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当战膺睁眼醒来的那一瞬间,看见的就是秋燕真熟睡的污黑脸蛋,而她的一只手还搁在他的身上。
「小鬼!你给我醒醒……滚开点……」无法移动已然痛麻了的身躯,战膺哑着嗓子低吼。
「嗯……」秋燕真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直接反应的就是把摆在战膺额上的湿毛巾给拿下来,紧握在自己的手中。
但或许是因为累过头了,下一刻,她竟然再度阖眼趴回原位。
「小鬼!不准睡了!我在跟你说话,你给我起来!」战膺气得狠狠推了她一下。
「啊!」秋燕其终于清醒了,她坐直身子对他漾出一抹浅笑。「你醒了,伤口还痛吗?」说着,也没多想的探手就要往他的额头上摸去。
「住手!你这贱民,不许用你的脏手碰本王,否则我就剁了它!」一看见她的手伸过来,战膺嫌恶的把头撇到一旁。
「贱民?谁是贱民?」小手停在半空中,秋燕真皱眉看着他。
难怪博儿罕族族长在临别前会告诉她,说他是个疯子,他说的话不能当真!
想想也是,他要真是什么了不起的大王,又怎么会需要亲自带兵偷袭别人,最后还沦落到需要她伸出援手的地步?
「就是你!我乃是堂堂天鹰国的……」战膺话还没说完,秋燕更便迳自起身走到一旁的水盆前!让他面子挂不住的破口喝骂。「站住!你要去哪?本王说的话你竟然胆敢不听?」
「我听见了。」秋燕真意兴阑珊的走了回来,手上握着已经重新沾水拧干的白巾,不顾战膺目光里噬血的恨意,硬是伸手探试他额上的温度。
「既然听见了,还不把你的脏手拿开!」战膺咬牙切齿的直瞪着她的手。
「我不知道你姓啥、以前是做什么的,但是有句话我一定得说。」听见他目中无人的斥吼,秋燕真终于忍不住的敛眉正色道:「就算你以前有多么了不起,又有多么不可一世,那些都不能改变你现在的处境--你是我花了五匹骆驼的代价买下的仆人,你懂了吗?」
她平和的语气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恶意挖苦,只是从容不迫的指出事实。
只是这些话却让一向心高气傲的战膺,尝到生平第一次难堪的挫败。
就连博儿罕人的严酷折磨也比不上这小鬼的一句话来得羞辱人。
从中计被掳隐忍吞下的屈辱开始,在他心里堆得比天还高的仇恨火焰,在此刻终于再也抑止不住的爆发了……
第二章
「你刚才说什么?小鬼!」战膺毫无预警的板过她的肩头,出手极快的以手上的链子缠绕在她的颈间。
「呃!」秋燕真伸手拉扯脖子上的束缚。
「有种你再说一次!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战膺恶狠狠的威胁道。
「我……我……」秋燕真再也装不出镇定的模样,心惊的干脆闭上眼,哆嗦的道:「我知道你可以……但是,你如果杀了我,你……能跑得了吗?」
「什么意思?」他沉声厉喝。
「你知道这是哪吗?只要你单独走出这扇门,外头那些人马上就会知道你不是此地人……在这天鹰国和西北边塞各族正激战争斗的当口,你以为他们会放过天鹰国的子民吗?」她嗫嚅的道。
「或许你说的是事实,但你以为凭你的长相就能保你平安无事吗?你也是天鹰国的人吧?」战膺不怒反笑的扣住她的下巴,粗鲁的抬起她的脸审视着。
除了丑黑过头外,「他」分明就和他一样,都是天鹰国的人,「他」骗不了他的!
