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出四万镑是清偿我欠的赌债,另外再给我四万镑。这是很慷慨的价钱,你一定要同意,罗琳达。”
“当然这太慷慨了?这个人不是神经有问题,就是某种原因使他到处挥霍。你一定同意吧?爸爸。”
“我本来想先跟你商量一下。”
“我还有不同意的道理?”罗琳达说:“这一向是我们期待的结果,而且超过太多了。你不会再负债了,爸爸。而且如果我们好好处理这四万镑,我们可以过得十分舒适。”
“海尔建议我去爱尔兰,”伯爵说:“当然我没说什么,他好象知道我目前不想回伦敦。”
“他怎么知道的?”罗琳达问。
她父亲耸耸肩。
“我不知道,可是我也没跟他辩驳,这确是实情。”
“就算债务还清了,你也不能再回伦敦。”罗琳达说:“爱尔兰倒是个可以考虑的地方,在那打猎是件很棒的事,我喜欢。”
伯爵停顿了一会儿,说道:“你不会跟我去的。”
“我会的……不跟你去?这是什么意思?”罗琳达问。
“这笔买卖有个附带条件。”
显然有些事不对劲,罗琳达狐疑地看着爸爸,然后问:“什么条件?”
“他要你……嫁给他!”
罗琳达瞪大了眼睛。
有一段时间,她完全说不出话来,然后她努力进出了几个字:“这……不是……笑话吧,爸爸?”
“不,这是海尔的条件,他要买这房子和这块领地。因为再没有康波恩族人住在此地了,他要娶你为妻,使得这个地方仍然有部分是属于你的。”
“他一定疯了!”罗琳达叫了起来,“我这辈子还没有f过这么荒诞无稽的事。”
她把手搭在壁炉架上,就象她需要什么东西来支持一样,然后说:“我想你一定跟他说明了,爸爸?你有没有说我们可以较少的价钱卖掉这房子和土地,而不包括我在内?”
“他说得十分肯定,他要买下来的唯一条件是娶你为妻。”伯爵说。
“他不可能这么说!他从来没见过我,直到今天我们才第一次见面。就算他以前见过我,而我不知道,他也不会这个样子,一点都没有钦慕我的意思。”
这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想想看,她穿得那副德性。她告诉自己,如果他被吓倒了,那可是件好事。
他一定要停止这荒谬的念头. 如果他想要,他可以二万借买Ik’这房子和土地,罗琳达从来就没高估过。
问是要她嫁给这陌生人一-一他们对他几乎一无所知--真是件荒诞不经的事。
“我要亲自跟他谈谈。”她大声说。
她父亲不安地扭动着。
“海尔说得很清楚,他只希望跟我一个人谈。我想他对女人处理事情的判断力并不十分信任。”
“那他会知道他错了!”
“他坚持今天下午或明天早上就要得到答案。我想他明天下午可能要出门。”
“所以他就下达了命令。”罗琳达说:“就象你知道的,爸爸,这是不可思议的事。”
她父亲从椅子L站起来。
“该死,罗琳达,你不能这么说,我们不可能得到更好的条件了。你也知道的,还有谁会拿出八万镑来买这栋摇摇欲坠的破房子和这块不值钱的土地?将来还要花上成千的钱才能修理重建。”
罗琳达知道这是实话。
“更重要的是我可以离开这里。”伯爵说:“我再也无 法忍受这里了!事实上,罗琳达,我发誓如果你不同意,我 就问杀。只要你不阻止我,我真的要这么做。”
他走到窗前。
“我恨这里,没有钱,没有成群的马匹。如果我有一栋 好房子,我可以邀请朋友来住,还有各种运动设备!我可以在爱尔兰拥有这一切,还可以找些趣味相投的朋友来玩牌。”
“你舒舒服服地享受,却把我牺牲掉?”罗琳达尖声说。
“你总要嫁人的。”伯爵回答,“你拒绝过太多的人。凭你的良心说,你既然有这种机会,为什么不趁此嫁个有钱人呢?”
罗琳达吸了一口气,默不作答。
“如果我执行了做父亲的责任,你老早就嫁人了。”伯爵继续说:“女孩子不应该挑选丈夫,应该被人挑选。我早就该坚持你嫁给达力思,他很有钱--”
“但是蠢得象猪。”罗琳达插嘴。
“--或是爱德华·辛顿,至少他出身良好,”她父亲继续说:“你到底在等什么呢?天使从天空掉下来?波斯国王送你一顶皇冠?你只是个女人,就象所有的女人一样,你需要一个家和一个丈夫让你安定下来。”
“你认为海尔先生会这么做?”罗琳达鄙夷地问。
她说话时,脑中又浮起他那双冰冷的眼睛,他瞧着她时嘴角那抹轻蔑的笑。
“我绝不会嫁他!”她说:“我绝不牺牲自己,让你去享受富贵荣华!”
