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她不耐的低咒,决定不管那么多了,快快将病房巡完才是正事,她还得上分院去看那百来人的门诊呢。
“伤口有没有觉得什么不对劲?”提起笔,拿着病历,衣衣开口问。
“你看不出来他的伤口出血了吗?”云海替随山说道,这举动让随谷和随乡吓了一大跳。
轻柔的声音由左边传来,衣衣冷冷的回视他一眼,没忽略他混身散发的肃杀气息。
“你们不是很爱玩命吗?他敢不知死活的下床弄成这副德行,我不成全他的勇气怎行。”她依然不耐的说。
看到病人的伤口及门外一脸横向的大汉,她用膝盖想就知道这群人一定是哪个帮、什么派的,这类混江湖舔刀口的人不是向来都不怕痛、无惧生死吗?那她何必白操心。
“你有没有医德?”云海的声音非常轻柔,他看着眼前这名女医生,探着她的不凡之处。
衣衣嗤笑,这世上没人能将“医德”两字扣到她头上。
“相信我,若非万不得已,我真的不愿意当医生。”
若不是争不过她那个死老爸,她现在还在美国切尸体做研究,要不就是开发新药做研究测试,哪会被陷害来这她十二岁时就搬离的小岛上“服役”。
“役期”三到六个月,说快是快,但是其间所受的折磨可是令人想逃。
“替他处理伤口。”云海的眼眸微眯,命令她。
衣衣一瞥,看床上的人已经陷入昏迷。
“Miss陈,再不进来就出人命了。”相当镇定的,她朝着门外喊,希望那只没胆的小老鼠没敢先逃。
等了半天,Miss陈不情不愿的出现在门口,“秦医生。”
衣衣翻白眼,看了眼腕表,无奈的走近病床,将随山的伤由头看到脚,然后快速的在病历上写下一串英文。
“帮他重打点滴,找个值班医生来帮他把伤口的药重新换过,要注意的事、加开的药我全记在里头。”将病历往她身上一扔,衣衣疲惫的伸个懒腰,接着重新打起精神的赶着去分院看门诊。
姗姗真是该死,听老爸的话,随便替她找家医院也就算了,做什么找这么大间的医院,还在人前夸她有多厉害,分明就是想把她累翻!她来台湾已经二十二天了,没有一天是闲着的。
临出病房时,却有人拦住她,她眉一扬,看着眼前备受旁人敬畏的男子。
“我给你十秒。”
云海没和她争辩,只是看向她的眼光相当深沉,读不出其中的思绪。
“将他的伤口处理好再走。”
“很抱歉,医生也是分等级的,这种小Case还用不到我。”她挥手道再见。“时间到了。”
云海拉住她,“这是我的命令。”
衣衣冷眼一瞟,“很抱歉,也许你是哪位了不得的大人物,但在这间医院里命令我,可别怪我说你捞过界。”
搞清楚,今天就算院长要她做什么,前面都还得加上“麻烦”两个字,而他又算是哪根葱?
“Miss陈,还不动手?”她向犹在发愣的Miss陈喝道,而后转向云海。“仁至义尽,告辞了。”
他立刻拉住她的手。
“我还有一堆病人要处理,请放手。”她相当有礼的要求,心里则直犯嘀咕,因为再扯下去,她就没时间吃中餐了。
云海的眼神飘离,无言的放开她,接着转身走出病房,随谷、随乡立即跟出去。
“怪人。”衣衣摇摇头,推了Miss陈一把。
“干活了,小姐。”
Miss陈看着她大摇大摆的走出去,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吓死她了!
* * *
白色的门板传来两声轻敲后被人打开,一张粉雕玉琢的娃娃笑脸出现在门后。
“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衣衣淡淡一哼,重新将目光投回等会要进开刀房的病历上。
“大姐!”姗姗撒娇的低唤,乖乖的在她面前坐下,“人家想你嘛,当然不得不出现在你面前喽!”
姗姗露出她一贯的甜笑,心里则是千思万绪翻腾。
其实说想她全都是假话,会“不得不”出现在她面前,全是为了二姐那对恶魔儿女,硬逼着她趁着二姐去开科学研讨会的空档时间,带他们飞回台湾寻找从未谋面的父亲。
要不是怕火爆二姐一旦追来会活生生剥了她的皮,她才不会退而求其次的跑来大姐这儿寻庇护,毕竟为了老爸的托付,她替大姐谋了份差事,而大姐肯定对她也是气得牙痒痒的。
只不过和二姐比起来,她宁愿来找大姐。
“不得不?”果然,衣衣捉住了这三个字,她的眼微眯起,看着小妹。“你又惹了什么祸?”
