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凝辩解:"你不觉得是你骂得太凶了吗?人家又不是故意的。你应该跟人家道歉。"
"要我去道歉?我有没有听错啊!"胡妮夸张地大喊起来。"我看哪,干脆跟他要求赔偿好了。那个养猪户不是留了张名片给你?"
贝凝习惯性地侧了侧头,呆呆而疑惑地,"你要他赔什么?一只猪脚也才一百多块。"
"你白痴啊你!"要不是胡妮现在嘴里塞满了美味的食物,她铁定会骂得更大声。贝凝不敢再回嘴,吐了吐舌头,乖乖去翻名片了。
"XX律师事务所,"贝凝背书似地机械念道:"律师,季柏毓。"
"呸!"胡妮差点把嘴里的毛豆给啐了出来。"律师就了不起?一脸机车样,小心我找人扁他!"
胡妮会说这种话不是没道理的。她小时候的邻居都是在道上混的,混到现在也都有大哥、二哥之类的等级,她要想扁个人,那还真是容易之至。而贝凝深知她的背景,当下张惶了起来。"喂,你可别真的去扁人家,人家又没做错什么事。发生这种意外,只能说是老天不帮忙。"
"怪了,你干么这么紧张?"胡妮白她一眼,忽然一个念头闪过她的脑子,她立刻鬼鬼地笑了起来。"哦……该不会,你喜欢上他了吧?"
贝凝秀丽眸子一睁,盯着胡妮像在看怪物。"天……你想象力太丰富了吧?"
"也对。"胡妮促狭神情收敛了些,挟块豆腐扔进嘴里。"不过说真的,他在你心中是一个惊叹号、句号,还是问号?"
真是复杂的符号学……贝凝又瘪嘴又侧头地想了半天。"我想是那种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破折号吧。"
这答案让胡妮不太满意。她皱皱眉,决定问点实际的:"喂,你不觉得这个叫季拍毓的长得很好看?"
贝凝想了想,"可是长得好看又不能当饭吃。"
胡妮又说:"身材也不错,高高壮壮的,嗯,不穿衣服一定很好看。"
贝凝吓到。她一脸骇异的表情:"胡妮你很淫荡耶。没想到下午骂成那样,暗地里还把人家看得那么仔细。"
胡妮眉眼斜斜一挑。"你没注意他吗?少跟我装蒜!"
"是……是有注意啦,"贝凝微红着脸说实话。"可是没你研究得那么透彻啊。我只是觉得,他是个男人。"
胡妮噗哧一声,差点喷饭。"你傻啦?他不是男人,难道是女人不成。"
"不是啦!"贝凝被胡妮耻笑得好窘,立刻辩解:"你不觉得男人有很多种?有些男人婆婆妈妈的,或者长得干干瘪瘪的,那根本不像男人。男人就该像他那样,魁梧俊挺,自信豪爽,在我看来,这才算是有男人味吧!"
"呵呵,"胡妮贼贼地笑了起来,"说我研究得透彻,你才注意得彻底呢!既然如此,就不要浪费,找个什么机会……"胡妮反正也吃饱了,站起身在贝凝的书桌一阵乱翻,翻出一张卡片。"哪,你去当义工的那个孤儿院不是要办什么周年庆之类的?把邀请函寄给他好了。"
贝凝大吃一惊,立刻跳起来去抢那张卡片。"不可以!胡妮,不要乱来!"
她深怕胡妮当真,紧张得只差没双手双脚来抢。胡妮看着好笑,只好把卡片还给她。"我只是觉得你该找个男朋友啦,二十三岁了呢!"
贝凝抢回卡片,立刻又放回书桌。"二十三岁又不是很老,急什么?"
胡妮眼神一变,认真盯住她。"喂,你可别真的一朝被蛇咬,一辈子怕草绳。"
贝凝沉默不语了。胡妮是知道她的恋爱史的,她长这么大,也只谈过那么一次恋爱,是在大一,正做着恋爱梦的年纪,结果对象是个长得帅却花心的学长,他狠狠地粉碎了贝凝的美梦。
"也不是你讲的这样啦!"贝凝思索着,非常认真地解释:"我只是觉得,不要太容易相信一个人,不要太容易被他的外表所蒙蔽。一个人不只外表重要,内心也一样重要啊,是不是?"
胡妮却不以为然地大摇其头。"唉,左一个不容易,右一个不容易,你这女人还真的很难爱上一个人。你这样子,这辈子肯定销不出去的啦!真怪了,你都不会寂寞的吗?"
