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不等她回答,就匆匆走出房间,顺手带上门。
她跑上楼去,拉一下铃,陶吉丝来了,她说:“请你帮我准备一下行李好吗?我不打算带走所有的东西,有些留着以后再拿。”
“您要出门吗?小姐。”
“是的,”潘朵娜果决的说,“我要出门。”
陶吉丝忙着帮她整东整西,潘朵娜把自认为适合旅行穿的衣物递给她收好。她从衣橱里取出那件和公爵约会时穿的黑外套,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她吓了一跳,立刻把它放到一旁,另外又选些在驿马车上不会引人注目的朴素衣裳。
“还得再装一箱呢,小姐。”陶吉丝说。
“这个箱子就够了。”潘朵娜说,“晚礼服和帽子都留下来,我用不着了。”
“用不着?”陶吉丝惊讶的重复一遍。
潘朵娜没理她,自顾自地拾起手套皮包,便下楼去。她向等在大厅的布鲁登吩咐一声,就折向图书室。
叔叔还在睡觉,威廉夫人站在桌旁清点那些钱。潘朵娜走进去,她抬起头来,震惊的说:“两万一千五百镑,真不敢相信!”
“罗德瑞叔叔说过他不会再摸一张牌了,你得让他守住这个诺言。”
威廉夫人的嘴角飘过一抹笑意。
“其实他从来就不喜欢赌博!”
潘朵娜望望桌上白花花的一堆钱,说道:“可不可以先给我一百镑,等罗德瑞叔叔醒来,你就跟他说是我跟你要的。”
威廉夫人奇怪的望着她,潘朵娜说:“我要走了。罗德瑞叔叔会告诉你,我并不是什么百万富翁的继承人,不过,我自由了,真好!”
“亲爱的孩子……”
威廉夫人努力想说什么,潘朵娜握住她的丰,说:“我宁愿叔叔告诉你每一件事情.而我正好可以避开争端,尤其是他现在一定想单独和你在一起。我希望在他还没醒来以前走掉。”
“那……、你想带多少就带多少。”
威廉夫人指指桌上那堆钱,潘朵娜选了八十镑的期票,还有十个基尼当车费。
“如果我们还有机会见面的话,我会再谢谢你对我那么好。又介绍我到社交圈去。”
她吻了吻威廉夫人,不理她想问的话,迳自离开房间,带上门。
行李堆在大厅,布鲁登巴唤来一辆马车,他和车夫一起把行李搬到车上,潘朵娜上了车。
“再见!布鲁登!”她对管家说,“我想,罗德瑞爵士和威廉夫人希望你送点红茶到图书室去。”
“好的!小姐!祝你旅途愉快。”
“谢谢你。”潘朵娜回答,“你跟车夫说过开到艾斯列登去吗?”
管家又对重听的车夫大声吩咐一遍,车夫就扬起马鞭,向前驶去。
潘朵娜想起公爵说的,他再也不要躲躲藏藏,要光明正大的走入柏克莱广场四十七号。如今看来他说得太早了,就连那句“光明正大”也一语成签,他说完之后不是把她送到马厩了吗?
她又想起他轻笑一声,说,“等我们再回来,一定要从前门进去,而且要手牵着手。”
这也是永远无法实现的诺言了。
他必须对爱蜜儿负起责任,不只是法律上也是道义上的责任。潘朵娜知道,他俩再也不能秘密相会了。
他俩会不会觉得欺骗一个瘫痪的,又没有爱的女人是罪恶的?
一切都结束了。
玄妙神奇的命运在最后一刻夺走了她的幸福,只留下无尽的黑暗,没有一丝希望。
第七章
潘朵娜大致花了五天时间才回到老家。
挤在又热又闷的驿马车上旅行,自然很不舒服。旅客通常在路边廉价客栈休息,服务非常不周到,房间也很令人不自在。
无论如何,她总算抵达约克郡的老家了。
她站在通往老家的大马路上,等候当地的马车送她走完最后四哩路。
马车驶入脏乱的小巷时,首先映入眼廉的是灰石砌成的教堂,那儿也是父母埋骨之所。自从她离开以后,那儿并没有多少改变,但她自己却是再回头已百年身了。
她仿佛历经暴风雨的船只,经过整修之后,完全变成另一个人了。
车夫是她从小就认识的,他把车子驶入忍冬村。
潘朵娜看到花园里花树茂密,一片欣欣向荣。
她走过去,打开门,沿着开满石竹的小径走下去。远远站在门口的正是安妮。
“潘朵娜小姐!”她尖叫起来,“我刚在窗口看见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呢!”
