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承人?”她重复一遍,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的,一个女继承人!”他肯定的说,“在我的生活圈里,美色是很重要的一环,但还是比不上金钱。”
“但是,我们并没有钱啊!”
“我知道,不过除了你我之外,谁会晓得呢?”
“我还是不了解。”
“让我说清楚吧!你--罗德瑞爵士美丽的侄女--马上会找到一个有钱的丈夫。你结婚后不久,就可把你丈夫给你的钱分一半给我。从你的脸蛋看,那可是一番可观的数目哟!”
潘朵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楞楞的看着他。
“安排婚事、经济上的困难等等都交给我办好了,”罗德瑞爵士振振有词,“你要做的只是逮住我介绍给你的男人就够了。在某方面来说,你会发现我还颇有一手的。”
“但是……他们为什么…娶我?”
罗德瑞爵士乐歪了,仿佛这问题可笑得不值一答。
“在伦敦,一位美女,又年轻又没被糟蹋过的,可算十足的瑰宝。而美貌通常又很轻易的和金子联想在一起。亲爱的,人人可都会认为你很富有呢!”
“但…那不是真的!”
“我说过,没有人会知道的。”
“罗德瑞叔叔,我觉得自己不该撒谎,对别人装成有钱人的样子。”
叔叔的眼睛眯起来了。他说:“当然啦!要是你有办法自个儿谋生,不须仰仗我,那你尽可以拒绝我。”
“您知道,我办不到的。”潘朵娜低声说。
“好!那就停止争论,一切听我的就行了。”他说,“去把你刚才说的红葡萄酒拿来,还有,如果帐簿还在的话,我想看一看。”
“好!帐簿还在。”
潘朵娜一边答,一边走向安妮为了提防“阴天”,把葡萄酒藏好的地方。她把酒带回客厅时,仍无法接受叔叔刚才说的话。
简直是不可思议,要她扮演一个她根本不适合的角色,还得编派一些谎言,蓄意谋骗深信她的人!
“我绝不做这种事,”潘朵娜自语,“爸爸绝不赞成,妈妈会吓坏了!”
她盘问自己,有没有转寰的余地呢?答案很明显,但她却不敢面对它……。
罗德瑞颇伤了点脑筋,才租到一辆马车,就在抵达梅尔山庄的第二天早上十点,动身向毕维克先生的工厂驰去。
他走后不久,潘朵娜立刻跑回图书室,从抽屉中取出父亲的遗嘱。
昨晚,叔叔向她索取,她藉口东西乱七八糟的,要明天才找得到。
“我并不期望有那张纸头上写的那么多钱,可是,我还是想看看。”他说。
“罗德瑞叔叔,我相信您会照顾我的。”
“那正是我想做的。”叔叔答。
他们一直谈到深夜,她心里的负担却越来越重,尤其是问了一件她几乎可以预知答案的事。
“我可以带安妮一道去伦敦吗?”
“当然不行!”叔叔回答,“第一点,我养不起她,其次,服侍你的侍女必须精通流行的发型、衣着等等。”
“安妮怎么办呢?”潘朵娜悲哀地问。“如果是爸爸会给她一笔养老金。”
“我拿什么给她啊!”叔叔蛮横的问。
就寝后,潘朵娜为安妮愁得一夜失眠,她怎么忍心遗弃无法谋生的老褓姆?让她一贫如洗,穷困至死!
现在,就跟叔叔一样,她也有灵感了。
她在遗嘱上添上一句:“致培根安妮:她为我们辛劳一生,我把忍冬村舍遗赠给她。此外,艾文亚当也为我们工作一生,兹将第一教区村舍赠给他。”
潘朵娜尽量模仿父亲的笔迹,写下遗嘱,并在底下署名。
然后她跑回厨房,对安妮说。
“安妮,我刚发现在为爸爸遗嘱作证时,你没在附文上签字。你愿不愿意补签上去?按照法律,你得签两个名才行。”
“现在签不是太迟了吗?”安妮问。
“当然不迟!”潘朵娜回答,“爸爸写遗嘱时,你不是在场作证吗?”
“是啊!”安妮同意。潘朵娜把笔递给她,说:“安妮,签在这儿吧!”