「我不是!」秋燕真哑然失笑的开口,「或许你不相信,但我爹的确是漠西塞外"钦烈蒙族"族人,所以,我也是草原民族。」
但她已过世的娘亲倒真是天鹰国人,所以,她才会拥有属于天鹰国女子的纤细五官。
「哼!那又如何?我现在只要动几根手指头就能置你于死。」战膺嘴角倏地扬起一抹冷酷的杀意。
「你不……不能这样……我……我会……」秋燕真骇到极点,这会儿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你会什么?瞧你抖成这样,别说杀人了,大概连杀鸡都不行。」战膺一脸瞧不起她的冷笑道。
结果他话才说完,胸前立刻被她以手拐重挫了一下,当场新痛加旧伤齐发作,痛得他不得不放松手劲,秋燕真乘机逃开他的箝制。
她惊魂未定的冲到桌子的另一头,还不小心撞翻了一旁的椅子。
「混帐!该死的!你竟敢这样对我……」战膺痛得躺回床榻上,不断的抽着大气。
从他起伏的胸膛和扭曲的五官看来,秋燕真知道他真的很难受。
说不定之前的鞭伤伤口又裂开了。
「我不是有意……我也不想这样!只要你别再像方才那样的……恶劣,我保证,我不会再攻击你……」秋燕真担心的想上前察看他的伤口,却又不安的止住了脚步。
「闭嘴!我……警告你……!你最好现在就一刀把我砍了,否则……将来我一定会……教你好看……」战膺咬牙切齿的打断她的话,痛得额上沁出冷汗。
「我不杀人的……你很痛是吗?是不是伤口又裂开了?」秋燕真面有惧意的看着他,鼓足了勇气的重新走向床前,动作极轻的拉开他胸前的衣料。
「你干什么……不许碰我!」战膺火大的抬手想推开她。
但她的反应更快!伸手制止他。
「别动好吗?你的伤口又出血了。」她声音轻柔却坚定的说着,手则没停的忙着为他拭血上药。
「你走开,小鬼!我不需要你的关心!」战膺不为所动的想再伸手推她,但是手都还没举起,胸前的伤口就传来一阵难忍的剧痛。
「小鬼!你存心的……」他咆哮的对她低吼。
「是你自己要乱动的,还怪我!你一动,我就拿捏不准力道……」秋燕真一脸无辜样,眼里却噙着笑意。
战膺挫败的怒瞪着她,嘴里发出不甚清楚的咕哝咒骂声,但是现在的他也只能气短的任由她在自己身上涂抹着。
过了一会儿,当他看见秋燕真起身走开时,他还以为自己可以避开她那令人厌恶的触碰了,结果下一刻她却又转身捧了一个水盆回到床边。
「见鬼的!你别再碰我了行不行?」战膺再也忍不住了,脸色铁青的暴吼。「我告诉你,小鬼,我就算浪荡过头,也不会对个小鬼头有兴趣的!我可不是那些变态的恋童老头。」他眸中怒焰正炽。
「什么?!」秋燕真错愕的顿了一下,接着一抹红云便泛上她的脸颊。
若不是脸上已事先涂上黑炭末,只怕她现在真会被自己的红脸模样给弄得不知所措。
[那……正好!我对你这种野人一点兴趣也没有!你知道吗?你可真臭,浑身脏得要命。」秋燕真佯装镇定,拿着湿毛巾替他擦拭裸露的上身。
只是她从来没有如此靠近一个男人,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小手不禁轻颤了起来。
「你说什么?!」战膺发狠的抓住她的手,火大的质问。
「你放手好吗?你这么抓着,我怎么帮你擦拭身子?」她边说边挣开他的手,重新拿着白巾准备替他拭去身上的沙土和脏污。
「不用你多管闲事,我死不了的!」他不领情的用力甩开她。
秋燕真一时重心不稳,连人带水盆的一同跌倒在地上。
她微讶的低头看着自己湿透的衣衫,抬头不敢署信的瞅视着那个正仰躺在床上得意大笑的战膺。
「你……好可恶!」她有些恼了,秀气的眉头不禁拢了起来。
「那又怎样?」他态度傲慢的冷嗤道,完全不把她的怒气看在眼里。
这小鬼还真像个娘儿们,连生起气来都这么细声细气的,忸怩的真教人想吐!
看他那狂妄的模样,秋燕真的恼火了,但却又拿他没办法。
她微怒的咬住下唇,拿起自己的随身包袱走到木屏风后头。
战膺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没听见秋燕真发出任何声音,于是坐了起来。
「臭小鬼,你死到哪儿去了?你再不出声,我就砸了这里!」不敢相信自己竟会被个臭小子漠视到如此地步,他火大的下床。
但是因为脚上的铁链紧紧的捆绑着,他走没几步就因重心不稳,砰的一声摔趴在地上。
听见一声巨响和他一连串的咒骂声后,秋燕真不得不走出屏风外一探究竟。
看见他跌倒痛苦的样子,她顾不得自己才刚换好衣服、长发半湿的披泻着,于心不忍的上前想扶起他。
「滚开!我又不是手脚废了,我自己会动!」战膺原臭着一张脸想推开她,却被她垂在身侧的长发给吸引去注意力。
他眸中迸射出激烈的火花。
「该死的!你竟然是个女人!」他狂怒的将她扳倒在地,以自己庞大的身躯迅速的压了上去。
「啊」没料到他反应会如此激动,她吓傻的拚命以手推打他。「你走开、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