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漂亮了!”孟黎莎说,“谢谢你……真太多谢了!”
说着,她很自然地仰起脸来望着公爵,象个孩子似的充满了感激之情,他低下头来,她轻轻地吻他的脸颊。
她的唇一触到他时,她才猛然意识到这是她向自己“丈夫”献出的第一个吻,也是除了父亲以外,第一次亲吻一个男人。
她的心中传来一阵十分奇异的感觉,她还不大能了解,不由得脸都羞红了。
他象也懂得她的窘迫,却十分沉着地说:“有很多东西我都很想送给你,不过我想还是让我们到伦敦时再选购要更有趣些。”
“一定会很有意思的,”孟黎莎说,“不过,你千万不要为我买太多东西,这枚戒指是我这辈子看过的最漂亮的东西了,我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有这么美的东西……我想……一定很贵吧?”
“贵重与否并不重要,”公爵带着嘲弄的口气问,“孟黎莎,你不是一直都告诉我,说我不该总是以金钱来衡量爱情或友谊吗?”
“你不必引用我所说过的话,”孟黎莎抗议,“同时,阁下,我并不希望自己成为一个累赘或是抵押品。”
说着她不禁想起他花在葛文斯·贝拉身上的钱,还有葛文斯对他不但不感激,反而想杀他,就提醒道:“晚上要特别小心,不要把窗子打得大开,如果只开一半的话,就不容易爬上去了。
“你在为我担心?孟黎莎?”公爵问,“我想葛文斯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不过,你也别再担这个心,上次的事情发生后,我就一直把手枪放在床边,防范任何图谋不轨的家伙。”
他们分别来到各人的房间,公爵又把她的手放到唇边亲吻,孟黎莎衷心地说:“我要再一次为你送那么美的戒指给我而致谢,我会戴着它上床,没有人能从我这里把它偷走。”
“是啊!”公爵回答,“不过,如果你害怕的话,记得我就在隔壁。”
他又再吻了吻她的手才离去。
孟黎莎注意到:每当他们晚上告别的时候,他从没有由两个人房间中的那道门回到自己的房间过。
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正等着她打开那道门,除非她打开,否则那道门永远紧闭着。
接着又告诉自己,大概只是自己的想象力太丰富了吧?
“请保佑他安全,”现在孟黎莎祈祷,“上帝……请……照顾他、保护他,让我能带给他快乐……请指引我如何帮助他……我只觉得自己十分仿惶无助。”
她的眼睛望向祭坛后雕刻的天使,心中默默地祷告着,教堂之中一片岑寂,突然她似乎听到一个声音在说:“给他爱!”
那声音如此清晰、坚定、有力。
“但是要怎么去做呢?”她在心中自问,“我要怎么做?”
“去爱他——去爱他。”
那声音在她心中呼唤着,也象那教堂中悠扬的风琴声一般,一直在她心中回响、回响,久久不散……。
孟黎莎从礼拜堂出来后想找公爵谈谈,又想起他说过要和经理人商谈一些事情,还没回来,她觉得有些无聊,就顺路往图书馆走去。
老法罗先生看到她来了,兴高采烈。
“我正盼望着你来呢!夫人,”他说,“上次你问起的书我找到了。”
“你是说有关宫内建筑的书?”孟黎莎问,“哦,我太高兴了,我一直就好想看看这方面的书,公爵也跟我谈起过有关秘密通道的计划,他正打算向我讲解一番。”
“前天我就为你准备好这本书了。”法罗先生说话的口气似乎在暗示什么。
孟黎莎不禁笑了起来。
“你以为现在我阅读这方面忽略多了,是不是?”她说,“不错,这倒是真的,平常总是和公爵在一起,晚上一上床很快就睡着了,就没好好看看书。”
本来她还要再解释一番,想一想老法罗也未必能了解,就直捷了当说:“把书给我好了,法罗先生,我一定会用心读的。”
法罗走了过去,到书架那头去找书。
“我还发现了一本诗集,你可能会有兴趣,”他又说。
“那是第一位公爵在一六九六年写的,你读了以后就会发现真富浪漫色彩呢!”
