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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镶银边的碟子、法国制金子与茶杯都优雅地陈列在托盘上。

  罗琳达不禁想起她在老家用餐的情形:道格曼太太难以入口的菜,缺口裂痕的瓷器,生锈的银餐具,在在都浮现眼前。

  “你知不知道今天上午有什么节目?”她问一名女佣。

  “主人要我在你醒时转告你,夫人,他十点半要骑马外出,希望你能跟他一道。”

  “谢谢你,”罗琳达大声说:“请你替我准备马装。”

  她内心气愤地感到这又是一道命令。

  他并没有征询她的意见,只是要她这么做。

  “迟早我们会让彼此了解的。”她心想。

  但她直觉到这不是件容易的事。

  当她到浴室淋浴时,突然想到,如果要达到驾驭他的目的--让他象别的男人一样服贴--首先她必须掳获他。

  她不禁对这个念头倒吸了一口气。原先她所想的是针锋相对,战斗到底,处处蔑视他,让他陷入无比的痛苦,最后他将屈服在她的意志之下。

  但她有种不祥的预感,这种战略不会达到预期的成果。意志与意志对抗的结果,她几乎没有丝毫胜算的把握。

  不,她必须找出更好的办法。

  她必须十分迷人。她要用自己的绝世美艳来掳获他,就象她掳获其他男人一般。

  可是,要隐藏她对他的憎恶却也不是十分容易的事。她想,好歹她得尽力去做。

  在她这一生中,只要她想得到的,她都竭尽全力朝目标推进,不达目的绝不中止。

  “我要使他爱上我,”罗琳达告诉自己,“然后他会得到他应得的报应。”

  她全然忘记他曾拯救父亲脱离悲惨的深渊,还有他曾付出远超过实际价值的款项来买他们的破房子。而且他是个名正言顺的丈夫,有他应得的权利。

  她对他的憎恶这般强烈,所以她决定用任何可能的方法来征服他,不管是好还是坏。

  “他会爱上我的,”她冷静地告诉自己,“当他无法自拔时,我会嘲笑他,就象我嘲笑其他男人一样。”

  她知道鄙夷的笑容比冰冷枪管的威力要大上许多,尤其是在一个男人陷入情网时。

  她还记得她在无数次的拒绝中,如何嘲笑爱德华,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回头找她,就象只摇昆乞怜的忠实老狗。

  那就是她惩罚德斯坦·海尔的方法--惩罚他强迫自己做太太。

  那也就是她的报复行动。不管目前的胜算是多么渺茫,最后她终将成为胜利者。

  至少她可以确定一件事--她不必每天晚上拿着枪,担心一个对他毫无兴趣的丈夫闯进来。

  她顺便关照女佣:“我找不到房间的钥匙。有时候我想关起门来睡个午觉,不希望有人来打扰。你可不可以问一下管家钥匙到哪去 了?”

  “是的,夫人。”女佣说:“我也奇怪为什么钥匙不见了!”

  这确是件令人费解的事,罗琳达心想。德斯坦·海尔似乎没有理由拿走她的钥匙,因为昨晚门户洞开时,他也没有闯进来。

  她穿着一件精致的青色女用马装,外被一件飘拂着白色流苏的马甲,媚中带刚。十分诱人。

  她戴着一顶别致的三角帽,上头还插着一根羽毛。当她第一次戴着这顶帽子在伦敦海德公园亮相时,着实引起了一阵骚动。

  她花了不少时间安排她的发型,马裤下的马靴的擦拭得光可鉴人。

  当她下楼时,靴子上的马刺发出了清脆的丁当声,她的马裤飒飒作响,她直觉自己是温柔女性与雄伟战士的完美组 合。

  当她看到站在大厅的德斯坦·海尔时,故意流露出温柔的眼神。樱唇微启,诱人地微笑着。

  “我很荣幸能得到你骑马出游的邀请。”她说:“你准备上哪儿去?”

  “我想你或许愿意看看我在这块土地上所作的一些建设。”他说:“现在我也想依样整修你们那块土地。”

  “那一定十分有趣。”罗琳达愉快地回答。

  就算他对她的转变态度感到惊讶的话,他也没有表现出来。

  他们并肩走向大门,当罗琳达一眼看到等候在门口的两匹马时,她的痴迷与兴奋可就如假包换了。

  她从来没有看过这么棒的马。

  归她骑的那匹雌马除了鼻子上有块星形的白毛外,一身闪亮着黑色光泽。

  德斯坦·海尔的那匹种马却全身乌溜溜地,毫无暇疵。

  罗琳达走到她的雌马前,拍拍它的鼻子,温柔地对它耳语,就象哄小孩般。

  “它叫什么名字?”她问。

  “爱喜儿,”德斯坦·海尔回答,“我把所有的马都取了印度名字,我骑的这匹叫爱卡巴。”

