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层又一层曳长的白,像是延伸到莫雯面前,化作数只手套的魔手,要强拉她下地狱。
莫雯脸色发白,不敢相信他们就要结婚了,一切来得太突然,令她招架不住。
胸口一阵紧闷,她难受地几乎要喘不过气来,背脊靠着玻璃窗,双唇因无措而抿紧。逐渐涣散而失去焦距的眼瞳,变为一片黯然。
她慌乱地想逃开这个恶耗,一转身时,听到背后他们走出来的声音。
“这家的礼服不够精致。”心玫惋惜地说。
“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可以请巴黎的设计师来为你量身订作。”卓逸风把她捧上了天。
她惊喜地说:“来得及吗?再过一个月我们就要结婚了。”
“我明天就叫秘书去办,来及不也得赶,新娘最大!”他费心地哄她,讨她欢心。
心玫甜甜蜜蜜地挽着他离去,压根儿没发现身后离不到五步的伤心人。
莫雯回过身,那痛楚结结实实打在她心上,那感觉是那么痛那么痛……
当一切已成定局,她的不甘心燃起了复仇之火。
她要沈心玫跟她一样痛苦!
她要她的“负心”付出沈痛的代价,
沈心玫绝当不了三月新娘……
一个处心积虑的计谋,在她脑中延展开来……
***
沉浸在即将当新嫁娘的喜悦中,心玫每天都眉开眼笑地,沈振东看在眼里,感到很欣慰,但是嘴上仍故意说:
“以后你嫁出去,爷爷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孤独老人了。”他坐在沙发上抽着老烟斗。
“爷爷——”心玫长而甜腻地唤着唯一的亲人,从沙发后搂住沈振东的臂颈。“我嫁了人,还是会经常回来看你啊!反正逸风家离我们家很近,都在一齐嘛!”
沈振东笑着拍拍孙女的手。“爷爷逗你的,能见到你嫁给逸风,是爷爷这辈子最欣慰的事,爷爷恨不得你明天就嫁了,省得夜长梦多。”他意有所指。
“爷爷,你甭担心了,我一定会嫁逸风的。”她坚定的说。
“瞧你说得好像非君不嫁了,羞羞羞!”沈振东取笑孙女。
“爷爷!”心玫脸皮薄,羞赧地跺着脚。“不理你了!”
沈振东的笑声盈荡在耳边,心玫回到房间,坐在梳妆台前,拿起桌上母亲的照片,念念有词。
“妈,我要结婚了,你高兴吗!”
她把母亲的照片搂在怀,对自己说着:“我一定会幸福的,对不对?妈妈,你在天上会保佑我的呢!”
她心底有个细微的声音:千万不要让我像您一样……
***
结婚的日子一天天迫近,卓逸风每天上班都是满面春风,他满心以为这下子心玫跑不掉了,注定是他的新娘。
下班的时候,他迫不及待地要去赴心玫的约会,约好今天去看婚纱照的毛片。
今天他的车子停在大马路旁边的停车位,他一边吹着口哨,一边掏出钥匙要开车门,突然一个女人衣衫不整地直奔而来。
他定睛一看,竟然是莫雯。
“莫雯,出了什么事?”他好心帮她。
莫雯在一个月前已辞去工作,消失了一阵子。
“我……我被强暴了。”她看起来不太好,脸色苍白,精神涣散,像遭受了极大的痛苦。
“什么!”他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是谁干的!走,我陪你去医院验伤。”他脱下外套为她覆上。
“不……”她的嘴唇在颤抖,害怕地说:“求求你送我回家就好。”
他犹豫了一下,旋即说:“好,快上车。”
救人第一,他不能撒下她不管。
被强暴了,她此刻一定身心俱疲,他一边开车,一边问:“要不要叫心玫过来陪你?”
