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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显然贝洛非太太对他们的舒适和过好生活,没尽到半点心意。

  他是个单身汉,对孩子所知不多,但是再没想像力的人也看得出那些孤儿所得到的仅有的关爱是来自妲罗。

  妲罗好像看出他的心思似的问道:“我怎能离开他们呢?一定还有别的人可以跟你走吧?”

  “我向你保证贝洛菲太太也是这么说的,”费瑞克先生同答,“可是她也想不出一个年纪适当的人。”

  妲罗倒吸了一口气。

  “为什么公爵大人非要我不可呢?”

  费瑞克还没回答,她就很快的说:“有个叫贝格瑞芙的女孩——她是在贝格瑞芙区捡到的所以才叫那个名字。她明年就十一岁了,而且在十一岁的女孩中算是个子大的。她不行吗?”

  “恐怕是不行。”

  “你真的确定吗,先生?我已教会她怎么擦地板,她也在学裁缝,虽然还学得不太好。”

  “恐怕她年纪太小了。”

  “要是你上个月来就好了,那时候梅依还在。她会适合你的要求。她十二岁多可是已经和我一般高了。她是个做活好手,性情脾气又好,不管多饿都不会抱怨一声。”

  “可是梅依已经不在这儿了,何况她也是年纪大小了,”费瑞克先生说。“我想,妲罗,你会发觉到苏格兰去很好玩。”

  他感觉出他语气中的坚定使妲罗蓝色眼睛中的神彩黯淡下来。

  “你什么时候要我……离开,先生?”

  “今天下午,我大约在三点差一刻时来接你。”

  “哦,先生……!”

  这一声呼唤所包含的意思比千言万语还要感动人。

  然后她用一种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问道:“我不能……拒绝……是吗?”

  “不能,妲罗,这家孤儿院是属于亚克雷公爵大人的。他要一个孤儿,不管要谁,那么从贝洛菲太太以下任何人都不可能抗拒他的命令。”

  妲罗深深叹了一日气,似乎是从身心深处发出的一声叹息。

  “我会准备好的,先生。”她安祥的说。他很钦佩她的勇气和她那种不再抗议不休的自尊。

  他转身离开了房间,他掩上背后的门时,听到孩子们的叫声爆发开来:“讲故事!讲故事!你答应我们讲故事的!”

  费瑞克先生小心翼翼的走下楼梯,他觉得孤儿们这种情况,简直令他支持不住身体的重量。

  他总算安全的到了大厅,拿起他的帽子,将斗篷往肩上一披,坚决的朝大门走去。

  他没心情再去和贝洛菲太太争论,而且他怀疑她很可能已经睡著了,也没有能力再多说话。

  他走出来到大街上时又转身看看这家孤儿院。

  无疑的这家孤儿院年久失修,已十分破陋不堪,窗棂都已经油漆剥落,大门更是见不得人,门环太久没擦几乎已成黑色。

  “安妮公爵夫人看了一定要吓坏了!”他自语著,心想,一回苏格兰就立刻徵求公爵同意把这儿整顿一番。

  妲罗费了半小时才把故事讲完,因为不止讲一个,而是讲了三个故事,孩子们聚精会神的听著。

  她讲完以后就从板凳上站起来说:“现在,故事都讲完了,收拾东西吧!”

  “再讲一个,再讲一个嘛!”

  好多弱小的声音嚷著,但是她很坚决的摇摇头。

  “我得去给你们烧午饭了,”她说,“要不然我们会饿肚子的。”

  “我肚子饿了!”其中一个小女孩哀诉的说。

  “我也是!我也是!”

