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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任何一个被称为“绅士”的男人都应该会有这种感觉的。

  再等而下之,或许他就象她所怀疑的,仅仅是个想娶个贵族老婆的庸俗生意人。

  她的鄙夷使得她愈呈骄态,尽管她已下定决心,但是当下人打开餐厅的门时,她还是紧张地忖度可能发生的局面。

  她很惊讶,同时也松了口气,发觉她先生不是单独一个人。主持他们婚礼的教区牧师站在他旁边,手里拿着一杯白葡萄酒。

  罗琳达缓步走向他们。

  “很抱歉忘了告诉你,罗琳达,”当她走进时,德斯坦说:“奥古斯丁·屈伏根牧师今晚是我们的佳宾。”

  “真高兴能见到你,牧师!”罗琳达说,伸出她的手。

  “真荣幸,我的小姐,你先生告诉我,我是你们第一个客人。”

  “的确是的,你是我们婚礼的主持人,真是太恰当了!”罗琳达说。

  当她说话时,她强迫自己对着德斯坦·海尔甜甜地微笑。她希望他对她超水准的表现感到尴尬或者狼狈。

  他们一起用餐,席间谈论的都是教堂的一些建设事宜,这些资金全部由德斯坦·海尔提供。

  这顿晚餐比往常来得冗长沉闷,两个男人一项一项地谈论下去,罗琳达开始觉得十分疲倦。

  支撑她下楼,面对这个残暴男人的昂扬斗志逐渐消散,而且当她挺身坐直时,她背后的鞭痕每一分钟都在加深痛楚。

  她臂上比鞭痛更深的戮刺益发痛不可当,她简直吃不下任何东西。

  她把食物堆在盘里,当她试图咽下一小口食物时,食物仿佛卡在她喉咙里,上下不得。

  她喝了点酒,可是好象更加深了她的身体正逐渐往下沉,而非稳稳地坐在椅上的感觉。

  她下定决心绝不能流露出弱者的姿态,这会削弱她所有的努力。

  但是她从早餐后就没吃过任何东西,而且带着爱喜儿跋涉了那么长的一段路,也使她身心俱疲。

  话题转到教堂污损的窗户上。德斯坦·海尔似乎对这个题材有相当的研究。他和牧师讨论各种玻璃的优劣之处,并试图找出最适合的一种。

  这真是沉闷无聊已极。罗琳达知道这时候即使全国最聪明最有学问的人在此相互交谈,她也会觉得冗长无味。

  总算他们商谈完毕,波特酒的瓶塞摆在德斯坦·海尔面前,仆人告退,罗琳达知道这也是她告退的时候了。

  她再无法忽视笼罩着她周身的痛楚,而挺直躯干,装出对他们的讨论甚感兴趣的样子。

  “请……原谅……你们自己……用酒。”她十分努力的说,突然惊恐地发觉她可能无法站起身来。

  她拚尽全力站了起来,背上的刺痛使她几乎无法集中她的视线。一阵晕眩从脚底板冒了上来,好象餐厅里每一件东西都好远,好远。

  德斯坦·海尔走在她前面替她开门。

  她几乎无法看到他,她的两耳如遭鼓槌。

  “我绝不能……投降!我绝……不!”罗琳达告诉自己。“他还……等着看我……倒下,他想……嘲笑我,我绝不……允许!”

  她的脚仿佛重逾千钧,她强迫自己一步跟着一步踏出去,有一阵子她觉得她跟爱喜儿走在一起,然后她觉醒那不是爱喜儿而是她丈夫。

  她走过房门。她成功了!她胜利了!

  然后,听到身后的关门声,一片黑暗向她袭来,她把自己抛入幽暗的深渊,几乎心怀感激地投入深沉的无意识状态--她可以不必再去感觉,再去思想。

  她并不知道德斯坦听到她颓然倒地的声音。

  他打开餐厅的门,弯下腰来,把她抱在臂弯里,上楼走进她卧房。

  第六章

  罗琳达醒了过来,躺在床上想着昨晚发生的事。

  昨晚她被抱上楼时,已恢复了部分意识。

  她知道她躺在谁的怀里,奇怪的是,她不但没有厌恶的感觉,反而有一种被保护的安全感。

  她仍然半昏半醒着,当他轻轻地把她放在床上时,她有一股抓住他的冲动,想恳求他不要离开。

  她闭着眼睛,仍在回味着躺在他怀里的滋味。

  他猛地拉铃叫人,女佣很快地走进来,她听到他说:“好好照顾女主人,她累坏了。”

  说完就离开了房间,罗琳达发觉自己在倾听他下楼的脚步声。

  她有一股想哭的感觉,然后她告诉自己,这是昏迷的神智与她今天遭受的屈辱带来的软弱。

  当她还在回想昨天发生的种种时,女佣走进寝室,拉开窗帘。

  “昨晚天气很坏,夫人,”她看到罗琳达醒了。“你听到雷声了吧!花园里倒了几颗树,他们说有几艘船在海上沉没了。”