由心玫来安慰她,应该比较好,她们总是好朋友。
“好,但是你先不要告诉她我被强暴了,叫她来我家就好。”莫雯眼眶泛着泪,心里却盘算着一桩诡谲的阴谋。
她的弱者姿态引人同情,卓逸风拿起手机,马上照做。
他先送她回家,杵在门口的他,被她唤了进来。
“进来啊!等心玫来再走。”
他依言进入,循规蹈矩地坐在沙发上。
莫雯帮他倒了杯果汁,像没事般地回房换衣。
他有些讶异她的转变,怎么方才哭得像泪人儿,整个人陷入愁云惨雾般,现在一回家,竟完全不伤心了。
虽然心里有疑虑,但是碍于男女有别,他也没多问。
莫雯躲在房门后,观察他的举动。
卓逸风毫无危险意识地喝下那杯果汁,感到头昏沈沈的,有些不对劲,但是一切已来不及了,迷药开始产生作用,他眼前一黑,不醒人事地倒在沙发上。
莫雯得意地走出房间,双手盘胸,等一下就有好戏看了。
***
心玫一头雾水地来莫雯家,也不知道逸风在搞什么,电话里也不说清楚。
她按了门铃,一直没人出来应门,心里觉得很奇怪,伸手去开门把,才发现门根本没关。
“逸风、小雯……”进入客厅,无一人。
她纳闷地打开一道房门,赫然看见床上两具相拥的裸体,逸风贪恋着莫雯的胸脯,合眼熟睡着。
莫雯翻了个身,像只餍满的小野猫,娇慵地将玉臂搁至棉被外。
“你们……”心玫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这一幕,这怎么可能呢?逸风和莫雯……
“心玫,对不起了……我们实在是情不自禁,我也没想到我居然爱上逸风,逸风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莫雯虚伪地说,透着无限娇媚。“男人的滋味真的很好哦!如果你不介意,我们一起分享他,一夫二妻相处在一起,好吗?”
心玫紧咬着下唇,心已经碎成片片,脸色极端难看。
“这是……逸风的意思吗?”她颤声问
“是啊!我也不想教他为难,两个选一个……”
“够了!不用说了。”心玫痛斥,深深吸了一口气说:“我把他让给你!”
心玫洒泪奔出,莫雯脸上浮起胜利的微笑。
昏睡在床的卓逸风又被她强行灌上安眠药,她要他一直睡,延迟了向心玫解释的机会,这样一来,心玫就会对男人彻底死了心。
***
夜深了,心玫还恍如行尸走肉般地在清冷的街上走着,眼泪像是关不住的水龙头,一直掉个不停,心抽痛着。
她的世界在瞬间整个颠覆了,两眼空洞、困滞地往前走。车子差点撞上不看红绿灯的她,猛按喇叭,她也恍若未闻,无动于衷,只是一直往前走。
此时的手和脚和大脑分离了般,不再是她的,她也不知道去哪里找避风港,怎么样才会不痛苦。
她最爱的人和她的好朋友一起背叛了她,这是天底下最残忍酷刑,把她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她再也无力去面对,完全崩溃了。
她不知不觉走到淡水的关渡桥上,站在桥的中间,往下俯瞰,黑漆的河面映着邻邻月光,波纹不生,宁静祥和,却有股力量在召唤着她。
“是不是跳下去就不会痛苦了?”她失神地喃喃道。
他实在伤她太深,一而再地带给她痛苦,然而她又大爱他,狠不下心离开他,却又无法忍受他的花心。如今只有结束自己的生命,才是唯一的解脱。
她攀越过铁架,濒临河面,一部车子行经,里面的人探出头来,急切地呼唤。
“小姐,你要做什么?站在那里太危险了!”
心玫幽幽地回过头,凄美的一笑,接着纵身一跳——
“妈妈我来找你了——”她的身子迅速往下坠,掉落河里,掀起水花和扑通声。
“小姐——”车子里的一对情侣惊吓得下车察看,失声尖叫。“有人自杀了!快报警!”
行驶中的车子都好奇地停下来,围观究竟,警车鸣笛赶至,立刻有人下水抢救打捞。
***
在莫雯家整整昏睡了一夜,翌日早上,卓逸风头痛欲裂地醒来,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
“我怎么会在这里?”他环顾四周,慢慢抓日昨晚的记忆。
该死的!他懊恼地低咒,立刻冲出房间找莫雯兴师问罪。
“莫雯!”他怒气冲冲地上前。
想不到她好整以暇地坐在在客厅看电视,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你这么快就醒了?不多睡一会儿。”
“你昨天在果汁里下了药,是不是?”他厉声质问。
“多此一问。”她没有辩解,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
“为什么这么做?”他的脸色铁青,阴森的眸光不含半点温度。
她冷冷地睨了他一眼,双唇紧闭一言不发。
“回答我!”她的沈默更引发他的怒气,他咆哮着,那音量足以震撼整个客厅,令人不寒而栗。
她有些惧怕不安了,微微牵动嘴角说:
“我要让心玫不想嫁给你……”
他脑门一轰,恨不得当场杀了这个蛇蝎女人。
“你耍了什么奸计?心玫呢?”他大吼。
“她以为我们背叛了她,伤心地跑出去了。”莫雯幸灾乐祸地说。
“什么?你居然做了这种事!”他面色骇然,可以想像当时心玫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