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崇是京城首富,家业庞大,多少女人投怀送抱,引君入瓮,他都不屑一顾。石崇眼光拔尖,一般的庸脂俗粉,他根本看不上眼,所以尽管他财大势大,至今除了前妻,也只纳了一名小妾,比起其他高官的三妻四妾差得远。
石崇的嘴角掀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痕,兴致高昂地说:“于总管,明日你就去打听她的芳名,本侯爷一定要得到她。”
“遵命。”于总管拱揖答道,有些吹捧地。“方才那名姑娘的确是国色天香,连宫里的娘娘恐怕也自叹弗如。”
“这样的美人应该供养在‘金屋’的,是不是?哈哈……”他扬起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夕阳沉浮间。
???
绿珠一颗心如小鹿乱撞,紧张地返回家中,确定他没有跟踪她,才放心地合上门,身背贴着门板,喘着气。
突然背后一阵敲门声,她整个人慌张地弹开。
“表姐,开门哪!”是绣儿熟悉的声音。
她放松戒备,开了门闩,抱怨嘀咕道:“原来是你,吓我一跳。”
“不是我,还有谁?你希望是个男人吗?”绣儿迈进屋里,促狭地说。
她脸儿潮红,轻叱:“胡扯!”
可是奇怪的,她竟然希望他会再度出现,她赶紧灭了这个可怕、不知羞的念头。
绣儿觉得表姐举止怪异,表情不寻常,于是打趣地猜道:“是不是遇见你的‘真命天子’了?”
“才没有!”绿珠娇羞地掩袖轻笑。这个绣儿总是人小鬼大,年纪比她小,浮想着男人。
“别骗我了,他一定很英俊吧!否则怎么能让你动心?”绣儿捉着她的手腕,有点逼供。
英俊?!他的脸庞萦绕在她的脑海,不可否认的,他长得的确好看,绿珠眼里有几分迷离。
绣儿见她不吭声,不死心地继续问:“是不是嘛?他长得怎么样?配得上你吧!”
看来她比自己还关心终身大事。
绿珠被她缠烦了,只好悄悄地透露。“我今天是遇上一位姓石的公子,不过他只是问路而已。”
“只是问路?”绣儿不可思议地嚷道:“我才不相信,没有一个男人能逃出你的手掌心!”
每次和表姐走在一块,众人只会把目光注重在她身上。表姐美丽的光芒,足以让皇帝后宫的三千佳丽,黯然失色。
绿珠咯咯地娇笑。“你以为我是如来佛啊?什么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我敢肯定他一定会再来找你。”绣儿以往的经验告诉她。
“可能吗?人家还得赶路去翠华山呢!”
“去翠华山那个鸟不拉几的地方,干什么?说不定他问路只是个幌子,根本是想借机认识你。”绣儿兴奋地说。
她心神一震,姣美的五官露出复杂的神情,轻蔑地说:“倘若是这样,那他真是讨人厌,我生平最气人家欺骗我。”“表姐,他只是善意的谎言嘛!如果他不这么说,能一亲芳泽吗!”绣儿帮着那人说话。
“你若喜欢他,那你去嫁给他好了。”绿珠气结地道,转身入房。
“表姐……”绣儿跟着她进去,不离话题,在她耳畔叨念:“你若真的嫁人了,那我一个人留在这个小村庄,多无聊啊!”
“那你可以当丫环陪嫁啊!”她开玩笑。
“好啊!”绣儿却相当认真,若有所思地道:“我要和你一起嫁进华府享福,可以吃鲍鱼、燕窝,穿绫罗绸缎,还有奴婢可以使唤!”
“痴人说梦话!”她失笑地,捧起桌几上的绣花圈,继续挑针完成作品,最近她都会做些绣品到街上叫卖,添补家用。
绣儿对她的巧手,佩服得五体投地,自己的名字有个“绣”字,可是偏偏手拙得很,辜负了爹娘的期盼。
“表姐,为什么老天爷把所有的优点都给了你?真是不公平。”绣儿挨近一看,恼人地道。
“勤能补拙,你多下点功夫,也是可以绣得很好。”绿珠安慰她。
“算了吧!刺绣太磨人了,反正你会送我成品。”她偷懒地坐在床绿,两腿一伸,一副坐享其成的样子。
绿珠过去敲了她一记脑袋。“起来帮忙。”
“我又绣不好……”她突然想溜。
“你帮忙绣简单的花草,快,快,做定了,才准你回家。”绿珠逼迫她。
“我真后悔来你家。”绣儿叫苦连天。
???