  罗琳达坐起身子,她的背还在隐隐作痛。她透过窗子,看着在昏暗天色与狂风肆虐下,摇摆弯曲的树枝。

  “主人要我禀告夫人,”女佣继续说:“他出去查看灾情,中饭以前不会回来。”

  罗琳达松了口气,又倒在枕头上。

  这表示她可以继续宽心休息。她知道尽管她睡了一整晚,她仍感到十分疲倦。

  她喝了杯咖啡后,又睡着了,一直到快午餐时,才又醒了过来。

  她下楼后不久,德斯坦也回来了。

  她坐在餐厅里等着,他走了进来。她担心地看着他;这一是他鞭打了她后,他们第一次单独相处。

  她已无力再发动一场战争,当他走向她时,她瞪大了眼睛。

  “还好损失没有我担心的那么严重,可是也够瞧了,”他用聊天的口气说:“有一个农庄的两栋谷仓被吹垮了,屋顶上的石板散了一地。”

  他走到酒台旁,”倒了杯雪利酒。

  “你要不要未杯白葡萄?”他很有礼貌地问。

  “不用了,谢谢。”罗琳达回答。

  “海边的情况比较糟,”他继续说:“有几处断崖都坍方了,走私船不得不另外找个港湾卸货。”

  罗琳达突然全身发直。

  他微笑地看着她。

  “凯伏伦湾现在已无法使用了。”

  她愣愣看着他,一动也不动。

  “那天就是你!”她叫了出来。“你……在树林里。”

  “我倒奇怪你怎么到现在才发觉。”

  “但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你要阻止我?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他走到壁炉前的地毯,站在她身边。

  “我在猜你到底想干什么?”过了一会儿,他说。

  “那也不关你的事……你那时根本也不认识我。”德斯坦一阵一子缄默,然后说:“我认识一些船上的人,事实上他们是我的佃户。他们都是些勇敢的家伙,我并不想阻止或破坏康威尔的传统,可是他们十分粗鲁,甚至野蛮。”

  “他们不会伤害我的,”罗琳达骄傲地说。

  “你不应该这么肯定。”

  “我只想投资一些钱……不会发生什么事的。”

  德斯坦笑了笑,然后说:“你一定很少照镜子。”

  她惊讶地望着他,在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前,领班宣布开饭了。

  当他们共进午餐时,罗琳达仍然不敢相信他是真的在恭维她,这也是她第一次受到他恭维。

  他们谈论着暴风雨,以及海边那些坍落的断崖。

  她记得康威尔海岸的花岗岩壁外层久经风化,早已松脆易碎,十分危险。

  这里的岩壁外形奇凸怪异,国内少见,而且当人冒险走近时,常易发生断层坍方。

  “暴风雨总算过去了,感谢上帝!”吃完饭时,德斯坦说:“但是海浪仍然十分凶猛,照飘上岸的船只遗骸看来,昨晚恐怕不止一艘船遇难。”

  “他们有没有去搜索生还者?”罗琳达问。

  “一等到风浪小些,他们会马上进行的。”

  他们一起离开餐桌,德斯坦向前门走去,一匹马在门口等着他。

  布鲁特跟着他,凯撒则与罗琳达一起。

  一大早凯撒就在扒她的房门,直到她放它进来才停止,然后它躺在床边陪着罗琳达。

  罗琳达弯下腰,拍拍它的脑袋,它抬起头,罗琳达对它说:“我带你出去走走。”

  它好象听懂了,高兴得直绕着她打转;罗琳达跑上楼,在薄薄的夏装外面罩了一件小夹克,戴了一顶帽子,把帽带系好。

  罗琳达带着凯撒走到花园里,一地上都是残枝败叶、零碎花瓣,园丁们正在做清理工作。

  在花园逛了一圈后,罗琳达穿过灌木丛,进入树林,直到她听到浪涛声,才知道离海岸不远了。

  爬上一座斜坡,罗琳达终于看到海了。

  在阳光的照耀下,一片浩瀚碧海浮耀着白色的浪花,汹涌的波涛不断地相互激荡着。

  强劲的海风吹得罗琳达的裙子劈拍作响,她不得不伸出双手,按住帽子。

  海风十分温暖,罗琳达欣喜地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强劲轻快的和风,她真喜欢这种感觉。

  她的心绪仍然翻腾在那件事上:那天原来是德斯坦在林子里抓住她,阻止她去跟走私船打交道。

  她真想问他为什么会跑到那儿,他怎么会知道她是谁--虽然她一身男性打扮。还有为什么他之所以阻止她跟走私者说话的理由是因为她的长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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