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兰庄秋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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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定得睡了!”她告诉自己,把书本合上,整齐地放好。

  修士房的每一件东西都得放同原位,因为空间实在太小了。

  她伸个懒腰,坐得太久,黛梅莎觉得有些窒塞,突然很想呼吸一些新鲜空气。

  修土房有个美中不足之处,就是通风不太好。

  她刚到这儿来睡的时候,就觉得有些闭塞气闷。

  “我要下楼去,到花园里站一会儿。”她想,“我要深呼吸几下再上来。这样总没有什么不可以吧?”

  她穿上平底轻鞋,开始静悄悄地走下褛去。她下了顶楼,到一楼,正要往下走,突然听到红屋里有声音传来。

  有人正故意压低声音说著些什么事情。语调中好像有什么暧昧,故意地哑著嗓子。

  她一点没想到自己在偷听别人的隐私,不自觉地停住脚步,垫起脚从眼洞里望出去。

  她这时想起,这房间里住的是法兰士爵士,那位她不喜欢的人。

  她看到他坐在床沼上,仍然穿著晚礼服,不过已除下了领结。

  “你把我要的东西带来了?”

  黛梅莎听到他用低沈的声音说。这使他的话更显得神秘兮兮的。

  她轻轻地移动了一下,希望能看到他是在跟谁说话。她很惊讶的发现,房间里还有另外两个人。

  其中一个看起来是个小厮,穿著条纹背心,那大概是法兰士爵士家的传统纹饰,她想。另外一个长相粗野得多,十分低俗,颈上国著一方红巾。

  他手里拿著帽子,不安地绞著帽子说:“是的,大人!”

  “你确定乐力够强吗?”法兰士对著一顶似他小厮模样的那一个问道。

  “我敢发誓大人,克鲁萨德吃了,明天一定跑不成。”

  “好得很!”法兰士十分满意。

  黛梅莎呼吸都快停了,她简直不敢相信她刚刚听到的话。

  “那就快去啊!”法兰士命令道,“不过,进马房之前,一定要先弄清楚是不是每个人都在睡觉!”

  “我们会小心的,爵爷!”小厮回答。

  黛梅莎没有继续往下听。她已经晓得他们要做什么了。

  常常有人传说,有些人在赛马前夕用药把马迷倒,使它不能出赛,所以马主都特别派守卫巡视马房,以免发生意外,可是她相信,伯爵一定从来没有想过,在兰庄里居然也会有危险。甚至连亚伯特也不会料到。

  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去叫醒杰瑞。可是她无法直接进入他房间,如果从走进里过去,又怕会碰到刚刚和法兰士说话的人,甚至法兰士他本人。

  几乎没有再做考虑,她的脚步直奔密道另一端,往主卧室跑去。

  她步下阶梯,朝炉旁的秘密嵌板走去,这时才稍微冷静下来,问自己,“我这样做对吗?”她也想到,如果杰瑞知道了,不知会有多生气!

  然后,她跟自己说,救克鲁萨德最重要,别的,她管不了那么多。

  她怎能坐视它被迷倒,明天无法出赛呢?

  不止伯爵会大失面子,让克鲁萨德退出比赛,他和杰瑞也会输掉押在克鲁萨德身上的钱呢。这种事竟然发生在兰庄里,真是莫大的遗憾和羞辱啊!

  她向前一推,连看也没看一眼!

  密门开了,她踏入父亲生前住的房间。

  窗帘拉起了。籍著灿烂星光和皎洁的月色,可以清楚地看到伯爵躺在床上酣睡著。

  黛梅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开口说……

  *** 晚上的家庭聚会共有六个他最亲近的朋友参加,他十分愉悦地吃著晚餐。

  菜式非常好,酒也香醇可口。虽然话题总脱不了赛马,不过每个人也都穿插进一些有趣的见闻轶事。

  他们机智而幽默地谈著这些趣闻轶事,气氛之好令伯爵觉得国王陛下不在场,实在是十分可惜。

  如果乔治四世有什么特别嗜好的话,那就是机智对谈了。他自己本身极擅于此,反应敏捷,头脑聪颖,谈起话来,妙趣横生。

  “今晚真是棒透了,法利恩!”一位客人临走时对他说,“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笑得比今天还厉害!”

  伯爵上楼就寝时,暗自庆幸他坚持大家早点儿休息是明智之举。

  像国王陛下一样,他极端厌恶拖得太久的宴会,他也讨厌那些喝了太多酒而显得颠三倒四的人。

  他本身是一个有节制的人,觉得醉汉十分惹人讨厌。他绝不允许自己被人讨厌!

  他上了床,耳边又浮起契尔大人的感叹:“这次的阿斯考特,是历年来最愉快的。我不仅赚到了钱,更享受到从未有过的舒适。在这里,一切都这么安详宁静,我晚上睡得像小孩子一样呢!”

