连系多久的感情?婕雍没试过,也完全不敢保证,她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被这问题给难倒了。
“我才不要赶什么流行!”她陡地气恼起来,任性地,“你不怕我被别人追跑了?!”
“怕,怕得要命,可是我在那边又没做什么坏事,又没包二奶,如果你在这边还被人追跑了,那我也……”他虽然语气带笑,但字句里的含意却是那么的正经严肃,婕雍咽了咽口水,替他把话接下去:
“你也罢了,对不对?”
他微微笑着,没否认。
对啊,何以见得只有她才会跑掉?他的条件又不差,大陆美女何其多,他的诱惑不会比她小。那么,不是她会不会被别人追走的问题了,而等于是对他俩爱情的一项考验,严厉的考验,是否不朝夕相守,还能天长地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