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兰庄秋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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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这里只有林中小鸟的叫声,矮树丛下小动物跑来跑去的希希索索声。情纯的花香,又和赛朵儿、凯丽丝所用的舶来香水大异其趣。没有一个他认识的女人,能有这么令人陶醉舒畅的气息。

  伯爵在林子里走了很久,才转回屋来。

  他走近庄园,那神秘又奇妙的感觉又包围了他。就像他白天刚看见兰庄时一样,他几乎有点被眩惑住了。

  突然一阵冲动,他几乎希望自已能够一个人静静地在这儿独居。

  他随即笑了,很快地继续往前走。他相信他的朋友们一定已经到达了。

  事实上他们正在等着他呢!人家都在起居室里,舒适地坐在靠背椅上,手上拿著杯子,杯里永远是满满的香榕。

  “他们告诉我们你已经到了!”契尔大人看到伯爵从一扇落地窗进来,就大声嚷道,“可是没人晓得你去那儿了。”

  “我四处走了一下,看看这里的产业。”伯爵回答道,“真高兴与见到你,伦斯基,还有你,洛夫。你好吗?威格顿。”

  他最后向法兰士·成格顿爵士。打招呼。他认识他并不久,不过觉得他这个人挺有趣的,玩起牌来颇有一手。

  “你倒真是找到了一间好房子!”法兰士爵士回答,“我个人认为,比皇冠羽要高明太多了!”

  “我们都有同感,”洛夫·米尔爵士大声说,“你就是这样,别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窘迫得不得了,甚至得在露天里搭帐篷,偏偏你就能找到这么不同凡响又舒服的地方。”

  “谢谢老天我们还不至于沦落到那种地步。”伯爵给自己倒了杯香槟,然后回答,“我想今年的群众一定比往年多得多!”

  “他们呀!一年多过一年!”伦斯基大人说,“我的马夫告诉我路上已经发生了好几次车祸了。”

  在这条路是发生交通事故是稀松平常的事,尤其是在阿斯考特周里,骑马驾车的人灌下一桶桶啤酒来洗刷路上呛死人的灰土。在这种情形下,总是会因驾驶不慎而引起伤亡。何况拥挤不堪的道路本身,就使这些意外事故难以避免。

  有一两次,皇室马车在赛后从温莎回行,就遭到了致命的车祸。第一件是由于一个骑马师没有坐好,马车的轮子从他身上碾过,当场毙命。

  第二次则是车上的一个衣箱倒下来,压死了一个路人。

  这些事情都是事前可想而知的,但是,很不幸,这并没有使驾车骑马的人提高警觉,在来年小心驾驶。

  “我们押你的马,你另外该给我们多少红利?嗯?”契尔大人笑问伯爵。

  “我觉得你实在该问约克公爵才是。他前天晚上跟我说今年的阿斯考特他要杀个片甲不留。我想没有人能阻止得了他哩!”

  “嘿,那就是说,”伦斯基大人说,“你要和他赌小马‘卡地尼欧’罗!他把那匹马排进他自己的‘销售牌’和‘摩西’了哩!”

  “一定是摩西赢了。”伯爵说,“任何人啊,要是不能把十诚从他脑中剔出,就别想阻止他抱着阿尔巴尼奖金回去。”

  他们都笑了,伯爵手持杯子,坐了下来。

  黛梅莎在修院楼上懊恼著,她怎么会这么笨,几乎不自觉地被伯爵撞个正著。

  是他走进房里的脚步声惊醒了她。

  她快速的瞥见一个男人的身影,英俊、修长、阔肩,仪态非常高雅。她心里一紧张,本能的惊怕使她马上溜进活动嵌板后面,悄无声息地把秘门关上。

  她一点儿也没想到他会这么早来。事实上她才刚刚把那盆花插好。

  然后她就到大房间去拿书。昨天杰瑞喊她,她就把书放在那里了,今天才想到去拿。

  她已经把要用的其他东西都搬到修院去了。还好她自己的卧室不会被用到,所以不必把她珍视的宝贝移至别处。

  杰瑞昨晚回来过,今天一早又走了,临走前一再指示,她绝不能被任何人看到。

  “没有人会怀疑我家里有个妹妹。他们从未在伦敦看过你!”他说。

  对嬷嬷,他说:“是你和贝茜在这儿照顾我的。我回来时,就只有我一个人。清楚了吗?”

  “清楚得很,杰瑞主人。”嬷嬷回答,“我认为你的作法完全正确。我才不愿意黛梅莎小姐和你那些放荡的孤群狗党搅在一起呢!”