“安妮,我回来了。”潘朵娜心碎的说。
车夫帮她把行李搬到房里。潘朵娜脱下帽子,四处浏览一番。
这儿有许多具有特殊意义的家具、母亲最钟爱的各式宝贝,还有些没多少价值的装饰品,这些对潘朵娜而言,都等于她童年的一部分,也是未来的一部分。
她付小费给车夫,他摸摸额头,谢谢她的慷慨。
“潘朵娜小姐,你给太多了。”安妮惯常责备的说,“难道你突然得到一大笔钱吗?”
“我们所有的财产都在这袋子里了。”潘朵娜说着把袋子搁到桌上,“还可以维持一段日子,安妮。”
“亲爱的,是怎么回事?你碰到了什么?”
她的声音那么亲切,那么熟稔,又那么温柔,那么关切,播朵娜不禁泪如雨下。
公爵驶往约克郡的途中,那分绝望就和潘朵娜毫无二致。他知道,潘朵娜一定也和自己一样痛苦。
那封信使他对未来的安排成了泡影,假如爱蜜儿真的因此瘫痪,他决不可能因此取消婚约。
她也许会因为同情,而答应解除婚约,但对一个男子汉来说,抛弃一个瘫痪了的未婚妻,是违背良心的事。
如果他坚持这么做,不但站不住脚,而且等于是自寻烦恼,更不用说什么英雄意识了。
所谓绅士就是所做所为必须合乎骑士精神,从不后人。
他只能藉着快马加鞭的速度,压抑住满腔的愤慨和冲口而出的怒吼。
克尔毕伯爵夫人奉旨留在温莎侍候王后。因为她出身“侍女”家室,不便拒绝。伯爵与爱蜜儿相偕返家。公爵知道爱蜜儿急于回到马儿的身边。
“我正在训练西区第一流的马儿,”她告诉他,“我叫爱德华帮我把栅栏竖起来,训练它们跳越障碍,直到我认为它们可以跳过国定标准才行。”
公爵知道爱德华是专门为她父亲训练赛马的好手,在赛马界颇具盛名。他对爱蜜儿说:“要小心点,越过那种障碍对男人来讲就够困难了,何况是女人!”
“你这话拿去跟别的女人讲!用不着对我说。”
公爵笑了起来,说道:“当然啦!你是例外,不过你不能否认要跳过那么高的障碍的确很危险,是吧?”
他还想起几年前,伯爵有一匹马参加高级越野赛,结果扭伤一条腿,最后不得不把它杀掉。
但爱蜜儿当时毫不在意,自顾自的走到马群中,亲昵的和它们说话。那都是她三年前买回来的,如今都长得高贵纯良。
“你该扩充一下你的马厩了,艾杰,”她揶揄的说,“当然罗!要是我们结婚了,我就可以帮你忙了!”
“先谢了!”公爵尖刻的说,事实上,他的马赢了许多场比赛,而且一直被认为比伯爵的还出色。
他经常来回奔波于伦敦,约克郡两地,所以通常把马安置在客栈里,以便及时赶赴目的地。
他才煞住跑得汗水潸潸的马儿,伯爵就从门口跑了过来。
“艾杰,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还好,你及时赶来了。”
“爱蜜儿怎么了?”
公爵问。他浑身发热,疲备已极,非常需要淋浴一番,但他知道没多少时间好耽搁了。
“我马上带你去见她,”伯爵答,“自从她摔下来之后,一直不肯见人呢!”
“到底怎么发生的?”
他一边上楼一边问。
“她坚持要竖一个比爱德华以前竖的还要高的栅栏,不过。到底她是怎么摔下来的,至今还是一个谜.因为马根本没有受伤。”
公爵没说话,两人默默的沿长廊走去。
伯爵敲敲门,伯爵夫人开了门,她看来既憔悴又沮丧,双手紧绞在一起。
“艾杰!老天!你终于来了。我今早才到,一来就发现爱蜜儿到处找你,不见到你她是不会休息的。”
“她怎么样了?”
伯爵急急问道,伯爵夫人只是紧抿双唇,眼泪汪汪,其他就毋庸置言了。
公爵和她擦身而过,进入一个光线昏暗的房间,走近床边。
爱蜜儿静静的躺在那儿,双眼紧闭。
“爱蜜儿!”
他低声喊她。她缓缓张开眼睛,仿佛在费力的集中视线,然后她露出一个模糊的微笑。
公爵紧握她的手,说:“我真难过……”
“我们……现在……单独在一块吗?”
她说话时显得相当困难,声音又小不可闻,不过他还可以听见。
他向门口瞥了一眼,伯爵夫人已经把门关上了。
“是的,只有我们两个!”
“那么……听着……艾杰,我……有件事……要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