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着嘴角,蓦然地,他抿紧了唇,面容在刹那间敛了起来。
见鬼!他是哪根筋不对了,居然跟个女人在开玩笑?他黑灼在跟女人开玩笑?而且还破天荒地笑了?
他蹙着眉心,丢下吃了一半的法国面包站起来,低沉地说:“五分钟后,我在前厅等你,我们准备出发,逾时不候。”
“五分钟!”
以节连忙坐下大大喝了口咖啡,又迅速地拿起面包往嘴里塞。
这家伙太过分了,自己吃饱饱,却只给她五分钟时间,就是有这种自私自利的人,难怪中国人不会富强……
抱怨归抱怨,她知道若她不准时,黑灼真会丢下她不管,谁叫他姓黑,他的心肝一定也是黑的。
没错,他的心肝一定是黑的!
☆ ☆ ☆
澳洲·雪梨机场
人来人往的雪梨机场是转机回台湾的必经之地,以节一身华贵的艳红色小礼服,手上提了个碍手碍脚的大皮包,鼻梁上还架着副圣罗兰的黑墨镜,她觉得此刻的自己活像个歌剧女郎。
“拜托你,我们真的有必要穿成这个样子吗?”在候机室里,以节满脸别扭地问着身旁的黑灼。
黑灼比她好多了,他同样也架着墨镜,还戴了顶帽子,一身黑西装革履,虽然是燕尾服,有点像在变魔术的,不过总比她这一身花枝招展好多了。
黑灼镇定地翻阅刚刚买的汽车杂志,低声地问:“不穿成这样,难道你想被留在这里?”
幸好他买下的那幢木屋过去是度假中心特别提供给歌剧表演的人员住的,因此里面有许多服饰可让他们易容,否则依照前晚那些凶手开枪的歹毒程度,他们哪那么容易可以走出海曼岛。
以节不自在地拨弄着自己的法拉头,她小声地说:“黑灼,我觉得我的头好痒。”
他终于不耐烦地抬头扫了她一眼。“痒?你不会抓一抓吗?”
以节小小声地低嚷。“抓有什么用?这是假发耶。”
他简直在耍人嘛,叫她戴这顶又蓬又鬈又长的假发,现在又叫她抓假发,难道抓假发可以止痒吗?
“你最好忍一忍,等上了飞机你要怎么样都随便你。”他闲闲地道,视线又回到杂志里去了。
以节咬牙切齿地瞪着他,却又无可奈何,这家伙根本没人性,他是不会体会她痒的痛苦的。
没关系,反正他们就快分道扬镳了,上了飞机他们就安全了,她就再也不必听命于这个自大的家伙了,否则从这里飞到台湾至少要八个小时,她真的难以想像与黑灼排排坐在一起八个小时的感觉,那一定会如芒刺在背,做什么都不自在。
“搭乘五五五班机飞台湾的旅客请登机……”
当广播声传来,以节如释重负地站起来,黑灼放下杂志跟着起身。
“走吧!”他牵起她的手,他们现在乔装的是一对情侣,亲密动作在所难免。
上了飞机之后,以节立即迫不及待地将假发拿了下来,头部乍时轻松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
黑灼几乎是一上机就立即闭起眼睛假寐,黑灼不理她,她也落得轻松,连忙将耳上、颈上、手腕上那些亮晶晶的首饰都取了下来。
飞机水平飞行后,以节到化妆室将一脸浓妆卸下来,长发清爽地扎在脑后,恢复了她本来的清丽模样。只是这身小礼服没衣服可换,只得暂时如此穿着了。
回到座位后,这一天一夜来的紧张情绪总算得以放松。以节躺平椅背,她闭起眼睛,也缓缓地进入了梦乡。
☆ ☆ ☆
飞机降落之时,窗外已是繁星点点,黑灼首先睁开眼睛,他挑起眉宇看看四周,旅客都在为下机而准备,机舱里没什么异样,然而他却隐隐嗅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氛……
看看身边的以节睡得正沉,他动手将她摇醒。
“什么事啊?”以节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这一觉她睡得好甜、好舒服!
“要下飞机了。”黑灼平板不带任何感情地告诉她。
以节眼睛一亮。“到了吗?太好了!”
奇怪,她明明才离开台湾八天而已,怎么已经患了思乡病,迫切地想回自己的窝去。
黑灼看了她一眼。“跟我相处很难受吗?”他知道他不是个容易相处的人,不过也没那么糟吧?!
以节笑了笑。“是有那么一点点啦!”
