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过各种舞会、沙龙,会议庭和专供时髦名流使用的跳舞练习所。她没被邀请去保守守总部,那是叔叔代她拒绝的,虽然他偶而也会去那儿,但事实上并不像他假装的那么殷勤。
每逢黄昏时分,她就不得不承认自己分外盼望一个人出现--那个特别的人,在衣冠不同,闲话则一的人群中,独一无二的那张脸孔。
就在这段绝望黑暗时期,她收到一个小花篮,外观朴素简单,混在一大堆花篮里送来。平常她根本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她打开上头系的卡片,一看之下,差点透不过气来。上面只写了一行字:“上校赠于森林”
还有什么暗号比这更明显又更神秘?他显然想念着她,就和她想念着他一样。她凝视着这些花朵,仿佛他要说的话都尽在其中了。
花篮里的花都是紫罗兰。紫罗兰的花季已过,要装成花篮还真不容易。这些花使潘朵娜想起长在森林里,绽放在树根旁的紫罗兰。
她知道上校还记得它们。她痴痴地呆在那儿,根本忘了叔叔策划的恐怖计划--要她嫁给一个老家伙。而对未来的恐惧心理仿佛也消逝了,只剩下她和公爵无边无尽的爱。
今天晚上,他们去听听歌剧就可回家了,因为每个周末都不像平日一样有什么盛宴。威廉夫人说过:“伊莉莎白自己是天主教徒,就不赞成周末跳舞,想不到这个间接又间接的意见居然说服了王子,不再接受任何周末的邀请。”
“这样岂不是可以大睡一场吗?”潘朵娜说。
“那该是我这种年纪说的话,可轮不到你说呢!”威廉夫人笑了,“我当然同感,只是不免担心你叔叔会跑到俱乐部赌博,万一输钱,他又要不高兴了。”
潘朵娜觉得叔叔简直就是可以为任何理由不高兴的人,不过她没说出来,他们三个人走到隐蔽的花园凉亭里坐下来休息。
潘朵娜觉得歌剧非常有意思,但她知道叔叔却认为烦闷无比。最后一幕才演到一半,他就赶着要走,说是怕散场后人潮汹涌,不容易找到自己的车子。
他们回到柏克莱广场,老管家在他们进屋时,强忍住一个呵欠。
“不必等我了,布鲁登,我带着钥匙,可能会晚一点回来。”
“你又要去怀特俱乐部?”
威廉夫人低声埋怨,罗德瑞爵士点了点头,说道:“我已经跟几个朋友约好了。”
他在找藉口,但潘朵娜顾不了这么多了,因为她看到大厅中摆了两个花篮。
她打开一个,立刻知道是考赫特郡主送的,因为她已经分辨得出他的笔迹了。
另外一个花篮小小的,为了避免叔叔怀疑,她迅速的把卡片抽出来。
叔叔一离开,她连跟威廉夫人吻别都来不及,一个劲儿往楼上跑,到了房里,打开卡片,上面只有一行触入眼目的字:“我正在查理街等你。”
她楞楞的看了好一会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最后还是决定去衣橱挑选一件衣服。她穿了一件由乡下带来的过时的黑外套,头上包了一个围巾。她知道,在这时候,绝不能让人发现她还逗留在外。
正如她所料,布鲁登已经睡了;服侍她和威廉夫人的侍女陶吉丝也在屋后歇着了。大厅里只燃了一支蜡烛,其他的为了节省都熄掉了。她花了一秒钟便由门口溜了出去。
她起先还耽心街上来往的行人或堂皇华丽的车辆上有人认出她来,过了一会儿便放心大胆的在阴影里奔向查理街。
马车停在路边,车门敞开,她就像只寻找窝巢的小鸟,一溜烟躲进去了。
公爵的手臂紧紧搂住了她,一连串狂野、强烈、独占的热吻如雨般落下,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了。全身上下都被他的热吻煽起一股热焰,从他的神色,她知道他已在尽力压抑自己了。
她原想说:“我爱你!我爱你!”却发不出声音。他紧紧的拥抱着她,她明白他是多么深切的想念着她,而她自己也一样思念他。
马车一路驰去,直到湖畔林荫小径。湖面不再有阳光闪烁。只是一片星月的银白。
“我的宝贝!我的生命!我的爱!”公爵模糊不清的说着,“没有你的日子是那么孤单苦恼,短短几天就好像有一世纪之久,终于又见到你了,到这儿来,到我的怀抱里。”
“我…也想你。”潘朵娜说,“虽然我知道我不该来这里,可是……我不得不来。”
“我也不得不见你,亲爱的,我真怕你会拒绝我,害我空等一场。”
“你怎么知道我们会提早回家?”潘朵娜问。
他用双颊摩擦她的头发,听到这话就苦笑了一下。
“在这象地狱的一星期里,我知道你做的每一件事,但我一直没有机会见你,直到今天才有空。大家都在称赞你的美丽,还有许多崇拜你的男人,这些都让我发疯。”
潘朵娜知道爱蜜儿回约克郡去了,她说:“我也听到大家都在谈论你……。”
她的声音里有一种受了伤害的感觉。
“亲爱的,我们还能忍受多久?”