  “你怎么晓得他们放荡?嬷嬷。”杰瑞问。

  “我呀!哼,你们在伦敦做的勾当,我听得多了,我当然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杰瑞大笑,说她太保守了。可是,他向黛梅莎道别时却很郑重地说:“你一定要听我的话,否则我会非常生气。我不要你和崔法侬,或任何一个住在这里的人见面。”

  “我倒认为,如果你的这些朋友真的那么坏,你倒不如新交几个的好。”黛梅莎说。

  “他们都是乐天派的好人,一流的运动家。”杰瑞马上接口。

  她就知道他一定会马上为朋友辩护。

  “我是开玩笑的,亲爱的。你可别喝大多酒哦!你晓得那对你不好。妈妈一向最讨厌酒鬼了。”

  “崔法侬不是酒鬼,”杰瑞若有所思地说,“他拳击打得太好,又是击剑冠军。”

  黛梅莎目送著他离开,心里朦胧地觉得,难怪自己对伯爵那么好奇啊!这么一个奇怪的人。

  这世界上好像没有什么事他不在行,除了拥有全英国最优秀的马之外,他似乎样样都出色。

  “克鲁萨德比摩西还好吗?”她问亚伯特。

  “它们还没有同时一场比赛过哩,黛梅莎小姐。不过,要是比的话,我会押克鲁萨德。”

  “这次金杯,它要跟那匹马争冠军啊?”

  “汉地布兰爵士。这是它真正的对手。”亚伯特回答说。

  “那匹马是兰斯巴顿先生的呀!我真希望他不会嬴。”黛梅莎道。

  “那是匹好马。”亚伯特说。“骑师是巴克呢!”

  法兰·巴克是当今首屈一指的名骑师,在阿斯考特的其他比赛里,黛梅莎看过他出赛,真是十拿九稳的硬裹子角色。

  事实上,这许多年以来,他一直是她心目中的英雄人物。她听人说过:“除了直觉和野心外,巴克也没什么了不起。”

  他的正直和他的终点冲刺同样的有名。

  杰瑞跟她说过一首关于他常出现在运动版里的歌谣: 大巴克场上叱阵风云 小巴克版里左右逢源 黛梅莎听了笑不可抑,就把它给记下来了。

  巴克现在年纪渐渐大了。黛梅莎虽然觉得有些愧对他,却还是衷心希望克鲁萨德能赢。因为它就在她家马房里啊!

  她慢慢走回屋里,不能否认自己,不仅想着克鲁萨德,也包括它的主人。

  杰瑞跟她说的每一件有关伯爵的事,都令她万分好奇。纵然哥哥慎重其事的三番两次警告。她仍是克制不住。

  “我非得看看他不可。”她低喊,她想到自己可以轻而易学的随时看他而不被发觉。

  她现在想起,她险些和伯爵碰个正著呢!她也晓得,若真如此,杰瑞一定会大为光火的!

  “这倒是个警告,”她想,“我再也不能那么大意了,一定得随时提高警觉。”

  就这样,她不由自主地溜下蜿蜒的楼梯,直到一阵笑语喧哗声传入耳鼓。她晓得那些大人们正都聚集在饭厅里。当然,包括她极欲一见的英俊伯爵。

  她花了好一阵工夫打扫这个餐厅,把东西放置整齐,还插了花。

  她在黑暗里站了一会儿,静听那些客人的声言语调,心中暗自猜度,不知那一个声音属于那一位客人。

  哥哥还没回来,这表示餐厅里应该有五个人。

  她探出手,寻找墙上的眼洞。这些眼洞是以前那些修士或教徒弄的,这样他们才能监视每个房间的动静。

  眼洞的高度都以男人的身长为准,所以黛梅莎得垫著脚尖才能看得到外面。

  这些眼洞都极为微小,大部分都隐藏在镶板上繁复的雕饰里,譬如说一朵花的正中心等等。房间里的人做梦也不会想到有这种玩意儿存在,别说发现了。事实上,有好几次黛梅莎自己都找了好久才找到。

  她把眼睛贴近小洞。第一个映入眼睛的是一张三十五岁左右的男人脸庞。

  他长得一点儿也不好看,可是看起来相当温和仁慈,正因为别人说了些什么话而爆出洪钟似的笑声。

  她心想,虽然并不十分确定,这位该是契尔大人了。他旁边坐著一位男士,眼睛黑细,鼻子尖突,结着一个稍显花俏的领结。

  她看着他,听到有人说:“我相信你必有同感,法兰士。”那个人回答时,她知道谁是法兰士·成格顿爵士了。

  她觉得他并不讨人喜欢,可是又说不上来到底那里不对,她只觉得这个人有些皮笑肉不笑,有点儿居心不良的样子。

  然后她把眼光移向中间,马上就晓得她看到的是崔法侬伯爵。

  他正如她所想像的样子。非常非常英俊,前额宽广,显得很聪颖,下巴方正,嘴唇的线条坚定,从鼻子到嘴角刻着两条深深的,有些玩世不恭的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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