秦家三个女儿个个都生得美丽,且都非常有个性,衣衣个性孤僻,向来不爱理会旁人,眼里总不时有抹精明,对人显得疏离而冷漠。
双双个性火爆,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具活力,眼里总带着火光,看上去就知道她不好惹。
然而有两个个性独特姐姐的姗姗,她的性情却非常温和,脸上总是带着甜甜笑意,眼里也总是蒙上梦幻色彩,令人一见就觉得可爱。
姗姗现在的表情虽然看似平常,但衣衣却没忽略她眼里的计谋。
衣衣摘下眼镜,想着到底是何事能让一向觉得天塌下来,会有一群人替她挡着的小妹如此“惊慌”的逃到台湾。
“我哪有惹祸。”虽被大姐盯得头皮发麻,但姗姗仍笑意不减。“难不成我们姐妹见面还非得有天灾人祸来促成?”“没错。”当着她的面,衣衣很不给面子的点头,“如果没事,你会主动跑来找我讨骂?我可没忘了是谁害我得来这间医院服刑。三至六个月,这笔帐也许我们先该算算。”
“大姐。”姗姗嘟起嘴撒娇。“那是爸爸的意思,我身为女儿岂敢违逆,你要体谅我啊!”
“体谅?”衣衣冷嗤,“那你当初为何不体谅我。”
“我说了,那是爸爸的意思嘛!”姗姗犹在辩解。
“是,但阳奉阴违你不懂吗?顺着爸的话答应下来我不怪你,可是太尽责的替我找了家‘好医院’,这就问题大了。”
依姗姗那伶俐的个性,怎么可能不明白这道理,她分明就是帮着老爸来剥夺她的平生乐趣。
“大姐。”姗姗仍是笑容可掬。“要做就要做最好的嘛!而且你的医术那么高超,待在这儿最适合了,何必去小医院里委屈?”
说到底,她就是不喜欢大姐老爱泡在实验室和冰冷又残缺不全的尸块相处,她每次看了就觉得可怕!
因为一动刀,她就会联想到痛,也难怪她每次去找大姐玩,总会刻意的回避那令她心悸的手术台。
“没想到我们姐妹相处二十多年,你还是不清楚我的性子。”衣衣似是笑得平淡,其实眼里已出现小小怒意,只是她向来沉得住气,也做不来冲动又暴力的举止,所以没对妹妹开刀。
“大姐……”姗姗岂会不知道她说的是反话,遂很自动的示弱,“你别这样嘛!我也是为了你好呀,当初爸一开始可是要我找家里附近的医院耶,我已经替你争取过一回了。”
姗姗说得仿佛自己很委屈,“难不成你宁愿留在家里听爸念经?比较起来,你一定会选到台湾的嘛!”
衣衣看了她一眼,决定不和她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反正依姗姗的能耐,总能扯东扯西的模糊旁人的焦点,而且比起自己被陷害的事,衣衣更想了解她来找自己的动机,因为那件事肯定很严重。
“说吧!你不怕死的来找我,到底为了什么事?”
“呃,这个嘛……就是……”姗姗勾着自己的长卷发,支支吾吾的不知该怎么说。
“惹了双双?”大概就是这事了,姗姗平时神经大条人又疏懒,常仗着自己的靠山多,出了事也总是像没事般的坐在那等,她向来觉得“逃”太过累人,惟一的例外,大概就是她和双双了。
只因为姗姗认识的人当中,大概就只有她们不卖她的帐。
所以,既然她会主动来找她,不怕她会算被派来台湾“服刑”的帐,表示她是不知死活的惹了那女暴君,而且她娄子捅得还不小。
“老实说,你做了什么?”抬起表,衣衣发觉自己没有空闲听她扯太多。
挨了她一记警告加怨恨的脸,姗姗只能笑得更甜,聪明的对她坦白招了,“我带了日、月来台湾。”
“你有胆。”衣衣很快的想到台湾是双双的禁地,只因她当年就是在台湾遇上日、月的父亲。
“大姐,你好冷漠喔。”姗姗颓丧的看着自己的亲手足。
“我又不是头一天这样。”她冷漠惯了。
“你都不好奇我带日、月来台湾做什么吗?”姗姗打起精神,努力的想钓大姐上钩,虽然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因为她太冷也太精了,一点也不好骗,可是没法子,谁教自己只剩下她可以依靠。
只因二姐的怒气无人可挡,总要找个同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