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颐不理会她的调侃,认真地说:“我相信他对我是有些情意的。”
“你相信?”
昙霓的每一个问号,都像一把残忍的小箭往颐颐身上刺,颐颐逼不出话来堵她,只好骂人。“别这么兴灾乐祸的样子好不好?!你看起来很欠揍耶。”
昙霓终于收敛了一些。“那个涂莎怎么办?”
颐颐啄着嘴,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至少他们已经分居了。”
“可还是夫妻关系。”昙霓残酷地点醒她:“你要期盼他离婚?这么多年都没离成了。”
“我总得试。”颐颐咬着牙,咬得牙龈都酸了。“也许我抢得过来。”
“不要吧?”昙霓正色而怜惜地。“你这样会很辛苦的。”
“值得的事,一定不容易。”颐颐执拗地说。
“万一努力了还没好下场怎么办?”昙霓还是不太赞成。
“你是我的朋友,应该给我点鼓励,”颐颐有点激动的样子,懊恼地喊。“而不是猛打击我的信心吧?”
“就因为你是我的好朋友,我怎么能鼓励你去追闻呢?”昙霓语重心长地说。“我跟他姐都认为这世界除了涂莎以外,他的眼珠子就再也看不到别的女人,而且现在连你也栽了跟头……”
“没那么多而且了。昙霓,”颐颐沉吟地低叹。“我还是头一回对一个男人有这么奇妙的感觉。好像突然之间,你跟这人就像是有了某种联系,变得想见他,无时无刻想陪在他身边……”
还有什么好疑惑的呢?这就是爱了。
昙霓长叹一声,仿佛已经可以看见颐颐以后被爱折磨得凄风苦雨的情景:“唉,又有一个人要葬身在盘丝洞里了……”
颐颐会不会因为对闻的爱恋而折磨得凄风苦雨还是未知数,但可以确定的是,她得自己制造机会,才能再见到闻。
这天晚上,颐颐意外地出现在闻家门口,她早从昙霓那儿得到了情报,知道闻这时候在家,门开处,闻见到颐颐,只是一愕,心中的意外与惊喜便不由自主地表露无疑,但他立刻又凝肃了神情,将这些喜悦全压抑了下去。
“我已经把传记的大纲写好了,”颐颐对他扬了扬手中的文件夹。“想拿来请你过目。”
闻深深凝视着她,心中一阵动荡。他们两人心中都清楚,这些事其实可以在电话上讨论,大纲也可以传真过来,不必颐颐专门跑一趟。
当初他千方百计只为追到她,却没料到会有这样的下场。说他对颐颐没感觉是假,但他连一颗完整的心都没办法给颐颐,他的心曾经交给莎,就算要回来,也不会再完整了。
他对颐颐十分愧疚,原本打算从此少见她便罢,没想到颐颐竟会借故来找他。
“你不请我进去?”在门口站了这么久,颐颐有些挫折。
“喔,请进。”他压平了语气,僵僵地往身边让了一让。
颐颐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进去,心却扑通扑通跳着,她这辈子还没有对任何男人主动过,而她今天这样,应该够明显了吧?
“我以为不会再见到你了。”他微微一叹,嗓音又低柔,又无奈。颐颐转身看他,他那对深邃似乎想跟她说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似乎空间中有股无名的障碍,将他们隔开了。
颐颐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书还没写完呢,难道你又想把把我fire掉?”
“怎么会。”他摇摇头又叹。“我只是觉得,你应该会恨我。”
颐颐无事状地耸了耸肩,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又不是多严重的事,有什么值得恨?”
这么坦然的颐颐,倒让闻意外了。他认识的颐颐,是口直心快,不用心机,而且喜恶分明,绝对不会说出这么没个性的话……闻不由得死盯着她,迷惑而怀疑地盯着她,她在想什么?
那双锐利的目光看得颐颐心里怪怪的,她道:“干吗这样看着我?”
“想看看你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他还是凝着她。
还有什么?不过是想倒追他罢了。但她终究没胆子说出来,只是微红了脸:“说出来吓死你呢。”那样欲迎还羞的神情,霎时让闻猜到了些。他的肺腑之间开始强大的疼痛,矛盾的拉扯,他立刻责备起自己,为什么又要去招惹她?他根本没资格。
“你不带我去给你姐姐看了吗?”颐颐试着换个方向。“你不怕她再叫你去相亲?”
他无可奈何地叹一句。“算了。她爱怎样就怎样了。”
颐颐洞悉的眼光没有离开过他的脸,说出口的话更直接:“你是不是怕见我?”
