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的大理石地面,映着玻璃帷幕所引进的光亮,激越出一股冷冷的寂静。室内除了文书处理机所发出的哒哒响声之外,只有伫立窗前的男子,正以流利的英文,对那个秘书滔滔不绝地口述着一些事项。
育溏远远站在门边微偏着头盯着这个可能将要成为自己丈夫的男人。
育溏警觉到两人之间有极大的差异——他是成功的,而自己却是一败涂地,从没有做好过什么事;他是如此散发着自信满满的光辉,自己,却像岩缝中的小草般的怯懦……
育溏发现自己正在自怨自艾,她拼命地眨着眼睛,希望能抑止差点溢出眼眶的泪水。别再感伤了,我可不是到这里自惭形秽的!育溏挺直了腰杆,努力地为自己打气。
似乎发觉到她的存在,恰巧转过身的知淼,在见到她的一刹那,原本严肃抑郁的脸色,如同被春阳照融了的冰雪,即刻绽放出热切的笑容向她走来。
“怎么有空到这里?”迎着育溏坐进他那宽大高敞得像是要将她吞噬了的牛皮旋转椅内,一弹手指,他连头也没抬,那秘书立即站起来,无声无息地消失门外。
“呃,我是来找你理论的!”一抬起头,育溏就后悔个半死,面对这高壮得像座塔的巨人,她越发感到自己的渺小。
“理论?”知淼原在把玩着桌上那个巴掌大的紫水晶纸镇,却在听完她的来意后诧异地挑高双眉。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那对我造成很大的困扰。”
“你不喜欢那些礼物?”
育溏苦笑地摇着头:“不,有谁会不喜欢那些东西呢?只是,我讨厌它背后所代表的涵义。”
“你认为有什么特殊的意思?”
“胥先生,我必须再跟你澄清一件事,那个协议不过是酒醉后的玩笑罢了,等我找到他后,一定会带着他跟你把事情解释清楚……”
“你有男朋友了吗?”他冷不防地丢过来一句。
“嗄?”被他这么猛然一打断,育溏差点忘了自己要说些什么,扇动着长而密的眼睫,怔了几秒,她才找回舌头地接下去。“没有,但……这跟我所提的事有什么关系?”
“唔,有道是‘君子不夺人所爱’,倘若你已有个为你守候的男人存在,我就会考虑取消这个婚约。”
看他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儿,育溏不禁暗想,早知道的话,我就……
像是看出了她的懊恼,知淼伸手穿越育溏柔软如垂瀑的长发,轻轻地揉捏着她僵硬的颈背。
育溏原本还想避开去,但他缓慢而有节奏的手劲,像画着大大小小的螺旋,令她不由自主地更往后仰,紧绷着的肌肉也逐渐地松弛了下来。
“不要抗拒我,育溏,为什么这么排拒我们的婚约?你怕我吗?”他将头埋进育溏颈窝间,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缓缓地向育溏耳畔吹出连串热气。
“不,我不怕你……我只是觉得这件事委实太滑稽了!我们根本都还是陌生人,却为了这可笑的理由结婚!难道,你一点儿也不觉得突兀荒唐?”
“育溏,你相信命运吗?”
“我……”育溏想起自己常和同学死党,算遍算命摊、紫微、扑克、米卦、面相手相兼测字的疯狂行为,便为之语塞。
“我相信,育溏,我是个相信命运的人。在你父亲提出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可能,一路走来,我只是顺着命运女神的指示,一步步地走下去。”
育溏无言以对,只是低垂眼帘,任思绪翻飞,无从理起。
“我曾想过你会有的反应,毕竟你是个自由的个体,如果我就这么强硬地将你锁在我身边,那就是我的不对。但你刚才的回答给了我莫大的喜悦,你还不属于任何人,这表示我还是可以拥有你。”
由低垂的眼睑下觎着他,她无意识地咬了咬下唇。
“我不属于任何人,我不要成为任何人的附属物,这世上我唯一最在乎的,就是自由!”