他绝望的叫着,然后以一种男人惟恐失去爱人的方式狂吻着她。
“我爱你!”他终于说,“我爱你,爱得发疯发狂,我知道,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你是说,我们……不能见面了?”
“我是说,”他慢慢的告诉她:“我们到法国结婚,就住在那儿,直到伦敦出现另一个热门的话题,大家转移了注意力,我们再想办法。”
“但是……我们……不能那样做!”她软弱的说。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我也跟你一样,”公爵说,“但是,我的宝贝,如果你觉得没法和别的男人结婚的话,我告诉你,我也一样不能再跟任何女人结婚了。”
他用力的抱住她。说道:“要是你拒绝成为我的妻子,世上再也没有任何女人配做我妻子了。”
“但是,你已经订过婚,而且宣布了婚事。”
潘朵娜喃喃的说,公爵顿了一下,说道:“我一切都想过了,明天我要去告诉爱蜜儿家人这件事情的真象。我要让他们了解,我无法和一个我不爱的人结婚。”
“那……他们……一定会非常生气。”
“我知道,”公爵回答,“他们会认为这是一种侮辱,伯爵更可能找我决斗,但也不一定就是了。”
潘朵娜轻喊一声:“他也许会杀了你。”
“我比较年轻,枪法也比较准。”公爵说,“而且,我相信伯爵一定了解,如果我拒绝这门婚事,一定会引起许多闲言闲语。”
他不等她说话,便又接着说:“当然,我会在公布取消婚约之前,让爱蜜儿有机会宣称她要放弃我。总之,不管她同意不同意,我都要娶你。”
“我怎么能让你这样做呢?”
她小声的说,心底却不由得为了他竟肯为她作这么大的牺牲,而狂喜万分。
她知道,要他在国外待那么久,实在很困难。他必须放弃所有的房、地、马匹,还有在伦敦,在乡下拥有的地位和头衔。
他仿佛知道她的想法,便说道:“当然啦,我会先写信给陛下,请他取消我留在宫廷的职位和所有的头衔。”
“我……真值得你……这么做吗?”
她转过脸来,”望着他。他借着激光可以看到她绝美的脸庞,一双凝神的眸子。他说:“为了你,要我下地狱都可以。其实,没有你的日子就跟地狱差不了多少。”
他的语气诚挚,令潘朵娜感动不已。他又说:“我可以告诉你,我们的爱非比寻常,珍贵得和我的生命一样。我爱你,不只因为你是我一辈子见过最美的女人,也因为我的心就是你的心,我们根本是对方的一部分,没了你,我就不是完整的人了。”
“你……不在……我身边时,”潘朵娜说,“我……发现…自己……根本不能思想,也听不见,看不到任何事物。”
“哦!亲爱的,我们没有了彼此,怎能再做任何事呢?我们的肉体和精神没有结合在一块时,怎能不变得象残废一样了此余生呢?”
她喜极而泣了,几乎不敢相信这就是爱,经过了那么长久的折磨苦难,终于又和他相聚了。
“我爱你!我爱你!”
她低语。公爵又再吻她,她也回吻,全身紧紧的贴着他,两人被一阵热情的火焰吞噬……。
“我爱你至死不渝!”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公爵才这么说。“但是,亲爱的,我必须送你回去了。”
“我不能离开你!”潘朵娜喃喃地说。
“再等一段时间,我们就能日夜厮守在一起了。”他说,“我们先到法国去,再转意大利。”
战争已经结束了,我想,我可以告诉你许多关于那边的事情。”
“我……怕……你会失去……。”
潘朵娜还没说完,公爵就打断她的话:“只要有你,我不缺任何东西。我只想和你在一起,爱你,也教你怎么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