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尝不得的凤梨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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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欲笑还颦,最断人肠。闻心中一动,居然有种近乎心痛的感觉。他猜测地问道:“是我的坏情绪影响你了?”

  颐颐摇了摇头。为遮掩心中的波荡,她逼回泪水微笑不答,在堤防上歪歪斜斜地太空漫步,走下河滨公园,斜坡上闭上眼睛索性仰天躺下。

  闻不放心,想过去看颐颐,身后却传来匆促的脚步声和一阵紧张嚷嚷:“怎么只有你在?颐颐呢?”

  是昙霓。

  昙霓跟颐颐讲完电话,愈想愈不放心,颐颐对真爱的执着与傻气超乎她所能想象,她怕颐颐不晓得会不会又像昨晚上那么笨守闻一夜,遂开了车来河堤找。

  “在坡上。”闻沉静地说。“她的情绪好像不太好。”

  “当然不好啦,怎么可能好?”昙霓又囔了,她跟闻本来是好朋友,但因为忧心颐颐,一下子顾不得语气。

  “发生了什么事?”闻瞥向颐颐的方向,脸上显露出关心。

  “你不知道,你真的不知道?”

  昙霓是看不下去了,索性一古脑把颐颐瞒着闻的事全说了出来。“你知不知道颐颐昨天晚上一天没睡,握着你那只宝贝手撑到天亮,今天喊手酸!你知不知道她才刚睡醒,你一通电话来,她连衣服也来不及换,就飞也似的飞到你身边?她对你这么好,你难道什么都不知道?”

  闻呆怔了,霎时变成一个不能动的石人。他不只听见昙霓的责骂,更听见颐颐的情意,他无法调整全身脉搏呼吸,无法置信耳闻的事实。

  他瞪着昙霓,心像整个被翻过来一样充满了复杂难解的情绪,惊讶、震撼而感动。难得施舍男人一抹好脸色的颐颐,她的泪水和忧愁都是因为他?

  “咦?昙霓你怎么在这?”

  昙霓与闻的对话造成一片噪音的嘈杂,颐颐在坡下听不清楚他们说些什么,但明显听见有人对话,讶异爬回堤防来,不期然看见昙霓。

  “你呀!”昙霓既关心又没耐心地。“睡眠不足还出来混,想找死啊?”

  “又没事,”颐颐嘟嚷着,一点不感谢昙霓的鸡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

  “是啊,外表好好的,内心千疮百孔!”昙霓不留情地,伸手就去抓颐颐。“走吧,我送你回去。”“要走也要一起走啊。”颐颐本能转头看闻,怪的是他的眼神定定地凝着她,带着点矛盾犹豫又复杂的感情,这眼光把她的心往某种她不习惯的地方拉,拉扯得她心中乱搅,心湖波荡。

  她没来由心慌意乱起来。他是怎么了?在她走下河滨公园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他自己有车!”昙霓不由分说拉着颐颐就走。“好啦,走了。”

  “喂——”颐颐被昙霓拉走了。

  然而坐上车,一直到昙霓发动车子开离了河堤旁的马路,颐颐都一直怔愣地回想着刚才闻那深刻的凝眸,她好想知道那是为了什么。

  “你怎么了?变哑巴了?”昙霓眼角瞄瞄她。

  “你有没有觉得,”颐颐求助于昙霓。“刚才我们要走的时候,闻怪怪的?”

  “哪能不怪?”昙霓哼。“我刚才跟他说了这么多,他好歹也有些感觉吧。”

  颐颐心一懔,讶问昙霓:“你跟他说什么?”

  昙霓就算不觉得颐颐应该感谢她,也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我把你的痴情,在他家陪了他一夜的事,全讲了。”

  颐颐重重一吓,心跳忽然跳得飞快:“他……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昙霓握着方向盘。“什么都没说。”

  颐颐难掩失望,靠向椅背,却不由得说:“其实你不该在这时候讲的。莎刚走,他的心情已经很差了,你再把这么麻烦的事丢给他,他也没办法解决。”

  一字一句,除了对闻的忧心,别无其他,颐颐似乎全忘了自己的爱恋能获得平等的回应兴否,一心只牵系在闻身上。

  昙霓听了只能摇头:“这时不该讲,之前不能讲,那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说?颐颐,你顾虑太多了,既然爱他,就让他知道。”

  颐颐摇摇头,叹了口气。车窗外象征颐颐心情似的飘起一阵雨丝。

  “下雨了。”颐颐自言自语似的望着窗外。“不晓得他还在不在河堤,有没有淋到雨……”

  “你也拜托一点好不好?”昙霓快昏了。

  “我不回家了,”颐颐忽然说。“你载我去闻家。”

  “干什么?”昙霓傻了眼。

  “我想去找他。”颐颐的声音好坚决。

  “不要吧?”昙霓觉得自己简直像个白痴,这么辛苦把颐颐从闻身边带开是为了什么呢?到头来还是得把颐颐送回他身边。

  “反正你也要回家,顺路嘛。”颐颐坚持地说。

  “实在是……”昙霓简直就快气死了,然而她就算气死,也解决不了颐颐的事,她气嘟嘟地一转方向盘,朝她家的路走了。

  这样的雨像天怒人怨地拿水狂泼,置身于雨中立刻全身湿泞,闻伫立在堤防上,被雨淋得一身狼狈依然不减英俊之姿,眉字间阴郁又茫然的神色,让附近的路人不免怀疑,这是在拍广告吗?