“我了解,你有着最自由的灵魂,而且有初生之犊不畏虎的勇气,这些都令我激赏,我希望自己能竭尽所能地呵护你自由的心灵。”知淼的唇沿着育溏优雅的颈线,洒落一路细碎的骚动。
育溏倒抽口气地想躲开他,却发觉自己竟然已无法动弹,被那阵如电流流窜所引发的战栗感而惊吓得不知所措。
“不要怕,放松心情跟着我。”捧住育溏胀得绯红的脸颊,他眼神中似乎装满了某种令人难以忽略的情愫,沉静得如同寂静无波的千年古井。
错了!那不只是座波澜不兴的古井,攀附着知淼那宽厚的胸膛,育溏暗暗地告诉自己。转瞬间,石破天惊般的狂涛四起,风起云涌般地被浓浓的情欲所布满。
原本风度翩然的他下一秒间却似变了个人,全身激射出野兽般的气息,他的眼神,他的手,全像带了无数电离子,在育溏身上牵引起串串火花。
而他的唇,带着侵略性地辗吻着育溏因为惊讶而微启的唇瓣。温柔却强悍地直入她含糊不清的呢喃中,而后却是不停地流连在她锁骨之上,那敏感又漂亮的V字型凹槽地带。
育溏只觉得自己似乎正要融化了般,除了紧紧抱住他强壮的胸膛,她已然无法思考,隐隐觉得不妥,但她就是无法抗拒那股正沿着血液,在四肢百骸中蔓延的激情。
随着他灼热的吻落点逐渐下移,育溏忍不住出声喟叹,下意识地想将自己抱紧,但他却温柔地握住她的手……
“不要,让我看看你……”他的声音像是裹了糖蜜般的诱人,沙哑得令人背脊滑溜过一阵快感。
被他炙人的眼光所催眠,育溏急促喘着气地感受着他在自己身上所造成的影响,隔着薄薄的衣料,她知道自己身体正起着令她困惑的变化。
乳尖敏感地在衣服下挺立,伴随而来的是源自小腹而上,那阵令她阵阵酸麻不已的热潮。吐着浓浊的气体,知淼在她耳畔倾吐着一连串音节优美的词句,这更使她难以自制得颤抖不已。
当知淼的唇沿着锁骨而下,烙印出一整片的唇印时,育溏几乎是不自觉地弓起身子,更迎向他像是永无止境的折磨,移开原本覆盖在育溏胸上的温热掌心,他的唇立即取代了手的位置。
室内只有淡淡的中央音控系统,微弱地播放着慵懒性感的爵士乐,低沉的女声如歌似泣地吟唱,交织着彼此急促的呼吸声。恍若全世界都已不存在似地飘浮着,育溏过了很久才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使劲儿地推挡着知淼,在他那狂乱的眼神中,一齐狼狈地望向门口的秘书。
知淼将育溏揽进怀里,一面努力平息自己的呼吸,一面伸手为育溏拉拢衣襟。“什么事?”
“抱歉,我敲过门,但是没有回音。”做出个不太好意思的表情,但育溏敢发誓,在他那一闪而过的眼神中,似乎全都是笑意!
育溏一垂首,便窘得直想马上挖个地洞钻进去!原来她身上的衣物都已褪至腰际,若非秘书的打断,天晓得还会发生什么事?想起方才火辣辣的一幕幕旖旎画面,她羞得脸红心跳,手忙脚乱地拉扯着衣服,遮掩赤身露体。
“我们大概是太‘专心’了,有什么事?”微微使劲儿地将育溏拥进怀里,他解开自己身上的衬衫,飞快地为育溏披上,不知道为了什么,在知道别的男人瞧见育溏光裸的背影,竟然使他心中产生浓郁的不悦之感。
“老板,邱小姐在外面。”秘书识相地挪开视线,声音是一如平常般的冷静,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邱……你是说?”迎向秘书颔首的肯定答复,知淼的面色凝重起来。“她来干什么?”
“邱小姐带着律师和记者们在外面开记者会,似乎是关于那次意外的事,她要提出告诉。”
“哦,她又想玩什么花样?”
“邱小姐的律师宣称,他们已经找到最新的证据,可以证明那次意外发生时,煞车已经被破坏了。”
“哦,这个证据在当时不是已经由警方提出报告了吗?现在她又想炒冷饭?”想起那次意外所引发的巨大风暴,知淼的面色一沉,声音也像是罩上一层寒霜。
“邱小姐坚持,在她驾驶那辆车坠崖之前,最后一个接触车的人是老板你,而在出事的前一天,车子刚自保养厂回来,所以……”
“她指控我谋杀她?凭什么?她死了对我又有何好处?”愤怒使知淼不知不觉地加重了手劲儿,直到育溏哀叫挣扎引起他的注意,他这才连忙松开来,小心地检视她白皙手臂上的明显红瘀。
“对不起,我不该将怒气发泄在你身上。”他俯下头想向育溏解释原由,却发现她眼神中装满疑惧,正如困兽般地往后畏缩而逃。“育溏……”
但背后传来秘书那冷静而有条理的言语,却使育溏再也按捺不住,惊叫着就要往外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