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二十分钟,她被他拉来拉去的处理着他的工作。
她一直都乖乖的没吵他,他跟人谈事情,她就乖乖的坐在一旁。
看起来乖是乖啦!不过她那对水汪汪的大眼睛可就不太安分的东飘西看。偶尔,有一、两名飞行员经过瞪着她瞧时,她会给予和善的微笑,他们就会咧开嘴向她挥手,而后在他的瞪视下摸着鼻子走开。
她不知道他有用眼神逼退「敌方」,只是天真的笑着,一转回头就发现他的注视,然后他又会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跟别人专心谈事情。
她努努嘴,有些无聊的东看西看。
多搜集一些见闻,对小说的创作很有帮助。
所以她已经开始将所见的记住,准备拿来编排下一本小说的题材。
MIKE跟人谈完事,便朝她走来。她收回不安分的眼,柔顺的看着他。
他朝她伸出手,她便把手放上去,他握住将她拉起。
「OK,明天见。」他对着谈话的飞行员挥手,便牵着她走出去。
她也笑着跟那名飞行员挥手说再见,飞行员笑着回应她。
MIKE则有些气恼的捏了下她的手,她才回过头跟着他走。
他就这样牵着她几乎跑遍了半个基地,到处有人对他们投以好奇又讶然的目光。
他将吉普车开到车库停妥,扛起背包,拉着她走至一辆房车旁。
他把背包丢进后座,又把她塞进前座,然后才开车离开。
他在守备室要签名离开时,DICK递给他访客登记簿。他挑高了左边眉,看着LEON的字迹写着──
Mrs. HATFIELD来访。
他没说什么,只是在后面签上字,便将本子递还给DICK。
DICK低头看着坐在前座的她,她开心的对他挥手打招呼:「嗨!」
DICK接回MIKE还给他的本子,一脸吃惊的瞪着他。
MIKE只是睨了他一眼就把车开走。
DICK瞪着他的车尾,摇头不解的喃喃自语:「天啊──原来HATFIELD有恋童癖!?」
方伶从头到尾都不知道那本子上的内容。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开口说话。
一开始她有些担心和紧张,一会儿之后,她渐渐有了睡意。她伸手把背包从背后拿到腿上抱着,车内的暖气让她觉得有些热,她扯掉毛织手套和围巾。
找到了MIKE让她悬在空中的心缓缓落下,她闭上眼,沉入了梦乡。
MIKE在等红绿灯时,转头才发现她已熟睡。
他倾过身,替她把腿上的包包和手套围巾全往后座塞,再帮她把座椅往后压,让她能睡得更舒服。
执起她的手,仔细看着那小手在他掌心微弯着的手指。他握着她的手,用另一手拨掉她颊上的发,看着她浅浅呼吸的睡容。
无法克制的,他低下了头,含吮住那微启的红唇。
她笑了,却没有醒来。
他也笑了,轻轻叹气的瞅着她看。
他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单手操控着方向盘。
一百天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
她寄给他的信、手稿漫画,照片和录音带,全是帮他走过思念的珍宝。
现在,她出现在他眼前了。
他要怎么放手?
唉……
她的小手在他手里动了一下,他微张开手,便与她十指交缠住。
缠住了原本断了的线。
第十章
我知道他不会承认「爱」这个字,但我确信,我在他心中是特殊而矛盾的综合体。我渴望着再次被他那对深蓝绿色的深海眼眸,紧紧追随着的奇妙感受。回头一望,就能看见了他。
──J.L
「唔……」
方伶在迷迷糊糊中醒来,她坐起身,手揉着眼,戴着隐形眼镜的眼睛因为太过干涩而有些不舒服。
她眨着眼,湿润眼球,这才缓缓睁开眼。
她对四周陌生的环境一时间感到有些困惑。她揉着眼和鼻子,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干净,太干净了。
这不是她的房间,书柜上排满了英文和日文的书籍,整齐而美观。不像她的书柜,摆满了各类的书籍、小玩意和熊娃娃。
她坐着的大床,只是素色的床单,两只白色枕头和一件被子,不像她的单人床上有三个不同色的枕头和两三件被子。
她闻到了食物的香味,推开被子,下了床。
「赫──」
她她她……她被扒光!?
她身上只穿着她穿在最里头的长袖内衣裤。
她哀嚎的跪趴在床边,记忆不停的在脑中倒带。
MIKE!?
「哦……惨了──」
她不会已经被吃了,却睡死得完全没感觉吧!?