  仆人帮着罗琳达上了马鞍。

  她感到爱喜儿对她手执马缰有了反应,她的感觉就象一个音乐家拿到绝佳的乐器般惊喜。

  几周来,她第一次忘掉一切,纵情驰骋;她有一种无可比拟的狂喜之感。

  有好一段时间,她忘掉了所有的憎恶,仿佛与灿烂的阳光融为一体。

  第五章

  中午休息时,罗琳达对整个上午的成果感到十分沮丧,她企图蛊惑丈夫的种种努力似乎毫无进展。

  他一直表现得彬彬有礼,事实上可说是温文尔雅,泱然大度。

  当他跟她畅谈一些有趣的话题时,他简直象在和一个年长的姑妈陈述他的观点。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流露出爱慕的眼神--这使她的自尊颇受打击。

  在过去,男人一眼见到她,都会被她的绝世美艳震慑住,接着就会想尽办法接近她,企图把她占为己有。

  只要他们泥足深陷,就不可能逃出她的魅力。

  但是德斯坦·海尔却似乎毫不以为她是个迷人的女性,简直就没把她当成异性看待。

  她试着用一些她所知道的蛊惑男人的伎俩--虽然她从未使用过,可是她见过别的女人十分有效地运用这些伎俩,而使得男人神魂颠倒,情不自禁。

  当她问一些问题时,故意把一双纯真无邪的眼睛张得大大的,恐怕每个男人见了都得投降不可。

  而他回答时,既风趣又果断,绝不拖泥带水,罗琳达不得不再找新话题。

  他兴致勃勃地谈论他在这块土地上所作的种种革新、建设;她发觉他使用的农作物栽培法都是最新的技术与制度,她不得不承认有些她连听都没听说过。

  他规划出一些土地,种植鲜花,特别是水仙与郁金香;他认为只要运输的过程明快迅速,这些作物会在大城市的市场上,获取巨额的利润。

  他设计了一种轻便的运货马车,由四匹马拉着,能够迅速地把货物运到朴里茅斯、贝斯,以及布里斯陀,比以往任何一种交通工具都要快上许多。

  罗琳达发觉这比原先预期的要来得兴味盎然,到后来她的问题愈显机智慧黠,她几乎忘掉原先试图装出来的柔弱性格。

  他们在领上边缘一间农舍里吃午餐。

  一直到他们打道回府,罗琳达才发觉,她原先雄心勃勃地要钩起德斯坦·海尔对她的兴趣,现在反而情势转移,变成她对他有着无比的好奇。

  “我奇怪你怎么一直没有结婚。”当他们放慢马步,行经崎岖的野地时,她语气激煽地问。

  “我一直住在东方,”他回答,“那儿的气候的确不适合我们英国人居住。”

  “我不相信你会一直没有女伴。”

  他笑了笑。

  “这是另一口事。”

  “她们迷人吗?印度女人会把男人看得高高在上吗?”

  “没错!”他简短地回答。

  罗琳达觉得全身僵硬。

  她愤怒地想,他就是这副德性,认为女人就应该百依百顺。

  “但是你还是想回伦敦?”她坚持问下去,“尽管你不得不离开那些黑眼珠的迷人仙女?”

  他没有回答,她感到他对她的问题甚为反感。

  他虽不说话,可是她直觉到他并不赞成一个女人评论一件她并不了解的事。

  “他只希望我是个花瓶,或是个没有脑筋的木偶--他最好娶个木头!”罗琳达生着闷气。

  她又开始憎恨他了。他们一路无话。

  他们回到古堡,德斯坦·海尔下马时说:“我还有些事情要办,可能会搞到晚餐时间,我想你最好休息休息。”

  “谢谢你好意替我着想。”罗琳达话里带刺。

  她三步并两步跑上楼,走进房里,心中充斥着一股受挫感--这个人真象毛坑里的砖,又臭又硬。

  她进门时,德斯坦·海尔的一只狗也跟着跑了进来。海尔有两只达尔马西亚猎狗--凯撒与布鲁特--就象他的马匹一样,血统纯正,毫无暇迹。

  罗琳达突然涌起一股无可名状的自怜,把帽子丢到椅里,一屁股坐在地毯上,把凯撒搂进怀里。

  罗琳达抚弄了它许久,凯撒陶醉在她的抚慰里。凯撒的柔顺亲热似乎给了她一些弥补--抵销了某些它主人所给予她的冰冷待遇。

  她洗完澡后,女仆问她当晚要穿那一件晚礼服。

  女仆打开衣橱,里面陈列着各式各样的衣着,都是德斯坦·海尔从伦敦订购的。罗琳达第一次满怀兴致地一件一件品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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