  好多声音同声一致的喊,妲罗怕被他们抱住不放,赶紧走出寝室跑下楼梯。

  楼下孩子们在玩的屋子里闹声喧天。

  她知道一定是两个较大的男孩在打架。

  他们老是这样的,她也没办法叫他们不打。再说这早上她已经没有时间了。

  她敲敲贝洛菲太太起坐间的门,没有回答,就走了进去。

  正如费瑞克先生猜测的,贝洛非太太睡得很沉了。

  这间屋里非常闷热而不通风,因为不管天气多暖和,贝洛菲太太坚持一定要在她的起坐间生火炉。

  妲罗知道,这对她来说,是一种象徵、一种唯有她能享有的舒服,她绝不想放弃这特权。

  她悄悄地把窗子打开一点儿,没弄出一点声响,因为她不想吵醒贝洛菲太太。

  可是当她看到桌上快空了的葡萄酒瓶,她就知道,要吵醒贝洛菲太太可还不太容易呢。

  她看起来臃肿肥胖,脸色酡红,很不愉快的样子。她张著嘴巴在打鼾。妲罗只是把酒瓶收到柜子里,然后把杯子收起。

  她整理的时候就发现那只百宝箱放在桌上,不用告诉她,她也知道那个要带她去苏格兰的人已看过她母亲生前的那个项链匣。

  她自忖著,那是她唯一拥有的东西,唯一使她不同于其他三十九位无名孤儿的东西,他们没有来路也没有背景,除了天生的头发、眼睛和肤色再没有其他特徵来分辨身份。

  “我希望他不会搞丢那项链,”妲罗忧心地想。

  然后她把百宝箱放回原处,手里拿著那两只脏杯子走出了起坐间,把身后的门轻轻关上。

  在厨房有个老妇人来帮忙杂务,她已经老得掉了牙,一只眼睛也失明了,可是她硬说自己是个厨子,贝洛菲太太也接受了。

  她在那只放在火上的大锅子里搅著的汤,气味不太好闻,尝起来味道一定更糟,妲罗想。

  可是总比没食物好,而且孩子们在中午吃的这顿汤是他们唯一滋补的一餐。

  可是,感谢天,面包还是有的,那是妲罗坚持要贝洛菲太太上星期付面包店的钱,而且比预定的早付一些,才有的。

  只有她知道,多少拨给孤儿用的钱给贝洛菲太太拿去买醉,以求她自己的满足和舒适。

  妲罗自己没有过份干预这件事,除非孩子们因食物缺乏而生病了,或者是饿得晚上都睡不著的时候。

  只有到这种时候,她才会凶狠的向贝洛菲太太争取他们的权利。

  因为那老妇人太慵懒了,不会和她吵太久,她每次总是能拿到一部份宝贵的钱留下来自己支配。

  妲罗把面包切成平均的一片片,她知道如果她不盯著看,那些较大的孩子就会抢走较小的孩子的一份。

  他们也会向女孩献殷勤,希望这样她们会慷慨的让出她们食物的一部份。

  全靠妲罗一个人,才没有使这所孤儿院落入那些强壮的大孩子统治之下。

  她从来没像贝洛菲太太那样常用暴力对付孩子。她完全是凭她人格的威力来维持秩序。

  这是自然的发展,因为她体力上不可能胜过他们,她只有建立起一种精神上的优势。

  她切好了面包,忽然瞥见那老妇人在厨房一角匆匆的把什么东西藏起来。

  她很明白是怎么同事,她走过去到她瞎了眼的那一边肩膀后面,夺走她藏在那件破烂得露出线的大衣底下的东西。

  那是一大块肉——是廉价的不错——可是他们只买得起这种肉。这些肉应该是放在汤里的主菜,那自称厨子的家伙正在炉上搅著那锅汤。

  那老妇人愤怒的尖叫一声,可是妲罗不予理会。

  她只顾把肉放在桌上,开始尽可能的把它切成小片。她切了又切,直到切得比碎肉大不了多少。

  “那是我的!”

  那老妇人几乎是把这句话和著唾沫喷在她脸上。

  “那是不对的,玛利,你知道得很清楚,”妲罗说。“孩子们在挨饿。他们得有点东西吃,否则会死的。”

  “死掉才好呢!谁会要他们?”

  这是个回答不出来的问题,妲罗也常常自问。

  “你不可以贪心,玛利,”她安祥的说。“你很清楚,要是孩子们因为你偷了他们的食物而死掉,那后果会很不幸的。”

  “我晚上回家的时候饿得发慌。”玛利用哭诉的声音说,“而且我可怜的猫咪从来都没得吃的。”

  “它们可以捉老鼠呀,”妲罗反驳道,“可是这儿的孩子连出去摘个树上的苹果都不能。”

  她叹了一口气。

  “哦,玛利,我真希望这家孤儿院是在乡下。我敢确定在那儿生活比伦敦容易多了。”

  “只要有钱,伦敦也没什么不好。”玛利用倔气的声调说。

  “我想有钱的话,到那里都好。”妲罗回答。

  她切好了肉,用双手捧起来倒进那一大锅滚沸的汤里,不停地搅拌直到一种不同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她加上一些盐,看到几颗小洋葱在桌上,也都摆了进去。

  “继续搅,玛利,”她说,“我要去叫孩子们吃饭了。你洗了他们的碗没有?”

  玛利没有同答,那就告诉了妲罗,她没洗,也不愿去洗。

  事情老是这样,她叹息一声想著。玛利一分钟也靠不住,其他下午该来擦地板的老妇人比她更糟。

  孤儿院太挤了,所以这里根本没有餐厅。

  餐厅已经加上几张床或在地上加几个垫子改成了寝室,因此孩子们得站在大厅吃饭,也有些坐在椅子上吃。

  这使得妲罗很难看到是否每个人都有一份公平的食物,不管吃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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