这下她怎么跟读者交代?
她再也没机会去印证她笔下的初夜情形,是不是真的又痛又美好得令人想哭!
突然她像想起了什么,伸手推开被子,在睡皱了的床单上寻找某种「印记」。
「没有?啊──没有!?怎么可能?」
「妳在找什么?」
「赫──」她吃惊的回头,就见MIKE站在门边,抱着胸,皱着眉看她。
她完全忘了此刻自己几乎是半裸的,她冲过去,抓住他的衣服,着急的大吼:
「告诉我我还是不是处女?」
他愕然地看着她,才要开口,她又突然发神经的举起手,往后退了一步。
「等一下!」她深呼吸一次,然后一副很认命的说:「好,说吧。我是大女孩──呃──成年人了,我可以接受的!虽然我可能会先发飙一下,说吧!」
他怔愕了一下,突然呵呵笑出声。
她抬起头,瞇着眼瞪他,看起来随时都要喷火那般。
他呵呵笑着圈抱住她的腰,坏坏的开口:「妳都没有感觉吗?我有没有……」
「哦……」她一副世界末日来临般的哭丧着脸哀叫。「完了,我永远都不知道了,这样以后怎么写那种场景?」
他退开一些距离,惊讶地问她:「妳要把我们做爱的感受写出来?」
她盯着他,然后脸突然涨红,不自在地闪躲着他的眼睛。
「欸──这个……」
「JOEY!?」
「我又没有经验,那个……嗯……每次都是用想象的……就想──就想知道……我写的感觉对不对……」她说到最后声如蚊蚋,头低到不能再低,盯着自己和他的脚趾头看。
「老天──妳从关岛回去以后,还有没有写书?」他半蹲了一些身子,瞅着她问。
「嗯。」她看了他一眼,点头。
他站直身,将她拥在怀里,在她耳畔低语:「然后呢?妳把初夜的感觉写出去了吗?」
「嗯。」她羞赧地点点头,脸红烫得吓人。
「小说和现实……妳分得清楚吗?」
她推开他,皱着眉,很激动的说:「废话!」
他瞅着她,她很认真的说:
「小说是小说,现实是现实,根本是两码子的事,好呗?」她想想又有些心虚的说:「只是……我常把现实写进小说里而已……」
「妳把妳四周的人都写进了小说里?」他挑眉看她。
「嗟──那也要看人好呗?你以为所有人都有资格成为主角或配角吗?又不是在写纪录片。」
「我被妳挑上了,是吗?」
她望进他深沉的绿眸里,先是疑惑的搜寻,然后突然瞪大眼推开他。
「你以为──你以为我只是在找小说题材,利用你实验一些──一些感觉,然后──哦──SHIT──」
她跳脚大吼,激动的在他房里转来转去,翻找她的衣服。用中文劈里啪啦的骂了一长串「文字」。
她已经气得不知道自己在骂什么了。转了半天,找不到她的衣服,她放弃的大吼:「我的衣服在哪!?」
他走过去,从她背后圈抱她,她伸手打掉他的手,他不让她闪躲,两手圈抱她的腰,叹着气将她拉向自己。
她低着头,泪水啪地掉下来,然后愈来愈多。
她起先只是喘息的低呜,然后是压抑的轻泣,最后她用手摀住自己的脸,痛哭出声。
他的心揪紧,彷若被撕裂般的剧痛。他靠上前,更用力的抱住她,将脸埋在她的发颈间,细细轻吻。
「对不起……对不起……别哭……别哭……哦……」
他一直都很能体会她为了写作所承受的压力、孤寂和无悔的付出。
他在关岛看了她四天,她一直都用心体会着一切,用眼记忆所有的事。然后经由她的重组,转化成文字。
从她寄给他的画和信的内容,他清楚的知道了一切。
她太过于敏感和细腻。
这就是为何他宁愿忍痛放手让她走,也不愿自私的绑住她,因为他的不安定会毁了她。
她该是自由自在、又备受保护的珍惜着。
而他,太害怕她的小手抓住太多的他。
多年来的军旅生活,早训练了他不能对任何人事物「太在乎」。
「在乎」是会毁了一名飞行员的。
也会毁了他多年来好不容易武装好的「心」!
他没有把握,在他的爱里,她仍能自由自在的飞舞。
「JOEY……」
她擦去泪水,深吸口气再吐出来。她轻轻拉开他的手,离开了他的臂弯。她走了两步,然后回头面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