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驯悍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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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她坐在古堡派来的马车上,往教堂去时,她着实感到对这未来的丈夫,除了知道他很有钱外,其余一无所知。

  “他一定很有赚钱的脑筋。”她想,但她相信他在事业上一定也象他购买房子与娶她为妻这般粗鲁无礼,令人不快。

  “我敢说他一定是个狡诈的市侩!”她嗤之以鼻。“一个俗人,一个暴发户,毫无是非的观念。”

  但是,她心底却很难让自己相信德斯坦·海尔是这么一个几人。

  他有一股专横而高贵的气质,通常只有出身良好的人才会有这种风度。

  至少,他倒还算体贴入微,在门口等着她的是一束与她白纱礼服至为相衬的鲜花。

  由纯白的百合与桅子花组成的这束花十分清纯圣洁,它散发出的幽香似乎暂时缓和了罗琳达胸前激烈的起伏。

  可是,当她挽着父亲的手。踏上教堂的阶梯,迎向等候在侧廊的德斯坦·海尔时,她的心中又充满了厌恶的情绪。

  小教堂铺满了无以计数的白色鲜花,美轮美奂;长板凳上坐满了人,可是一直到他们签好字,从教堂办公室走出来前,罗琳达始终没有机会东张西望,看看有没有她认识的人来参加。

  他们在教堂停留的时间比原先预计的多耽搁了些,因为典礼后他们还到教堂办公室签署了结婚证件与房产交易的契约。

  罗琳达看到她父亲收下了一个信封,她想里头应该是张四万镑的支票。

  “德斯坦·海尔可非得确定我们没有骗他不可。”她想,尽管他洋洋得意,自以为是个征服者,她发誓一定要想尽种种办法给他好看。

  他们乘着一辆装饰着鲜花,由四匹马拉着的敞篷马车,驶向古堡。

  “统统都是在演戏!”罗琳达不屑地告诉自己。“他真正要的是个马戏团!” 她没有着坐在她身旁的人一眼,当马车驶经村庄时,她不断向那些欢呼的孩童、鞠躬行礼的村民挥手致意。

  古堡的窗户反射着阳光,愈发耀眼夺目。

  罗琳达和她丈夫步下马车,身着短装的领班率领着成列的仆役恭迎门前,队伍的行列一直延伸到酒宴大厅。

  她很惊讶地发现,大厅里坐满了客人。几乎当地所有名门望族的家长们都出席了。

  他们十分热忱地跟她父亲寒暄,她觉得当初父亲刚回康威尔时,就该与他们见个面,打打招呼。

  现在才相互问好,似乎有点虚伪。她想如果父亲能再重新开始,他会宁愿待在自己家乡而不愿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闯天下。

  许多来宾告诉她,他们一直都记得她妈妈,但是罗琳达感到他们一定也听过有关她在伦敦的种种行径,所以和她交谈时谨慎地保留了些。

  食物和酒都是最上乘的,每个人都兴高采烈,罗琳达却一点胃口也没有。

  他在教堂的婚誓是以一种毫不妥协的语气说出来的。罗琳达觉得他甚至在祭坛前都正向她挑战。

  她决定绝不让自己显得害羞或生传。在他们来到大厅时,她就处处表现得毫不在意。

  她绝不能让任何人,特别是她丈夫,发觉她内心的忧愁无助,或是感到她被这种盛大的场面震慑住。

  她不想跟她先生说话,撇过头去跟坐在她另一旁的刘田纳爵士天南地北扯将起来。

  他是一个上了年纪的长者,告诉她许多有关捕鱼业目前的困境,农产品的成本,以及一些地方上的问题。

  她依稀记得十年前,她还住在康威尔时,就听大人们谈过这一类的话。

  餐会好象没完没了,最后刘田纳爵士代表全体向新郎新娘致贺词,德斯坦·海尔起身回答。

  他的答词精简扼要而机智,令罗琳达十分惊讶。他似乎充满了优越感与自信心。

  “他是自大得很,”她心想。“所以他还要再加上我的头衔,未让他更觉得了不起。”

  好不容易宴会结束了,宾客纷纷告退。罗琳达觉得她应该回寝室休息会儿。

  “请不要换掉衣服,”当她正准备上楼时,德斯坦·海尔对她说。

  她扬起眉毛望着他。

  “我们马上要去参加佃农们举行的欢宴,大家都想看看新娘子,你不好让他们失望。”