好一会儿,没人说话,然后她父亲半合上眼睛。
“你要嫁给他的,”他说:“就这么一次你听我的话,罗琳达,我不想再吵下去了。”
她想说话,但他很快地继续说下去; “我会接受海尔的条件,婚礼也会在适当的时候举行。你一直把家门声誉放在嘴上,好吧,当我把钱放进口袋时,这契约有关你的部分,你可以你的方式去履行。”
伯爵说完,转身离去。
“爸爸……你不能这样子!”罗琳达嘶叫着。
他并没有回答她,仅仅走出这房间,随手关上门。她坐着看他离去,然后蒙住脸。
“我绝不会嫁给他!绝不会!”整个下午罗琳达一遍一遍地说着。
下午五点时,她看到一名仆人站在大门口,她知道他为什么站在那儿。
她冲入爸爸房间,看到他正把一封写好的信封起来。
他抬起头来,她看得出他喝了许多酒。
“我把同意书写好了,”他有些口齿不清。“你可没法阻止我。”
罗琳达看着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和他争辩毫无用处,就算他们大吵一顿,他事后是否还记得他们之间的对白也确是个问题。
她迅速地做了决定。
“把你的信给我。”她说。
“如果你把它撕掉,我会再写一封。”
“我并不想撕掉它。”罗琳达回答,“我要亲手交给海尔先生。”
她伸出手,她父亲似乎很不情愿地把信交给她。
“如果你害我得不到那笔钱,”他说:“我发誓我要勒死你!这是我一直想做的事,你生下来时我就在想了。”
“你想要个男孩,我却令你失望。”罗琳达回答,“现在后悔太迟了,爸爸。但是现在去跟海尔先生说我对他的想法却还不晚。”
她没等她爸爸回答,径自走出去。
她在下午就把骑马装换成长裙,还披了围巾。
她告诉自己,不必再换衣服了。于是她叫那名仆人到马厩去牵匹马过来,同时放上一个侧坐马鞍。
她骑上马时,并没有考虑她穿的是件长裙,既没戴手套也没戴帽子;她挥着一根小而薄的马鞭,奔向潘恩古堡。
穿过田地到潘恩古堡只有两英里的路,走大路的话,距离就远了。
白天的暑气全消,夕阳西斜,晚霞满天。
如果罗琳达没有急事,她通常都会驻足欣赏这美景的。但是她现在不但匆忙而且忧急,这件事比她遇见过的任何事情都严重多了。
她有种恐惧感,仿佛她即将被一个排山倒海的巨浪冲走,而她丝毫无法拯救自己。
这真是种讽刺,她想。两年来她拒绝了每一个求婚者,他们无不将一颗真诚的心放在她脚前,现在她却掉入了陷阱。她觉得她象是被绑在祭坛前的羔羊,虽然她体内每一个细胞都在抗议。
“他怎么能这么独断,这么荒唐?”她问自己。
她本以为这只是个玩笑--就象一开始她所想的。但是德斯坦·海尔所表现的样子十足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他是说话算话的。
“我不喜欢他。”她告诉自己,“嫁给他?休想。”
还有相当一段路,她就看到了潘恩古堡。
有数百年历史的潘恩古堡建在一座小山上,以便俯视来袭的侵略者。
一开始它只长个小型的堡垒,数百年来,不断地被后人扩建着。
从十六世纪伊莉沙白女王开始,经过安皇后与乔治王时代的经营,终于形成目前规模。
罗琳达出生后,潘恩族人相继离开古堡。
小时候,古堡中许多空荡荡的大房间、回旋曲折的楼梯,曾带给他许多欢笑。
她记得她和朋友在一间间房里追着玩,从楼梯顶惊险万分地溜下来,又玩“捉迷藏”的游戏。他们的叫声、笑声在空寂的堡中回响着、袅绕着,久久不绝于耳。
占堡愈来愈近了。她发觉窗上都装好玻璃,堡外的园圃也重建了。
园中草坪修剪得很好,虽然天色快暗了,她骑近时仍看到不少工人在花圃中工作。
“有钱能使鬼推磨!”她很不屑地告诉自己。然后她想到老家荒芜失修的花园,不禁一阵子心痛。有段时间妈妈还为之骄傲不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