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儿,你猜我给你买什么回来了……”
他一手拿着一个用五色丝带做成的小球,一手推开了门。
进了屋内,却没看见杨悦的身影,他急忙朝内堂走去。
“将军,您回来了!悦儿她……”陈大娘迎了上来,她面有难色的回头瞥向在床榻上缩成一团的小人儿,不知该如何告诉向冷天。
“她怎么了?”向冷天闭言立即走到床前;担心的唤着,“悦儿,你是不是哪不舒服?让我瞧瞧!”他伸手想拉开杨悦蒙在头上的被子,可她却愈里愈紧。
“我乖……我会乖……不要打我……”杨悦闷着头拼命嚷着,就是不让向冷天碰她。
“悦儿,是我,我是向冷天!你看清楚!”向冷天不等她喊完,猛的拉下被子,然后以自己的身体阻挡住她,不让她有逃跑的机会。
“我不知道……不知道……”杨悦像发了疯似的要推开他,而他却文风不动的由着她闹,直到她逐渐平静下来为止。
“悦儿,想起来了没?我是谁?”向冷天试探的问。
这些天来他反覆的教杨悦,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记住他的名字了?
“你……”杨悦怯怯的抬头睨了他一眼,然后扁着嘴一副快哭的样子,“悦儿不是故意的……你不生气……向冷天不生气……”
她嗫嚅的说着。
她以为他也是坏人,会打她!
“我没生气!你不哭,告诉我,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知道杨悦不会无缘无故的说出这些话来,向冷天正想问个明白时,杨悦却开口打断他的话。
“悦儿……悦儿可不可以……回家?”她期期艾艾的请求,却没看见他悄然变色的脸。“悦儿想家……想娘……我们回去、回去……”她语无伦次的说着。
一提到“回家”两个字,杨悦就像个小孩子般的雀跃,可是向冷天却铁青着一张脸。
“我对你不好吗?为什么你还是要走?你真可恶,老是这么对我,让我伤心难过,偏偏我总爱自讨苦吃、自找麻烦……”向冷天愤怒的低吼出声。
杨悦看见向冷天激动的举止后,立刻不解的挪向他,想引起他的注意,但这次向冷天却狠下心不肯理她。
“悦儿不要……向冷天不生气……”向冷天的沉默让杨悦慌了,她笨拙的抱住他的腰。
她知道如果他再不理人,她一定会很痛、很想哭的!
“我宁愿你早日清醒,可是却又舍不得你现在娇弱可人的模样。”向冷天究竟是不忍苛责她,“你要跟着我,还是要回去?如果你要回家,以后就见不到我罗!”揉揉她的乱发,向冷天叹息的说道。
“我……回家……”杨悦怯生生的说,但在见到向冷天瞬间黯下来的神色时,连忙又说:“悦儿回去……向冷天也去……”她抓着他的手不肯放。
“真是傻瓜!”向冷天莞尔一笑,宠溺的拂开她垂落在脸颊旁的头发,要替她擦去眼泪。
猛然发现杨悦脸颊下方的伤痕,向冷天惊怒不已。
“怎么回事?是谁弄的?”
“是艳夫人打的!”站在一旁的陈大娘忍不住说道。
她将艳娘挑衅杨悦的过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太过分了!”向冷天火大的怒喝,按着他小心的将手抚上杨悦的脸,“疼吗?来!擦个药好不好?”
杨悦恐惧的将脸别开,不肯让他碰到伤处。
向冷天唤来陈大娘,两人费了好大的工夫,才将杨悦哄住,乖乖让他上药。
一切打理妥当后,他决定去找艳娘说个清楚。
“简直不像话!趁着我入宫时在府里撒野,我若不给她一个教训,只怕往后这事会一再的发生!”向冷天严厉的拍桌喝道。
他回头交代陈大娘照顾杨悦,然后准备出去。
此时杨悦却突然由后头抱住他,脸上有种即将要被抛弃的恐慌。
“你乖乖在这等,我很快就回来!”
但是,任凭向冷天好说歹说的,杨悦怎么就是不肯放手,向冷天拿她没辙,只好答应让她跟。
***
“爷,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求求您别赶我走!”在向冷天的怒斥声中,原本跋扈嚣张的艳娘,此刻却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瘫坐在地上,她披头散发的求饶着。
“你求我也没用!我心意已决!这几日我会差人替你找户好人家,让你后半辈子衣食不缺……”但是向冷天的话还没说完,艳娘却不敢相信的抢先哭叫出声。
“爷,你不能这么做!好歹艳娘跟了你这么多年,你怎么能这么狠心的逐我出府?!”艳娘扯着向冷天的衣摆哭闹着,脸上的胭脂混着泪水糊成了一片。
“放手!若我真不念旧情,你现在还能在这撒拨吵闹吗?待在我身旁这么多年,你不可能不清楚我的脾气!我说过在府里绝不许有任何仗势欺人、勾心斗角的情况发生,而你却犯了这个大忌!”向冷天冷硬的从艳娘手中抽回自己的衣摆,让她扑跌在地。
“我不敢了!求求您别送我出府,不要啊!”
