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郢荷忍不住插嘴问:“那你娘……呃!老夫人呢?也没陪过你么?”
萧忆风转头看向郢荷,露出一抹有些凄迷、苦涩地笑容,道:“我娘……小时,我除了早上、晚膳、睡前会见到她之外,根本就很少接近我娘,我和秀玟都是由奶娘所扶养的,平时,我娘很少亲自动手为我们做过什么……我娘……:她也很忙,忙着去庙里拜拜,去拜访亲朋好友、赏花品茗,家中一切的大小事务,都有管事和大妈管理,一点也用不上她烦心……”
听着萧忆风诉说的过往,郢荷似乎有点懂得萧忆风为何当时会感到孤单了,可是小时候的事,跟他现在眼中的落寞,又有何相干呢?
只见,萧忆风转头望向墙上的一幅山水画,道:“这幅山水画是我画的,是在我自江湖回归……回家中继承父亲的生意上……所有的一切后,凭着记忆所出来的……”
郢荷又忍不住,开口问:“少爷喜欢那儿吗?画中的地点又是在哪呀?”
“伏牛山的山中。”萧忆风依然没有回头,“这是我最喜欢的地方之一……:那些小孩跟我最大的不同处,就是有人可以吐诉心中的感觉,有好友可以分享喜悦跟沮丧,在他们与朋友的感情越来越好的时候,陪伴我的仍然看不完的书本,和又老又顽固的夫子……爹娘的忙碌,身为儿子的我可以体谅,可是……:“
郢荷不禁觉得,萧忆风有爹娘却跟她这个没有爹娘的她差不多,不过,她还有一个待她极为不错,又关心、疼爱她的老人。那老人不止是知识渊博,还很和蔼,可惜的是老人本身困苦的生活,根本就无法收养她,也不敢收养她,怕杨珠珠因此无理取闹而去找老人的麻烦,好在老人总是会在闲暇的时候,来教她读书写字,教她懂些为人的道理。
这时,听到萧忆风小时的回忆,不禁感到自己也是满幸福的,虽然没爹没娘,没好吃没好住的,却有个可听她讲话、教她念书的老人。
而郢荷会断然离开华山,也是因为老人仙逝,华山之内已没有让她有任何的留恋。
“以前的老管事和沉大审,很照顾我,对我也相当不错,但是彼此间的身份不同,加上我爹平日的叮咛,让我无法对他们说出我心中的感觉与想法……”
“你爹的叮咛是什么?”郢荷好奇地问。
萧忆风终于回头了,他看着郢荷道:“上尊下卑!”
“咦?上尊下卑?”
“自小,我爹就以要配得上成为云霞山庄少主人气质的方式,培育我、教导我,他要我牢牢地记住上尊下卑这四个字,也只有从小彻底地贯辙这四个字,才有办法养成一股超然的气势。”萧忆风如此地为郢荷解释道。
“啧!”郢荷忍不住想,这根本就是歪理嘛!所谓的高尚气质和超然的气势,大部份都是与生俱来的,或是因环境而自然成就的,哪像他爹说的,要牢记住“上尊下卑”才可以培养得出来,再说硬是培养气质、气势也未并会有所成果,要是没有落得高傲自负、刚愎自用,就该很偷笑了。
不过,郢荷又忍不住想,萧忆风这些都已经俱有了,而且还比一般有权有势的人还要来得自然,例如华山的掌门杨晋东。
光是看郢荷脸上地神情,萧忆风便能大约看得出她心中的想法,而这大约要归功于在商场上人见多了。虽然知道郢荷心中的想法,却也不想辩驳什么,只是道:“年纪越长,我就越觉得朋友的重要,也交了不少朋友,可是……”
郢荷抬抬眼,问:“可是你没有知心朋友的人?”她已混然忘了自己本该偷偷摸摸进来,再静悄悄地离开,反还一副很正大光明地与萧忆风对谈着。
萧忆风赞许地看着郢荷笑笑,真不愧是将要成为他知己的人,现在就已经开始了解他心中的想说却说不出来的话。
赞许的笑容,郢荷更是大了胆子,好奇地问:“那你会不会也觉得嫉妒跟孤单、寂寞?”虽然,她跟萧忆风的情况不大一样,可郢荷心想应该是会跟她差不多才对。
赞许地笑容,在郢荷的话声歇停之后,泛得更加地大,害得郢荷不由自主地又因那笑容呆愣住,更一时忘了自己问地问题,只记得……
这是看到少爷笑容最多的一天。她打心底感到庆幸。
※ ※ ※
就这样,在郢荷呆愣,而萧忆风沉默之中,时间不知悄然地流逝了多少。
突然,萧忆风打破书房内的寂静,开口问:“你来云霞山庄也有好些日子了,觉的这山庄如何?”