  伯爵自己也深有同感。

  在这里,没有吵闹的女待和跑来跑去的马夫一大清早就把他吵醒。新鲜清冽的空气从窗间渗入,带来松香和花气。

  他几乎一倒下就睡著了。突然间,他惊醒过来。

  就好像他突然嗅到了危险,多年的武士训练使他反应异常灵敏。

  他坐起身来,听到一个非常柔和的声音说:“到克鲁萨德那儿去,到克鲁萨德那儿去!”

  他转向声音出处,不敢相信地瞪视著“白衣姑娘”的鬼魂。

  这个影像和他在长廊上看到的完全一样。现在她又来了,站在壁炉旁边,籍著窗外射进的光,他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她。

  她又开口了:“赶快去克鲁萨德那儿!马上去,很紧急的!”

  伯爵坐直了身子,就在这时候。白衣姑娘消失了。

  刚刚她还在这儿,一忽儿又不见了,只剩下壁炉的影子,映著黑暗的嵌板。

  “我一定在做梦!”伯爵自语。

  可是,他明明清醒得很。而且,从她声音中的急迫,他晓得自己该照著她的话去做。至少,他也可以证明这整个事情是不是他自己的幻想。

  他下床来,抓起一件上衣,一条紧身长裤,匆匆穿上。如果道森看他这样穿衣服,一定要很不高兴。他喜欢仔细地给他的主人著衣。

  他飞快地从衣橱里抓著一件外衣穿上,松松地打了一个领结、然后,一脚套进一只轻跟便鞋里。他把房门打开,走下甬道。

  整楝屋子一片漆黑,只有一根银烛上的腊烛在厅里燃著。

  伯爵拿起烛台,照著甬道。他知道,这条甬道可以通往马房。

  他一直拿著烛台,直到回房边门才放到桌上。他打开门栓,走了出去。

  夜晚清冽的空气拂在他脸上,他不禁觉得自己像一个傻瓜,居然对一场梦认起真来。

  不过,他想,就算他发现克鲁萨德安全地在马厩里,没有受到任何骚扰,也可以循原路同去睡觉,没有人会晓得他看到过鬼,或管他什么东西。

  “我想,晚上喝的酒比我预料的强了一点,又因为口渴-多喝了几杯。就是这样!”他做下结论。

  不过,那位“白衣姑娘”倒是像真的一样。如果她真的是鬼,鬼会说话吗?

  他发现他对这个问题完全外行。他绕过巨大的橄榄树,看到了马房,也看到一个东西在前面移动。

  他本能的停下脚步。

  那个在晃动的东西就在马房入口。一刹时,他又觉得那是他的幻觉。突然,那个东西又开始动了。

  现在他看清楚了,那是一只手。有手,必然有人。

  他静静等著。

  几秒钟之后,他发觉两个人鬼鬼祟祟地移动著。他们的样子明摆著就是不干好事。他们蹑手蹑脚地朝马厩走去。

  他们沿著屋子的阴影移动著。伯爵知道,白衣姑娘的警告来得正是时候。

  他记起来,马夫跟他说,庄上主要马厩的门栓坏了。

  那时候伯爵根本没听进去。他觉得那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马夫们,不用说,一定正在马厩那头呼呼大睡,可是,不管怎么说,他的行程是最后一刻才改的,那些不法之徒怎么会晓得他住在那里呢?

  他的便鞋踩在鹅卵石上毫无声响。他一阵风似的卷进马厩,他们正在克鲁萨德的廊前,动手打开铁门。

  第一个人转回头来惊视著他。伯爵一把抓住他,朝下巴就是一拳,他整个人飞了出去。

  另外一个人,个子较大,也凶悍得多,向他冲来。伯爵曾授业于当代最伟大的职业拳击家杰克森先生,又在他的夥作曼多沙那儿习得拳击技巧。这场打斗根本就是一面倒。

  马上,对手就被摆平了,倒在一边,昏迷不醒。

  伯爵这才大声喊人过来。马夫们齐奔过来,包括他的驯马师巴克斯特和老亚伯特。

  他们搜查了两个昏迷的人,发现他们身上藏的药。他们打算拿这个来蒙倒克鲁萨德。

  巴克斯特把药放在掌中,交给伯爵,说:“我很抱歉,大人。我顺该留一个人守卫这些马的。我以为我们在这儿安全得很!”

  “我们得了一个教训。将来可别忘了,巴克斯特!”

  亚伯特拿著灯笼照那个身材较小的人,大声叫起来。

  “怎么啦?”伯爵问。

  “我看过这个人哪!大人。他住进兰庄以来,到过马房好多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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