听他这么说,孟黎莎不禁想到公爵致宝兰的情诗是否也保存着?不过她确定在经历了那场感情巨变后他一定不再动笔了,也许从那时开始,他也不再写什么情书,甚至提到爱情都会让他憎恶不已,毕竟在爱情的骗局中他受到了大大的伤害。
“我从没接到过什么情书,”她想,“也从没有什么人写过一首情诗给我。”
想到这里实在令她沮丧,不过她不愿再对公爵及宝兰的事又发生什么联想,因此很快地说:“下次我一定要看看那本诗集,法罗先生,这一、两天之内建筑方面的书就够我看的了。”
她注意到法罗一直站在那里呆呆地望着书架,然后把一长列的书卷移开些,口中哺哺自语; “我把它放回这里的——我记得明明是放在这里。”
“怎么回事?”孟黎莎问。
“我已经把那本书为你准备好了的,”法罗回答,“礼拜二整天都放在我书桌上,不过那天你没来这里,所以离开以前就把它放回了书架,平常我不喜欢把书搁得到处都是,怕有时候女仆会移动它们。”
“那应该还在你放的地方才对,”孟黎莎说,“让我看一看。”
她看法罗已经十分老迈,大概眼力也不大行了,于是走到那一长列书前,一本一本循序看过去,可是就不见要找的那本。
“我真不懂怎么会找不到?”法罗说。
“也许公爵来这里拿走了,没有跟你说一声,”孟黎莎说,“别担心了,法罗先生,我相信它一定会再出现的。”
然而,她心中却想着:法罗真的是心力难以集中了,变得有些漫不经心,他一定把那本书不知放到哪个别的书架上去了?
她又安慰法罗:“没有关系,我那里还有别的书没看完。”
“真不知道怎么搞的?”法罗十分激动,“我从来就没有放错过一本书,每本书我都晓得,而且都很爱它们,一直就把它们当作我自己的孩子似的。”
“我知道,不过,法罗先生,别让这事使你烦心了,它一定会出现的,很多东西常常都是这样,一下子要找怎么也找不着,不注意的时候它又出现了。”
当她从图书室出来,发现公爵正在起居室里等着她,书桌上搁了一些即将在他领地东边兴建的村舍计划。
“在郡中大概没有别的建筑样式比它更时髦了,”公爵解释,“我从伦敦请了一位年轻的建筑师来设计,明天你就会见到他,他很有见解。”
这天晚上他们就一直在谈论着产业上的规划经营,孟黎莎深深了解到公爵对宫内应兴应革之事十分重视。
“他应该有个儿子来继承这些产业的。”她突然有了这个念头。
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把床边的灯熄了,在一片黑暗之中,她不禁想到宫内应该有些孩子才对,不然就他们两个,实在太大太空洞了,作为公爵之妻,似乎不该任这种情形一直继续下去。
虽然他说过他们会是朋友,想有一天她会爱上他,但是,若是那一天总也不会来到呢?
“那么,难道在没有爱情的情形下,我也打算为他生一个孩子么?”她自问。
其实,在公爵向她求婚的时候,她就为此迟疑不决,因为在内心深处,她始终相信:孩子应该在两情相悦之下孕育而生。
依稀记得远在她才八岁时,在母亲身边嬉戏,当时母亲和一位太太在喝茶聊天。
那位太太望着一旁玩着的孟黎莎,对母亲说:“你的女儿不只长得漂亮,一看上去就知道是个快活的小孩。”
“是啊!”母亲当时这么回答:“她是个在爱中出生的孩子。”
那位太大笑着说:“那你们应该有更多的孩子才对,我从没看过象迪瑞尔和你这么美满的一对夫妻呢!”
“我们在一起的确很愉快,”母亲回答,“只是很不幸上帝只赐给我们孟黎莎一个孩子而已。”
事隔多年,那段对话始终索绕在孟黎莎心中,后来她也从没再和母亲提起过,只是想起自己的婚姻和子女时,她总认自己的孩子应在爱中出生。
“我要去爱公爵……我要爱他,”她告诉自己,接着似乎再次听到礼拜堂中那声音的呼唤……或是根本就只是她心中的呼唤呢……
“给他爱。”
“但是,他并不爱我。”她反驳着。
躺在床上,想着他的种种,其实他就在门的另一头,而那道门就在他们房间之中。
从那天晚上她奔往他房中示警以后,就一直没有再去过,当时若不是她及时赶到,他一定会被谋杀了,一想到这里,就不禁毛骨惊然——那亮晃晃的利刃仿佛在她眼前闪动着——突然,一种公爵又将遭到极大危险的意识猛烈袭来,这种感觉变得愈来愈鲜明、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