这位老妇人很不流利的写下她的名字。
现在剩下的唯一证人是医生,但他在父亲过世不久,就到别的地方行医去了。他的笔迹很难描摹,不过潘朵娜还是写出来了。她把遗嘱摆在桌上,好让叔叔过目。
接着,她匆匆赶到厨房。
“安妮,听我说,”她说道,“这是很重要的事,不要再耽搁了。”
“我想,你是指午饭吧?”安妮问。
“哎,比起我们现在要做的事,午饭算不了什么了。”潘朵娜用一种令安妮惊异的口吻说,“叔叔就要带我回伦敦了,他没有分给你和亚当什么东西。”
安妮的脸色发白,她连忙接着说:“可是爸爸一直挂记着你们,他把忍冬村留给你。你知道三个月前老伯登太太就去世了,那儿还一直空着。”
“忍冬村?”安妮说,“哦!你父亲实在太仁慈了!潘朵娜小姐,可是我从没想过要离开你呢!”
“我也不愿离开你,安妮,可是我必须照叔叔的吩咐做。”
“我知道。”安妮说。
潘朵娜知道,安妮显然已乱了方寸。
“我们待会儿再谈好了!”潘朵娜说,“我们现在先去把忍冬村布置起来。”
“布置起来?播朵娜小姐,你这是说什么呀?”
罗德瑞叔叔去亨翠找那个爸爸生病时来过的客人,他打算把所有的东西都卖掉,如果他办好了,岂不什么都空空如也了?”
“那你的意思……?”
“我是说,这些东西,尤其家具原本就是妈妈的,所以事实上也等于是我私人的,我现在把它们送给你。”
“那你叔叔会怎么说呢?”
“他不会知道的,”潘朵娜回答,“打他进来后,还没仔细看过屋里,怎会知道我房里有妈妈的财产?”
她知道安妮了解她的意思后,就走向门坎,又说:“我差亚当去村里借辆马车,再把雷德一起请来。现在一先把东西搬到客厅。”
潘朵挪突然想起安妮以前常说的话:“间不容发”,此刻,她只有倾全力工作一途。
还好他们知道忍冬村是这一带保存最好的村舍。老伯登太太是个还算有点钱的寡夫,已经去世了。她不需仰赖郡主为她修整房屋,自己就有办法添两间卧房,一个起居室,和厨房相连的餐室。
潘朵娜和安妮在亚当、雷德的协助下,一直忙到天黑,才把东西全部搬到楼下,装上马车,然后一起上车到忍冬村去。
潘朵娜坚持给安妮换上最好的地毯、窗帘。安妮一直说:“我不能拿这个,潘朵娜小姐。”起码说了十几遍。
“难道你希望毕维克先生拥有这些?”潘朵挪几乎生气了,“你有没想到他会怎么做?他不一把火烧掉才怪呢!”
安妮这才安静下来。他们一直忙到天黑,才算告一段落,大家都累坏了。
第二天一大早,大约五点钟,潘朵娜就起床了。她敦促安妮再多搬些东西下去,像母亲房里的镜子,橱柜中的细麻布,还有潘朵娜偶而发现的小银罐,上面刻着潘克登家的纹章。潘朵娜坚持把这些都带走。她说:“你带走它他就跟我自己带走一样。”
接近中午时分,忍冬村舍从地板到天花板都堆满了东西。
潘朵娜告诉亚当,他可以住到他的村舍去。他可以任意拿走他要的工具。亚当毫无异议的接受了。他把所有的叉耙、锄头、褥馒、水管等等全部堆在路转弯那儿的灌木丛中,那儿是通往第一教区村舍的捷径。
潘朵娜一行回到梅尔山庄,她对安妮说:“我们得想想看,以后你该怎么过活?”
“我有办法的,亲爱的。”安妮疲惫的回答。
“你只要挨到我由伦敦寄钱给你就行了。”潘朵娜说,“我一定不会忘记寄钱给你。不过,我先问你,你是不是还留着上校给你的东西?”
“什么东西?”安妮问。“哦!对呀,我怎么没想到,我还有钱呀!”
“好,留着用吧!别跟我叔叔提起。”潘朵娜告诉她。“我要请他把我们欠了的钱还清,我想他不会拒绝的。”
“我说他那种人,看来很精明,就是有点…我为你耽心呢!”安妮慢吞吞的说。
潘朵娜想,要是安妮知道真相,不知会耽心到什么程度。但就是告诉她,她也无计可施,便安慰她说:“安妮,别为我耽心,我才耽心你哪!现在我得上村子一趟。”
“干什么?”
“房租三月三十一日就到期了,你也知道,一向拖欠的夏别登先生是迟迟不付钱,还有其他人也一样,我打算去收钱。”
“你怎么敢向你叔叔的佃农收钱呢?”安妮说。
“他也许会忘掉。”潘朵娜说完,匆匆走向农庄。
罗德瑞爵士在晚饭前一个钟头,像一阵狂风似的横扫进门,潘朵娜知道,他办妥了每一件事。他以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得意表情,扶着她的肩说:“告诉你一件好消息,亲爱的,一桩棒透了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