  “我难道没有别的选择?”罗琳达问。

  “没有。”他吐出两个字,没等她回答就掉头走开。

  她气得全身发抖,一路冲上楼,一个满脸堆笑的管家在楼梯口等着她。他把她带到一个房间,她从小就知道这房间叫做“皇后套房”。

  事实上这是个错误的称呼。查理一世在对抗清教徒的战争中,曾坐镇于此,指挥战斗。当年他就睡在古堡男主人居住的那间房里,多年来大家都管那间叫“国王套房”。

  在堡中供职的使役觉得男主人既然睡在“国王套房”,那女主人就应住在“皇后套房”。

  她最后一次看到这房间时,墙上的壁纸斑驳脱落,天花板颓倒在地上,房里没有一件家具。

  现在她站在门口,几乎屏住了呼吸。

  整个天花板绘成一幅天国诸神嬉戏图。蓝色的窗帘配着蓝色的地毯,如梦似幻,美不胜收。

  寝室里摆了张舒适的大床,床上铺着天鹅绒被。丝绸毡子,上面还盖着鸵鸟羽毛。她从小就幻想这房间应是这个样子的。

  镀金的家具上有精心雕刻的花样,桌上的巨型花瓶中插着洁自的百合花、康乃馨和桅子花,芳香满溢。

  “我希望你会喜欢这里,夫人,”管家必恭必敬地说。

  “真是太漂亮了!”罗琳达回答。“我还记得这房间原先的样子,我简直不敢相信会有这么惊人的改变。”

  “古堡现在整修得十分漂亮,夫人,每个来这儿参观的人都再三赞叹主人的眼光。”

  罗琳达微微叹了口气。

  “好在一切都完工了。我们雇了整批的工人日夜赶工,从来没有什么事做得这么快的。主人想做的事,是不能打任何折扣的。”

  这倒是真的,罗琳达痛苦地承认。

  她取下花冠,卸下面纱,洗了把脸。接着女佣进来,帮她梳理头发,再把花冠戴上。

  罗琳达心想,既然是婚礼,也没必要非换掉这件礼服不可。今天他俩为了这件事可真对上了,很明显地,她输掉了这一回合。

  她并不想在同样的题目上跟她先生再对上一场。

  她刚准备好,就有人来敲门。女仆打开门,进来的是她父亲。

  “我是来跟你道别的,罗琳达。” 女佣走出房间,留下他们两人。罗琳达走向父亲。

  “你先生真是太好了,他给我两匹快马和一个待从,陪我赶头一段路!”

  “你准备去布里斯陀?”

  “我要在那儿搭船去爱尔兰。”

  “我知道你一心想去爱尔兰,爸爸,我希望你不要失望。”

  “我预感那儿将会十分有趣--如果-切顺利。”伯爵回答。

  他停顿一会,“好象很难启齿。

  “我会--想念你,罗琳达。”

  “我也希望你会,爸爸。”

  他真挚地把双手放在她肩上。

  “海尔会好好照顾你的,我敢说他一定会证明他是个好丈夫,虽然他现在一举一动都象是全能的上帝。”

  罗琳达忍俊不住,笑了出来。

  “他的确自以为是上帝,爸爸。”

  她父亲微笑地看着她。

  “嗯,我敢说你会驯服他的。你所碰过的每一个男人最后都成为你的奴隶,只是方式不尽相同而已,所以我并不认为海尔会例外。”

  “我也不希望,”罗琳达回答 。

  但她实在不敢说她有多大的把握能驯服德斯坦·海尔。

  他似乎对她的魅力完全无动于衷。而且,她在他身上发觉了一种很少人具有的威武不屈的精神。

  然后她告诉自己,她太过虑了。

  所有在伦敦追求过她的上流社会的男人,在认识她不久后,没有不卑颜屈膝,匍匐在她脚下的。

  可能是由于她的冷淡,也可能是由于她永远不让人接近,但是不管理由为何,迟早他们会俯首恳求她略施小惠,并遵循她的任何旨意。

  罗琳达微笑地望着父亲。

  “不要替我担心,爸爸,我会处理得很好的。”

  “我也希望如此,”伯爵真诚地说,接着又补充:“如果事情真的恶化到不可收拾了,你大可一走了之。我会写信给你,告诉你爱尔兰的种种。总有一天我们还会在一起的。”

  罗琳达又一次觉得他言不由衷,但她没有点破。

  “我会记得的,爸爸,”她大声说,亲吻他的面颊。

  他把她紧紧搂住,过会儿放开她,环视这间寝室:“至少你不用再担忧下顿饭的着落了!”

  “你也不用!”罗琳达反驳他。“小心点,爸爸,下回你再拿鳖十可没有印度来的暴发户帮你下注了!”

  她用的赌博术语惹得爸爸笑起来。然后他走了,突然她觉得自己十分孤独无助--尽管她心中很不愿意自己有这种感觉。

  她试着告诉自己,这间房子太大了,才让人感到孤单,可是她知道这只是她担忧的理由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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