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头又痛了。好像塞不下什么其它的思绪,就痛吧。她难过地按着头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忽然很怨末帆刚才为什么要看见她,如果让她就这么悄悄地走了,不就没这些烦恼了?
然后,末帆现在竟又不在她身边,她最脆弱、最烦躁的时候,他竟又丢下她去解决自己的事。
不由得看了看表。她等了他多久?她为什么老是在等他?
分针竟才走了五格,她原来只等了他五分钟,但这五分钟为什么像五年那么长?
烦闷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耐地走来走去。她忽然下了个决定,她只再给他两分钟,如果两分钟内他还不出现,她就当今天这些事完全没发生过,走人了。
这也许是她这几天来难得果断的决定,她很认真地看待起这个定论来。抬起表,她开始数着时间,五秒、十秒……倒数四十秒、三十秒……
办公室的门倏地被推开,末帆站在那里,一件蓝衬衫、牛仔裤,潇洒帅气,他温和爽朗的笑容,仿佛带来了一屋子的阳光……
时间静止了。
第八章
寂静的月夜,墙上咕咕钟里的小鸟已经出来报告过是午夜两点,这是平常上床的时间,但今天她一点想睡的心情都没有。
窗外月色又白又亮,照着窗前的大街一片银白,却照不清的心。她多希望自己能到心里去看一看,到底她心中最爱的是谁。
末帆……楚邺……
她不得不骂上天,为什么让她认识了这两个出色的男人,却又残忍地要她在其中择一,明明知道这是任何女人都难做的决定,偏偏要她来担!
两个人谁好谁优,她已经无需比较,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男人,各有醉人之处,教她如何割舍?虽然说,她先认识的是末帆,但她给楚邺的爱并不比末帆少。
或者,问问看是哪个男人爱她爱得深?
别傻了,这种无聊的比较。坐在窗前,整个人窝成了猫咪状。她能做的,只是选择一个,然后专心经营这分感情。这是天地的定律,一男一女,一夫一妻,没有例外。
越过窗台,她看见她种的从来不开花的昙花,因为先前末帆的用心照顾和教导,她乖乖地浇水施肥,终于,一朵颤巍巍的花苞现在正挂在花茎上。今夜会开吗?用手指轻轻拨了拨它。
今夜月色真美。天空黑得澄净,没有一片乌云,忽然想到晚上的新闻说今夜有流星雨,但都市并不是赏星的好地方,也许只看得到一两颗。
流星、昙花,都是超出她能力范围的事件,她不知道等不等得到流星,也没办法决定昙花是否要在今夜开。
就像末帆、楚邺,超出她能力范围的抉择。
她忽然有个好笑的想法:就这样吧,如果今晚看见流星,她就认定了楚邺;如果昙花开了,她就回到末帆身边。如果又开了昙花又等到流星……
那就……继续混乱吧。
根荒谬的决定。但真的是无计可施了,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可笑的想法。
凭着窗,她认真地等起流星来,并不时汪意昙花的动静。两点,两点半……骤然发现,那昙花的花苞其实并不是合着的,而有那么点散开的迹象。
她不懂昙花的生态,也没留意到这状况是早就有了的,还是就代表它今晚会开花?
不知道。她只有继续等。一个小时过后,那昙花虽然不是完全盛开,但已经可以确定,这朵花再过一会必将灿烂绽放。而天空……把头伸出窗外又看了好一会儿月色,她并没等到半颗流星。
她想起似乎听末帆说过,昙花要开前会有预兆的。仔细看花苞,那尖尖是微散的,而她忘了,也并不注意,那么,是否今夜本就预定了这昙花要开?
冥冥芝中,仿佛真有某种命中注定的事,似乎在帮助她抉择。
关上吉,不再等流星,她溜下椅子来,打电话给末帆。
她知道现在几点,也知道末帆必已入睡,但既已下了决定,她想在第一时刻让末帆知道。
“我的昙花开了,”只在电话中这么告诉他。“你来陪我看花吗?”
末帆的声音听来半睡半醒,但他仍说:“你等我,我十五分钟内就到。”
他家离的住处其实很近,十五分钟一定到得了,加上他纳闷着半夜找他为何,动作更是不知不觉加快。当他按下家的门铃时,才只过了十分钟。
“我跑来的,”他的样子看起来已经完全清醒了。“花还没谢吧?”