黑灼挑挑眉,她还真诚实。
班机在跑道降落之后,旅客鱼贯地走出机舱,美丽的空姐在夹道两旁微笑目送旅客,看着这一幕,以节无端地愉快起来。
“知道吗,我的愿望曾经是当一名空姐。”以节对走在她旁边的黑灼说道。“每天可以在不同的地方飞来飞去,还可以去世界各大都市游玩,工作兼顾娱乐简直太美妙了。”
“空姐不过是高级女佣。”黑灼不以为然地说。
“话是这样没错,可是你也不能否认当空姐的乐趣真的很多。”她没有反驳他,只不过说明她自己的看法罢了。
“乐趣?”他嗤之以鼻地一笑。“你指的是全球每个城市都有情人这种乐趣吗?依你豪放的程度,也难怪你会喜欢当空姐。”
她脸一绿。“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人怎么这么难相处,她试着与他谈天,他却动不动就刺她一刀,她真怀疑他是不是自小孤独一人长大的。
“你不会忘了我们的第一次是怎么开始的吧?”那天他们萍水相逢,她就大胆地邀他做爱,他不认为她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
以节瞬间羞红了脸。“那……那是意外。”
她懊恼地想,人真的是不能犯错,否则会被调侃一辈子,喏,她就是喽!
两人随着旅客陆续下机后,看看四周,以节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她难以置信地说:“奇怪,中正机场什么时候改成这个样子了?”
她只离开台湾八天,又不是八年,机场没理由一下子变了模样呀?
“这里不是中正机场。”黑灼蓦然冷静地回答她。
适才他已经发现不对劲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并没有出声张扬,此时他不希望引起敌人的注意。
“不是中正机场?”以节莫名其妙。“我们不是从雪梨搭机回台湾吗?”
“听好,我们被设计了,上了不该上的飞机。”黑灼不动声色,低声说。“这里是东京机场,我们在日本。”
“日本!”明知道不应该张扬,以节还是在惊诧之下,微微扬高了声音。
怎么会这样?他不是保证说可以带她回台湾吗?为何现在他会到了日本?哎哎,亏她还那么相信他。
“镇静点。”他不悦地扫了她一眼。
以节润了润干燥的唇,又忙不迭的点点头。“好,好,镇静,我知道,我尽量试试。”
黑灼一语不发的带着她走出机场大厅,出了大厅,外头是东京的深夜,就在他们将摘掉的墨镜重新架上鼻梁之际,几名原本在他们旁边打转行走的旅客突然朝他们袭近,在一瞬间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老天!”以节绝望地在心里喊,看来她是没命过今年的生日了!
“黑先生,请你跟我们走一趟,我们的主人想见你。”一名操着生硬国语的男子,低着嗓子对他说。
黑灼可以感觉到至少有五把枪抵着他的背脊,他挑了挑眉问:“你们是谁?你们的主人又是谁?”
人在江湖难免结怨,只不过他想不出有谁这么大胆敢挑上黑蝎盟,然而这里是日本,难道真是合剑流的人干的?
不,不可能,凭黑蝎盟与合剑流素来友好又源远流长的交情,怎么说主谋都不会、也不该是合剑流。
他撇撇唇,反正谜底总会揭晓,他倒要看看是谁在公然对黑蝎盟挑战。
☆ ☆ ☆
车子飞驰在公路上,即使在深夜,东京的马路上依然是车水马龙。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终于停在东京郊区一栋风雅的大宅邸之前,古铜色的屋檐,璎珞灯挂于檐下,门前有两株苍劲绿树,院里灯火通明,里头的人似乎都在严阵以待,尚未就寝。
黑灼下了车,前有人引路,以节紧紧跟在他的身后,这种好像电影“教父”的气氛是她生平第一次遭遇到,她紧张得手心里全沁着汗珠。
黑灼沉稳地步入厅堂,他知道等他的人既然如此大费周章地将他设计来此,必定会以真面目见他,他毋需猜疑见不见得到主谋人。
厅内的摆设简洁俐落,平淡中带有典雅,当黑灼见到厅中首位的白发男子时,他难以置信的挑起了眉宇。
“山口帮主?”黑灼眯了眯眼。
山口真雄是合剑流的开山帮主,在东京,甚或全日本,他几乎是黑道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风云枭雄。
山口真雄早年曾在台湾住过一段时期,与褚黑蝎私交甚笃的他,华语说得不错,因此他与山口真雄沟通不成问题。
“世侄,别来无恙?”山口真雄勾起一抹笑容,年轻之时即有少年白的他,现在更加白发苍苍,不过他一对精锐的眸子可证明他不是省油的灯,那洞察世事的眼光正说明了他的老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