在艳娘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中、向冷天只是掸了下衣衫,冷淡的拉过杨悦。
“别看了!我们回去……”比起先前对艳娘的冷酷无情,向冷天对杨悦的态度完全不同,他温言软语的说。
见到这一幕,艳娘边哭边替自己抱不平。
她不懂,将军竟为了个疯女人而抛弃她!他不止怒责她,甚至还一脚把她踢开!
他想送她出府,然后好和杨悦双宿双飞?!不!她不允许!
“都是你!如果不是你的出现,爷到现在还会一样爱我、疼我!我一定要杀了你……杀掉你……”极端愤怒中,艳娘疯了似的冲向镜抬,拿起黄金剪就要扑向杨悦。
失去理智的艳娘什么都不管,满脑子只想着要毁了杨悦,以消她的心头之恨。
“住手!你是疯了不成!”当艳娘面目狰狞的冲向早已吓呆的杨悦时,向冷天先发制人的扭住艳娘的手,打掉她手中的黄金剪,然后将她甩到一旁。
“不要……不要过来……我头好疼……”
杨悦见到这一幕,突然扯着自己的长发,然后惊惶的尖叫。
她看见艳娘往旁跌去,撞翻了桌椅,连带使桌上正燃着的烛火翻倒在地,顷刻间火由地毯上烧了起来。
熊熊火焰仿佛是支利斧,直朝杨悦的脑袋劈去,让她混沌的过往——一闪过她脑海……
一只挥舞着利刃的手……四处翻倒燃烧的红烛……如潮水般涌来的惊呼求救声……这一幕幕的画面不断闪过杨悦的脑海,让她头痛欲裂的捶打着脑袋。
“别怕……没事了……”向冷天瞬间击出一掌,用掌风灭了团火,然后回过头来安抚杨悦。
“啊——火……火……”杨悦仿佛没听见向冷天的安抚,她惊惶失措的尖嚷哭叫。
向冷天在没法可想的情况下,只好出掌劈昏她。
***
“大夫,第一次替她看病时,你说她是受了很大的刺激才会将过去的记忆全部埋藏起来,退回到最原始的无知状态——当时你还说你无能为力、治不好她……现在你不会又要这么说了吧?”见大夫摇头沉思许久,向冷天再也忍不住的质问,然后烦躁的在屋内来回踱步着。
“将军大人——”闻言,大夫抬起头来,表情有些许的困窘和歉意,“这位姑娘除了脉象有些紊乱、气血燥热,除此之外根本找不出其它病征……我看可能是老夫医术未臻火候,将军还是另请高明吧!”说完,大夫捻捻胡须,慢慢的从椅子上站起,然后开始收拾自己的药箱。
“你的意思是没办法治好她?”向冷天停了下来,口气有些着急。
城中有名的大夫都看过了,但杨悦的病却依然没有进展——连个病因都找不出来,更逞论对症下药了。难不成她一辈子就要这么痴傻下去?
“很抱歉!老夫无能为力!”大夫停下动作,抬头望着向冷天,“她的病不是一般的病,除非知道引起她发病的病因是什么,再用相似的情境去刺激她,这样或许能治好她也说不定。但这些都只是推测,若想让她完全康复,我看只能求老天帮忙了!”
“我明白了!”听完大夫的话后,向冷天颓丧不已,他挥挥手要位立在旁的管家送大夫出去,这才拉过椅子在床边坐下。
就算早已有心里准备,但在听见大夫的宣告时,心依然狠狠的揪痛了下。
“当初我真不应该留你一个人在这,远走他乡求取功名……如果当年有我在你身旁,或许你就不会变成这样!”向冷天握着杨悦的手,后悔的低语。
现在即使他飞黄腾达了,却再也追不回那些已逝的过往——那个曾经让他魂牵梦索的杨悦,如今只剩下一副躯壳。
“你当真要忘了我,然后一辈子这么过下去?”他沉重的低语。
昏昏沉沉中,杨悦仿佛听见有人在唤她,接着一幕幕景象飞快的闪过脑海,一张张脸孔不断的交错重叠……她极力的闪躲,最后终于失声惊叫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