平日随和的贝凝,难得这么样的笃定。"销不出去就销不出去。我也不要因为寂寞,就随便找一个。"
"嗤!怪女人,真是搞不懂你。"胡妮一点都不赞同贝凝的看法。眼角一瞟,看见书桌上的玻璃花瓶里插着一束新鲜的洁白玫瑰,她的兴致又起。"喂,这束花是今天韩泽宇送你的那束?"
贝凝正收拾着桌上的残羹败肴,闻言点点头。"是呀,今天比赛前他特地拿来送我的。"
胡妮又逮到一个话题了。"啧,他肯定是想追你,否则何必这么费心?"
贝凝脸微微一红。有人追当然是件美事,但泽宇是她姐姐的同学,她只见过几次面,根本一点都不熟。
"不会吧?"她伸伸舌头。
"为什么不会?"胡妮打破砂锅问到底,"你对他感觉怎样?我看他今天穿件格子衬衫配牛仔裤,看起来斯斯文文,也满顺眼的耶。"
"你又光看人家外表了。"贝凝郑重的摇摇头。"韩泽宇对我来说只是个朋友,没什么特殊感觉。"
"可怜的韩泽宇,平白浪费这束花了。"胡妮作势走到花瓶面前去哀悼那束花。"你呀,这时代还有什么男人会那么有耐心、恒心、毅力地追你?你这样子连去征婚都征不到,征死人算了。"
"那就不要嫁了嘛!"贝凝赌气地去洗碗了。她不懂为什么胡妮老骂她怪,她觉得她这么慎重很好哇。
"算了算了,再讲下去要吵架了,我走啦。"胡妮吃饱喝足,就想走人了,完全忘记刚才来的目的是想安慰烹饪比赛失利的贝凝。
"啊,记得帮我把垃圾带出去……"贝凝洗好碗,赶紧擦干手,冲出来叮咛。然而晚了一步,胡妮早走了。
算了。贝凝反正当好人当习惯了,她吐口长气,乖乖认命地系好了垃圾袋,顺便又去整理书桌上的一些废纸。就在这时,贝凝忽然发现:她刚才从胡妮手中抢回的那张邀请卡不是应该就放在书桌上?可是怎么没看见?
她心中有股不详的预感,不由自主地开始翻找起来。然而不管她怎么翻、怎么找,那张邀请卡竟像是蒸发了似的,平空从她眼前消失!
没有东西会平空消失,除非……
有人拿走了!
贝凝吓了一跳,反射性的拿起话筒,拨了胡妮的行动电话。一接通,忙不迭地就问她:"我桌上的那张邀请函呢?你有没有看到?"
"当然看到啦。"胡妮笑了,还自动自发把状况都报告一遍。"我帮你找了信封,写上姓名、住址,丢进邮筒了。"
"你……你……你……"
贝凝惊骇到一口气堵在喉咙,说不出话来。胡妮却自鸣得意的笑道:"好了好了,什么感激、谢谢的话就不用说了,我知道以你被动的个性一定不敢主动,我这是在替你四年多来的单身生活找一个出路啊!"
感激?感激个头呢!贝凝急得快跳脚。"我根本就不认识人家,就这么平白无故寄出去,人家会怎么看我?还以为我想倒追他呢!"
"追他有什么不可以?你这个个性真的得改一改。"胡妮竟然一点罪恶感也没有,还教训起贝凝。
贝凝反正没办法跟胡妮逞口舌之能,索性只问重点:"你把信丢进了哪一个邮筒?"
"哪个邮筒?我想想。我从你家出来,拐了弯……唔,好像是两条街外那个便利商店门口的邮筒。干么?你要去抢劫信?小心被警察抓喔。喂,其实他的公司离你家不远耶,早知道我就直接扔进他的信箱……"
还好她没有这么做!胡妮恶作剧似的笑声还在话筒里蔓延,贝凝却已经迫不及待地抓了钥匙冲出门,跨上她的机车往便利商店直奔而去。
天!她对季柏毓不过只是第一印象还不错罢了,怎么能花痴似的就开始展开攻势?这完全不符合贝凝对爱情的认知,她打死都不愿意这么随随便便的给别人制造机会。
不,无论如何都要把信给截回来!
把车停在便利商店旁,贝凝立刻冲向邮筒。在那绿色箱子前,她又急又转地绞尽脑汁,用铁丝去勾、手指去挖、手电筒去照,恨不得把邮筒给锯了、炸了,好把信拿回来!
直到便利商店的小弟都跑出来,用很怀疑的那种眼光看她,贝凝才终于放弃了。
怎么办呢!要怎么样这邮筒才肯把信吐出来!贝凝懊恼地瞪着这绿筒子,终于注意到上头贴的时间表棗明天早上六点半邮差来收信的时候,这邮筒的嘴巴就会张开了!
明天早上六点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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