  人生如果真能像广告那么片段而单纯也好了。然而现在在雨里闻的眼前出现的只有颐颐那张关怀的脸,和莎那双无情的眼,颐颐和莎是截然不同的典型,莎若是狂热火焰烧满他的心,颐颐便清澈如水,洗去他心里的烦忧。

  每个人都看不清自己的弱点,总是一错再错。他的弱点,是自以为可以毫无条件地爱莎。可是他做不到,而且这样的爱,是不可能有好结果的,他为什么总是不懂?

  这情况闻早就明白,却只是看不透,然而奇怪的是在这一刻,就在这一刻,他的心忽然如水般清明。他心中一直有许多的伤,而颐颐似乎就是上天安排给他的避难所。

  稀里哗啦的雨,似乎正慢慢淋醒他,让他的心回到空白的原点,得以看清一些原来的盲点,提醒他,告诉他,他是多么的愚蠢?

  有人愿意给他全部,他却傻到去伤害她。

  他的心,被莎给粉碎了的,破裂了的,现在却仿佛难以克制地正要起飞,正要奔放。

  雨水模糊了视觉,但他的心里却呈现绝无仅有的清明,他走向他的车,毫不犹豫地往颐颐家开去。

  远远望见颐颐住的公寓,一阵莫名的激动便漫上他的心,他心急地随便停了车,便奔上她家门前,但,屋内却一点灯光也没有。

  闻有些失望了。他按下门铃,如同他所臆想,屋内没人回应,颐颐去哪了?他本能拿起行动电话拨号,那头却不通。

  怎么办?他在门口来回走着,决定非等到颐颐为止。

  然而,他等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颐颐的行动电话,他都快拨烂了,但不通就是不通。他心生一计,打给昙霓,这会电话通了。

  “你知不知道颐颐去哪?”他直接问。

  昙霓咦了一声,反问:“你呢?你在哪里?”

  “我在颐颐她家门口,她还没回来。”

  “你在她家门口?”昙霓忽然受不了地嚷了起来。“哎,真受不了你们两个。你在她家等不到她,她呢,在你家门口等不到你!”

  “颐颐在我家等我?!”闻大吃一惊。

  “我真败给你们两个了。”昙霓昏倒地说。“颐颐就是不肯上我家来等,一定要在你家门前当看门狗,等你等好久了,没想到你竟然跑到她家去了!”

  真是阴错阳差……闻当机立断:“麻烦你告诉颐颐,要她别乱跑,我现在立刻回去!”

  一边在讲电话的时候,闻已经一面跑下楼冲上了他的车,加足了马力往他熟悉的路上驶去,等回到他家,他几乎是紧急煞车停住的。

  颐颐果然就坐在他家门口等,一看见他,她立刻站了起来,看见闻一身湿淋雨水,她一下子忘了一切,只是苦恼地嚷:“你怎么淋得这么湿?”

  “没想那么多。”他摇摇头。

  “你在想些什么啊!”颐颐心疼而责备地说。

  “在想,”他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睛里全是话。“我是个白痴,你对我的情意,我竟然不知道珍惜。”

  颐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闭闭眼睛,摇摇头,她在做梦。可是睁开眼,她却看见他那双醉人的眸子,令人失足沉溺的眸子,泄露感情的眸子,凝着她。

  “是我耳朵有问题了,”她喃喃道:“还是我在做梦?”

  “是我在做梦吧。”他叹。“不过现在梦终于醒了。”

  颐颐霎时整个人像被魔杖点了一般,僵在那。心中五味杂陈,柔肠百转,喉中像是哽着硬块,开不了口,也不必开口,一切都明白了。

  他抬起手,用手指温柔轻轻抚摸着她瓷玉般的脸颊,那么珍惜,那么心疼,像抚着他最珍视的一件宝物。这强烈的感情让颐颐怦然心动,被那触电的感觉给迷惑了。

  他低叹一声,把她整个人都搂进臂弯中,他拥得如此紧,颐颐除了他一起一伏的胸膛,没有别的地方可藏她的脸。他突如其来的表白令她屏息而情迷,让她的心一下子雀跃地飞上了云端,鼻子一酸,凑热闹的泪水又簌簌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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