珈玮隔着热咖啡升起的雾气,狐疑地看看璟瞿,“奇怪,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在逞强?”
“逞什么强?”璟瞿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我现在脑袋里对她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怎么样让她把镯子卖给我!”
“还在想这个……”珈玮叹口气,喝她的咖啡。
“当然,否则我想什么?”璟瞿轻啜着咖啡,仿佛自问自答。“我在想,什么法子都用过了,她都不肯放弃那只镯子,我还有什么方法可以用?还是,找个算命师去骗她……”
珈玮拧拧眉,“骗什么?”
“女人不都很相信算命?”他挑挑眉,“我就找个人骗骗她,说那只镯子会为她带来不幸、意外灾难。”璟瞿笑得鬼鬼的,“然后,雇个人在她晚上回家的路上吓吓她,让她魂飞魄散;再不然,找谁在路上制造个假车祸撞她,让她真的感觉自己噩运连连。”
珈玮放下杯子,直视着他,那样子好像她本来不认识他似的。
“璟瞿,你的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怎么这么缺德邪门的事都想得出来?”
他耸耸肩。
“我从没说过我是正人君子。”
珈玮大摇其头。
“就算你很想要镯子,就算她不是你朋友,你也不要这样对人家吧?”
“有什么不可以?”璟瞿哼,对他自己的诡计似乎还颇为得意。“这样犯了法,要坐牢?”
珈玮正想回答他,桌上的电话却响了起来,两人被迫中断谈话。
璟瞿拿起话筒,“喂?”
“璟瞿?”那头传来的声音是他老妈,微颤的声音,语带焦虑地:“不好啦,织菁出车祸了!”
璟瞿一下子思绪转不过来,没头没脑地说:“我又还没找人去撞她,她出什么车祸?”
“你在乱七八糟讲什么啊?!”卫太太又急又恼,“她真的出车祸了,你当我开玩笑?!”
“等等!等等!”璟瞿终于镇定下来,有条有理地问他老妈:“她出车祸,怎么会由你来跟我说?”这实在没什么道理。
“她刚才拿金线莲来给我,我让司机送她回家,路上就出了车祸,人都送进医院啦!”卫太太急急地跟璟瞿解释,当然免不了心慌意乱,虽然事情还交代得很清楚,但口气却是愈来愈急、愈来愈躁,十分慌张。“结果司机没怎么样,就打电话给我,听说织菁的伤好像很严重哪!怎么办?这下真糟了……”
璟瞿的心咚地往下一掉,有几秒钟,他的脑子简直一片空白!怎么会这样?织菁真的出车祸了?
他连忙做了几个深呼吸,稳住自己的情绪,先安抚他老妈:“妈,你别急,告诉我他们在哪家医院。”
“三总。”
“你别担心,”他交代:“我现在马上赶去医院。”
“不不!”卫太太个性急,要她在家等消息,她等不住。“你先回家来接我,我跟你一起去医院!”
“好。”璟瞿简短地回应,便挂了电话。
“怎么了?”珈玮从璟瞿对话中的口气,从他倏然转变的严肃态度,感觉到必然发生了什么大事。
“我妈叫司机送织菁回家,结果路上出了车祸,我现在得赶去医院。”璟瞿在回答珈玮的时候,已经穿上外套,抓起了公事包。
“怎么这么巧?你才刚说完就……”珈玮一脸骇然,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这实在有点恐怖。
璟瞿苦笑地奔向门口,“我大概可以去通灵做预言家了!”
璟瞿在车上先打了电话问司机阿文车祸的状况,跟阿文说好在医院大厅见面,回家接了母亲便直奔医院。
“阿文,你还好吧?”卫太太关切地问,她一看见阿文,就先看见他额头上贴着一小块纱布。
“我没事,”阿文十分庆幸地道:“因为有安全气囊,所以我只有一些擦伤。岳小姐坐后面反而严重了。”
“她呢?”璟瞿忧虑之情溢于言表。
“她在骨科病房,”阿文边说着,人已经往电梯的方向走了。“我先帮她办了住院手续,我带你们去。”
璟瞿连忙护着母亲跟了上去。上了骨科病房所在的三楼,卫太太忍不住问阿文:“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车祸的?”
阿文懊丧地解释:“我开在快车道上开得好好的,突然一个欧巴桑穿越马路跑出来,把我吓了一跳,为了躲她,不小心就去撞上安全岛……”
卫太太还听着阿文描述意外当时的情形,璟瞿却十分机灵地发现医生刚从织菁的病房走出来,他赶忙迎了上去。
“医生,我是岳织菁的朋友,请问她现在的状况怎样?”