“也许。”他抬起视线,迎着她的目光。“总觉得当初没跟你说实话,很对不起你。”
颐颐没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她更仔细地凝着他。“就只有这样而已?”
闻静默不语。
他为难而抗拒的情绪,颐颐都看在眼里,她不忍逼他,只得叹口气说:“明天会发生什么事,你我谁都不知道,为什么不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闻深吸了一口气,他不敢让它顺其自然,如果他忘不了莎却又爱上颐颐,那会是哪门子的自然?!
“我都忘了问你要喝什么了,”他硬生生地把这话题结束掉。“你等等。”
“有酒吗?”颐颐有些怅然,她还是没用啊。
“你说什么?”他一双锐利的视线,立刻射在她身上。
“开玩笑的。”颐颐苦涩一笑。“给我可乐吧。”
“可乐……没了。事实上只剩矿泉水。”他找了一会,还是关上了冰箱门。“没关系,我去巷口的便利商店买。”
“不必了,”颐颐连忙说。“没有就算了,我喝水也行。”
“这不是待客之道。你坐一下,我很快就回来。”他却十分坚持,也离开得飞快,不理颐颐的阻止,他立刻出了门。
走得那么急……颐颐一个人苦笑着,是很想从她身边,从这窒闷的空间中逃开,赶紧出去透透气。
她仿佛是在逼他了。唉她也不想这样的。
等待的时间,颐颐一个人在客厅里。她走来走去,不由得又拿起红沙发旁的那张照片,下意识把莎的部分用手遮住,只留下丰神隽朗的闻,那俊逸飞扬的笑容,飒爽明亮的深目星眸……
光是如此地看着他,就令她十分满足,爱意在她心里回荡。虽然他还不肯接受她倾注在他身上的爱,但她不介意陪伴在他身边,只要她的感情有朝一日能获得回应。
就在颐颐沉溺的思绪里,门铃响了。闻忘了带钥匙吗?颐颐狐疑去开门,脸上带着微笑,但在她看见来者的那一刹那,微笑霎时凝在她的唇边,像朵僵死了的花。
细长脸,斜飞妍媚的眸,丰满俏艳的菱唇,优雅米白裤装的修长身段风致嫣然,任何人只要看过这女子一眼,就绝对忘不掉她的万种风情的诱惑,是的,她就是照片里的涂莎。
“你是……”没等颐顺开口,莎反而讶异地先问了。
乍见真人突如其来出现在她面前,颐颐的思想空白停顿了片刻,半晌才回:“我是闻的朋友,他出去一会,很快就回来。”
“喔,还好。”莎放心微笑,不等颐颐邀请,直接就飘然进屋,那气势仿佛她是这间屋子的女主人。而她优雅的装束与这屋子气质的装潢如此相称……直接刺激了颐颐。
莎对这间屋子也了如指掌。只见她直直走到餐桌旁的冰箱,取出一瓶矿泉水,回眸对颐颐一笑:“天气真热,口好渴。”
颐颐只得勉强微笑了一下。
她旋开矿泉水的盖子,没管嘴上描绘着完美唇型的口红,直接瓶口就着嘴灌,曾经,颐颐见过闻也有一模一样的习惯……
颐颐的心咚地往下又掉了一寸。
莎的特殊是美丽之中存有独出的个性,不管在任何时间场合她都足以跃出台面成为珍品,颐颐终于明白闻为她神魂颠倒的原因,这样的女子,颐颐都无法不为之吸引,更何况男人!
随手一搁喝剩的水瓶,莎像是怀念而感慨地浏览着这间屋子。“这么久没来,这里居然都没变。”
颐颐又无话了,她能回答什么?
“你知道,”她把眼光转向颐颐,解释似的唇角浅笑:“这屋子的装潢跟我们在美国住过的那间公寓几乎一模一样。”
颐颐一震,觉得她努力维持的镇定正在碎碎瓦解……
莎的视线,很快转到红色沙发前的相框,她走过去,拿起了相片。
一般女子,要是知道闻对她如此情深不减,就算不会当场激动到哭,至少也应该会很感动吧?然而莎看着照片,却没有什么激烈的表示,更没掉眼泪,只是怔怔看了良久,才感叹地微笑起来。“这是好久以前的照片了,我那时候看起来还好嫩,是不是?”
颐颐愣愣地望着她,没回答她的问话。以她的脑袋,好像完全无法猜到莎的心思,更难以猜测她跟闻之间曾经有过什么样的故事,存在过什么样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