翌日,绿珠和绣儿挑了些针银,到街上叫卖。
路人络绎不绝,字画古董,胭脂玛瑙,各式吃食,排成长长两列。
绿珠的绣摊显得小而挤,但是她的美貌成了最佳的招牌,人们走过总会多看两眼。然后绣儿就挡在她前头,吆喝货品:
“广西第一美人的‘绣花鞋’,千载难逢,不买可惜,要买就快!”
“什么广西第一美人?别这样喊。”绿珠羞红了脸,拉住表妹,低头嘀咕。
绣儿吐吐俏皮的舌头。“没关系啦!有钱赚才重要。”她厚着脸皮,继续向围观的人推销。
本来看绣品的应该以女人居多,可是围过来的人居然清一色都是男人,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一双双好色的眼睛,直兜着绿珠身上打转。
绿珠被瞧得怪不自然,羞赧地压低容颜,那份娇滴滴的模样,更教男人垂涎三尺,心荡神驰。
“喂,各位大爷、公子,你们到底买不买?”绣儿不客气地伸出手指,故意遮住他们的视线。
“买、买,当然买。”这些男人色眯眯地堆起笑脸,冲着佳人,掏起腰包。
绣儿收银子,收得不亦乐乎。这丫头脑筋动得特别快,叫价比平常贵两倍,那些男人付钱时,眉头也不皱一个,还直呼:“值得!”
绿珠忍不住噗哧,那笑颜更是倾国倾城,千金难买。男人们个个露出欢喜,但是碍于光天化日之下,再加上有个凶巴巴的绣儿,他们还不敢当众调戏她,只能远观不敢亵玩焉。
一名伟岸的男子手插桐骨扇,悠闲地走过来,身后还跟了一个背着包袱的仆人,他俊美的丰采,引起姑娘们的注意。
石崇一眼认出她来,却对她的抛头露面,勾引男人的狐媚举止,深深地不满,冲动地想上前揍死这些像苍蝇般的男人,不许别的男人接近她。
“君侯……”于总管出声制止主子。
石崇隐忍住满腔怒火,改以财大气粗的方式,喝令一声:“这些绣品,我全买了。”
众人哗然,此人好大的口气。
于总管立刻从腰布取出一锭金元宝,搁在桌上。
“卖了,通通卖给这位公子。”绣儿见钱眼开,不管他是阿方神圣,把东西全打包起来。
是他!绿珠的心湖泛起涟漪,却不想教他看扁,自尊心作祟。“不准卖他!”她扬高声音。
他深如黑潭般的眼睛对上她清丽倔傲的瞳眸,两人僵持着。
“为什么不能卖他?”绣儿不明就里,狐疑地看着眼前这位出手阔绰的公子。哇!他还真是俊得没话说,跟表姐简直是一对璧人。
“对啊!为什么你可以卖给别的男人,不能卖我?”石崇话里含沙射影,挑衅地问。
绿珠涨红了脸,生气的模样别有一番风情。
美丽的女人不论是任何表情,喜、怒、哀、乐,依然教人着迷。
“我就是不想卖你。”她倔强地。因为他的话侮辱了她。
“人家绿珠不肯卖你,你赶快走。”围观的男人都认得这位大美人,对石崇的出现,均发出愤慨。
石崇惊喜地得知她的名字。“你叫绿珠?”
她紧抿着唇,不愿回答。
绣儿像忆起了什么,问着她:“表姐,他是不是石公子?”
表姐很少会发脾气,她若肯开口,那表示她想和那男人说话,否则她连理都懒得理。
石崇听到她曾向表妹提及他,原本的醋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狂喜。
“这位小表妹,敢问你表姐贵姓?”他开始拉拢绣儿,想靠她做媒介。
“我表姐姓梁。”绣儿脱而出。
众人皆瞪了她一眼,怪她多嘴。
“绣儿,别和他多说,咱们收拾一下,走了。”绿珠拉着她。
“可是……”绣儿舍不得桌上那锭金元宝,有钱不拿,岂不可惜。
“我说过不卖了。”绿珠微怒,加重了语气。
“梁姑娘不肯卖我,是嫌一锭金元宝太少吗?那你开个价吧!”石崇笑道,眉宇之间有股狂傲不羁,似乎想拿钱砸人。
绿珠字字铿然有声:“不论你出多少钱都不卖。”
也不知为什么,她就想和他赌一口气。
“喔!”他挑高了眉。“一座楼房,你看如何?”
此时嘘声四起,这家伙太狂妄了吧!这些绣品最多只值两、三两银子,他竟要以楼房换这些不值钱的东西,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那些居民摩拳擦掌地,很想教训他一番。绿珠在他们心中是圣洁的,岂能容他私心独揽?!
“楼房?”绣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来这位石公子非富即贵,这下子表姐总算挖到金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