医生刚看完病历报告,所以回答得十分流利:“岳小姐她全身有几处小擦伤,比较麻烦的是左前臂桡尺骨骨折,必须动手术复位,以钢板固定,目前排定明天早上开刀。”
“这么严重啊?!”卫太太在后面一听,注意力都被引了过来。
“别担心,这种手术并不危险,”年轻的男医生微笑道,“病人的恢复状况也一向不错,不大会有后遗症,放心,没你们想像的严重。”
“谢谢。”璟瞿镇重地道,“那就麻烦你们了。”
“哪里。”
医生走了。他们三人则进了阿文替织菁订的单人病房。织菁靠坐在床上,神情看来有些疲惫,卫太太一见织菁,立刻就怜惜地走过去握着她的手,关怀地问:“你还好吧?”
织菁懔了懔,有些受宠若惊,“董事长……你们怎么都来了?”
卫太太亲切地拍了拍她的手,“你出了车祸,我们当然要来看你,更何况是我们家阿文载着你去撞安全岛:”
“这又不是他的错,”织菁谅解地看了阿文一眼,“他也不是故意的。”
璟瞿一直在旁边站着,这时才终于开口:“伤口是不是很痛?”
他一问就问到了重点。织菁勉强对他笑笑,“还好,刚打了止痛针。”
“你明天开刀,医生跟你说过没有?”他再问。
“嗯。”织菁点点头。
璟瞿想到的都是重要而实际的部分,“需不需要我替你通知你的家人?”
一提到这,织菁的细眉就蹙起来了。“我家人不住台北。而且讲了他们一定会很担心……”
璟瞿大概了解她的意思,但他不得不提醒她:“这不是小伤,手术之后还要打石膏,除非你一两个月都不回家,否则你手上吊着一堆石膏,想瞒也瞒不了。”
也对,织菁暗暗叹口气,眼光移到床边的柜子。
“我的皮包在抽屉里,麻烦你从皮包里帮我把手机拿过来好吗?我等等好打电话回家。”
璟瞿依言替她找出皮包。
“两支手机,哪一支?”
“铁灰色的那个。”织菁回。
铁灰色的那支手机是无盖的,按键又极灵敏,璟瞿不小心碰到了织菁预设的快速键,萤幕上便显示出了电话簿,璟瞿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没想到这一看可不得了,就在手机中文电话簿上的第一位,列着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名字:梁中书。
璟瞿骤然呆住!脑子像是一时缺了氧,什么都没办法反应,直到织菁问他:“你怎么了?”
“没什么。”他消除了电话簿,把手机就放在织菁枕边。然而他口中说着没事,事实上怎可能没事?他此时心跳的速度,大概都快超过一般人体可承受的了。
他怔楞地望着她,只是不断反覆思量,织菁电话簿上的梁中书会是他?抑或只是同名同姓?她也不叫颜恺玉啊!不过他既然可以用假名,她也大可如法炮制不是?
一连串的问号,像鞭炮一样在他脑里爆炸,把他炸得又躁又乱,他急于证实他的疑虑,但如何证实呢?
他可以打电话。
璟瞿一想到这法子,就迫不及待地想试。他随便找了个借口:“我去问问看医生明天早上什么时候开刀。”
他交代了一声,便走出了病房,只将房门搁着,没关紧,他自己隐在门边,听见房内他母亲在说:“你好好养病,什么都不要担心,知不知道?不管什么事我们都会负责。你家人不在台北不方便,我会找人来照顾你。”
太好了,声音听得十分清楚。他取出自己的手机,拨了那个他熟悉的号码,他屏着气息,听着手机中传出第一声拨号声──
果然!病房中此时也应和地响起了一声音乐铃,璟瞿心一懔,怎么可能?!
“喂?”
当然可能。因为手机中传出了织菁的声音,他定了定心神,报出自己的假名:“我是梁中书,你在哪?”
“我在医院。”织菁立刻把声音放低了,璟瞿从门缝中瞥了织菁一眼,终于明白她在电话里一直都用假声说话,怪不得他没发现。
璟瞿当然不必问织菁为什么人在医院。“你在医院,方便说话吗?还是我晚点再打?”
“没错,我有朋友在身边,再聊好吗?”织菁总不能放着卫太太不顾,自己抱着电话猛讲吧?
“那就这样了。”璟瞿草草断了线。他哪有心思跟织菁的分身在电话中瞎聊?他此时心中的震撼,简直没有任何文字足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