郢荷这才将自己游走不知道到哪的魂魄拉了回来,望着萧忆风那双夹杂着怪异和些许期待地眼神,歪斜着头想了想才道:“还不错,有得吃,有得住,还有银子可以攒。”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杨珠珠一家人住进了云霞山庄了,害得她不得不包袱款款,离开这舒服且有银子可赚的地方……啊!离开……我得赶快离开了,免得何时被小姐给碰上,那可就真的大事不好了……。
仓惶地神色,在郢荷的脸上表露无疑。
萧忆风不解地问:“怎么了?”他心想,郢荷大概是想到自己的工作没做,还在这边跟他耗了好一段时间,一时想起来,还会神色仓惶紧张,不由得有些自以为是地道:“没关系,我等会儿会跟管事讲一声的。”
唉!她担心的又不是这个……。郢荷忍不住在心中报怨,可是不管萧忆风是不是好心,她还是得赶快离开,可……要用什么样的理由走呢?郢荷苦恼了。
看到郢荷脸上地神情又是一变,萧忆风虽不知郢荷心中此时到底在想些什么,可是光看她这样地神色不定,且让人一看便知道她是藏不了什么心事的人;这样的一个认知,让萧忆风地不知不觉地松了一口气。
可又是为了什么会让萧忆风感到松了一口气呢?
原因……其实只是因为,从没真正跟人交心过,且主动过的萧忆风,在这郢荷突然进到书房的这一刻,这一突然的起意下,他不免心底有些忧虑他们两人会成为知己,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他骇怕自己第一次的主动,只会成一种精神上、心理上的一种伤害。
然而,自郢荷总是隐藏不住自己心中想法、感情地神情看来,萧忆风不禁认为郢荷的个性很容易了解,若掌握住对方的个性,那岂不是更容易成为彼此的知己,而感到轻松。
萧忆风脸上的笑容,更是不一样了,不再似先前带了点落寞地笑,更不似毫无意义地微笑,而是那种会令人感到他心情愉快地笑容,道:“又怎么了?脸色变来变去的。”他故意不提她为何突然闯进自己的书房,就是怕让郢荷想起彼此间的距离。
而这两句短短地话,听来就像郢荷和萧忆风之间的距离又拉近了点似的,可惜,正苦恼着该找什么借口离去的郢荷,压根就没有注意到,更没发现先前会让她呆愣住的笑容,如今又更加地不一样了,只是可恼……再苦恼,就是想不出一个适当的借口来。
可天已经快黑了,她现在再不走的话,那等于是得冒险再留在庄内数个时辰之久,而这数个时辰之间,会发生什么样的事,不要说自己无法预知,就算其它人也不敢跟她保证不会有“意外”发生。
郢荷一点儿也没发觉,萧忆风正静静地、仔细地打量着她苦恼的神情。
“我……我……还是得走……”郢荷说。
“为什么?”
郢荷低着头又再想该要编怎样的一个谎,才能瞒过一个人,才要开口,就又听到萧忆风的声音说:“我希望你能把我之前的问题回答过后再离开这个书房。”话一出口,萧忆风虽然有些后悔自己尚未改变,高高在上的语气,就这么说出口;可他更想知道,郢荷的心里,现在究竟是被什么事情困扰住。
“什么?”郢荷有些愕然地抬头看着萧忆风。
敢情她刚刚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问了些什么问题。萧忆风暗忖着。
就在萧忆风想重复先前的问话时────
“少爷、少爷,我回来了。”
书房门外,突然响起了沙文雄的声音。
萧忆风讲话的时机被打断,只好叹了口气,向门外唤道:“进来吧!”
本来打算一进门便要开口讲什么话的沙文雄,看到郢荷坐在房内的身影,不禁诧异地将要说出口的话,吞回了肚中,“她怎么会在这边?”
沙文雄的出现,对郢荷来讲可是机不可失,她连忙道:“少爷,我先走了。”语毕,便匆匆地离开了,而那匆忙劲,彷佛她现在所要去的地方,发生了什么火烧屁股的急事一般,非得尽快赶了去。
“郢……”萧忆风想出声再把郢荷给唤回,却来不及将她唤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