倩然一笑,领他去看花。那花正以肉眼难以辨识的速度在缓缓绽放,似乎很骄傲它难得一见的美丽。两人静静看着,开始慢慢诉说关于花苞之前已经稍稍开放,而她并不了解种种。
她的口吻自然而习惯,完全是他们以前相处时的语气,完全没有这阵子来的为难与顾忌。这样的发现,让末帆的心脏怦然一跳,但不明说,他就只能提着心,连悄悄高兴都不敢。
“那边那朵也快开了,”纤纤玉手指着另一株花苞。“到时候我们再一起等它开。”
末帆这下忍不住了,他冲口而出:“你说这些是要我猜谜吗?万一我猜错答案怎么办?”
抬头认真看他。“不会,你猜的一定对。”
他陡地眼睛一亮,那样子却仍然不太敢相信这是事实。
只说:“只要你不再莫名其妙丢下我自己一个人去美国,我下次就让你来看花。”
然后,没等末帆的反应,她凑上前去,主动地吻了他。
“你……”末帆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他赢回了?
倩然一笑,又吻了他,作为答案。
她原来的打算是个轻柔的吻,然而大多的喜悦淹没了他,热情一发不可收拾,他熟练地拉她入怀,他曾经如此熟练的动作,忘情的吻着,难分难舍。
温柔的吻触,让曾经走离的记忆又漫步回来。每一个甜蜜的时刻,每一个令人心跳的亲吻,彼此熟悉的气息、唇舌,一切的一切,将他们淹没在情爱的水浪之中,沉溺于激情的汪洋大海。
两人的脉搏都飞跳起来,呼吸也急促了,都舍不得离开。他是如此地重视感觉,然而此时此刻,浪漫、浓情、重逢,什么样足以令人激动的感觉都足备。他不抗拒任何可能,只是顺着这分感觉往前走。
他的吻很慢,很温柔,但很彻底,每一个吻都像要焚烧了她。他的唇经过她起伏急促的胸、干渴的喉咙、颤动的身子,空气中两人轻微的低喘是情欲的音乐,已经悄悄开始了前奏。
她的睡袍衣带本来就只是系着,不知何时已然松脱,裸露的肩头正接受他爱的抚触,她很清楚地明白这样下去会有什么后果,然而……
没关系的……她对着昏昏然的自己说。她已经决定了要回到他身边不是吗?既然这样,何不顺其自然?
朦胧之间,她正拉着他的手进入卧室。她轻轻躺下来,沉醉在柔软的被窝中,和他的怀抱里。
温和的橘色灯光映着斜掩的房门,门内,狂野的情潮正交织着密密的网,肢体与肢体纠缠着,甜蜜而销魂,融化了无数的爱语,一片旖旎……
“呵呵,原来你们……”端俪的声音从手机的那头传来。她一听说了与末帆的“韵事”,就暧昧地笑了起来。
“呵什么呵?”走在街上,边用手机与端俪通话。她斥:“我当然是下定了决心,才会这样的。你以为我是那么水性杨花的女人吗?”
“嗯,不是。那楚邺怎么办呢?”端俪理当要问。
显得懊恼。“我会跟他讲清楚的。”
“你要离开他呀?”端俪叹。“那他岂不很可怜?”
“端俪你很怪耶,”火了。“当初一直叫我回到末帆身边的不也是你吗?现在我如了你的愿,你又来说楚邺可怜?!”
“楚邺是真的很可怜啊,他又没做错什么。”端俪理直气壮地。“我一直都只是实话实说,把心里的想法讲出来而已。”
果然,别人的事爱怎么说都可以,因为受罪的绝对不是自己……
“你去死吧!”咒了一句,挂电话了。
现在是中午时分,她正在前往一家餐厅的路上。常在中午的时候找楚邺吃饭,通常去的那家餐厅就在楚邺公司附近。
这是一场对他们来说再平常不过的午餐约会,然而却决定利用今天的时机,与楚邺说清楚。
站在餐厅的玻璃门前,忽然没什么勇气踏进门去。甩男人这种工作对她来说当然是游刃有余,但是要她甩掉一个她仍爱着的男人,这还是生平头一遭。
深吸一口气……她推门进去了。楚邺已经先到,他找着两人常坐的坐位坐下。
“怎么了?脸色看起来好糟。”楚邺第一句就问她。
“嗯,昨天没睡好。”说了实话,她知道自己骗不了他。
楚邺皱了皱眉头,还好没追问下去,否则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她心里的预想是,至少别在吃饭前说,那样太过分了,保证会让他吃不下饭;也不要在吃饭时说,怕他梗了;一直到餐都用完已经开始喝咖啡了,还是迟疑着不说——万一消化不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