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驯悍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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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区牧师主持的典礼过后,他们就回到古堡,举行结婚午宴;当地有头有脸的人都将应邀参加。

  罗琳达心想不知到底有哪些人来参加,可是她死也不肯低头问那个代理人有关婚礼的详情。

  她以为一定不会有很多人出席。

  午餐过后,他们参加由全体佃农及雇工在迪斯谷仓所举行的盛大酒宴。她还记得迪斯谷仓当年连顶棚都不见了。当然,现在一定修缮好了。

  接着,当夜色降临时,他们会施放烟火,并在草坪举行舞会,而“库里斯”舞蹈表演会是整个夜间活动的最高潮。

  如果不是因为她父亲,她早就会公开表示轻蔑,并对种种安排活动一概否定。她父亲老是喜不自禁地再三惊叹:这才是真正的场面啊!他一直以为这辈子再也无法重温儿时经历的那种盛大狂欢了。

  罗琳达从未接过她未来丈夫捎给他的私人口信。每当她想起他时,一股憎恶的情绪就浮上心头,一直到连她自己都感到这种强烈的憎恶是多么的可怕。

  “我恨他!我恨他!”她告诉自己。她知道她害怕的陷阱逐渐逐渐把她环绕住了。过了今天,她就真的无处可逃了。

  她已经把结婚礼服穿在身上了。

  一大早,她刚醒来,道格曼太太就把一口大箱子辛苦地抬上楼来;她告诉罗琳达,这箱子是古堡那边送过来的。

  在打开之前,罗琳达就在猜箱子里会是什么东西。等到她一眼望进去,她发觉自己并没有猜错。

  德斯坦·海尔送来了一件结婚礼服。

  这是她所看过最漂亮的礼服,她知道穿在她身上将多么不同凡响。

  高贵的白色丝缎,外罩白色薄纱,这一片纯自更衬托出她吹弹得破的肌肤,而精致的白纱面罩会使她火红的秀发更加耀眼夺目。

  但她可没允许德斯坦·海尔替她选择或购买结婚礼服。她要穿她爱穿的衣服,在结婚戒指己确实套在她手上之前,他没有权利干涉她的行动。

  她已没有能力购买任何她想要的东西,但是她有整衣橱的漂亮长礼服。在伦敦时,她穿的每一件礼服都引起人们啧啧称羡。

  她一件一件挑选,一件一件考虑,终于面露微笑,她看中了一件绿色礼服--尽管她有许多件白色礼服。

  她当然知道这是违背传统习俗的大胆选择,但是她恶作剧地希望这么一来,不但使康威尔人大吃一惊,也让德斯坦·海尔下不了台。

  她选了一顶插着驼鸟毛的宽边帽,来配这套绿色晚礼服。

  这身穿着使她看来十分美丽动人。她望着镜中的身影,心想德斯坦·海尔将打心里明白她的存心反抗。

  “我绝不会屈从他的--”她告诉自己,“他把我买下来,我会让他的日子象我过的一样悲惨难过。”

  她的下巴抬得高高的,她的眼里闪耀着光芒,象是即将出征的战士。然后她离开镜前,收点凌乱的衣服。她听到父亲在叫她。

  还有一段时间才要去教堂,不知父亲找她有什么事。

  她想也许他又找到了一些要带去爱尔兰的东西。

  过去这十天内,罗琳达几乎没有一刻自己的时间。

  她父亲对这趟远行的兴奋,就象是小孩放假出去旅行一样。

  这几天他很少喝酒,集中全力收拾行李。屋里的东西,只要是他认为对新居的建立有所帮助或是能增情趣的,他都拿去打包。

  “如果海尔先生反对你把这些东西带走呢?”罗琳达问,“究竟他出了所有的价钱,照理这些都属于他。”

  “他绝不会要这些康波恩家族的画像,你也不会要!”她父亲回答,“无论如何,我也要把祖先的一点纪念带在身边。”

  罗琳达心想他全然是在狡辩。

  伯爵记起不少从前他认识的爱尔兰朋友。他叫罗琳达写信给其中两三个,通知他们他将抵达此间。

  不消说,他希望带走的每一样东西都得由罗琳达和佣人们来打点了。

  这项工作者实耗神费事。时迁日移,大厅里大小不等的包裹堆积如山。

  “你何不干脆把房子整个搬走?”罗琳达曾问父亲。

  “我真希望我办得到。”伯爵回答。“如果我们把海尔的钱花在这房子上。我们一定可以搞得很漂亮。”

  “但你仍然得住在康成尔,爸爸,住在你认为最沉闷无聊地方。”

  “你说得不错。”他承认,“我一直听说都柏林是个好地方,而且那里的赌场几乎跟伦敦一样好。”

  罗琳达叹了口气。

  她知道再怎样劝她父亲不要赌博都是没用的,说得再多都是浪费口舌。可是她禁不住在想,这回他能付清赌债,下回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跟他说这有什么用?”她问自己,“不管我说什么,不管结果如何,他永远会赌下去。”

  “罗琳达!”

  伯爵在楼下大声喊,她打开房门。

  “什么事,爸爸?”

  “你到楼下来。”

  她慢慢走下楼,俯视着大厅堆积如山的行李、包裹。

  她想爸爸应在他房里。她打开房门,发觉房里还有一个客人。

  德斯坦·海尔正站在她爸爸身旁。

  罗琳达承认,他是有些特殊。

  他身上的穿着在任何社交场合都是第一流的;但是当他那具有透视力的眼睛注视着她时,她觉得他的目光似乎比从前更淡漠,更不友善。

  “你要在这结婚证书上签字。”伯爵说:“海尔先生好意把它带了来,这样我们就可不必在典礼后多耽搁时间签这个字。”

  罗琳达走向书桌,感到海尔正注视着她。书桌上摆了几张羊皮纸文件。

  突然他问:“早上我送来一件结婚礼服,你收到了吧?”

  “收到了。”罗琳达回答。

  “为什么你不穿在身上?”

  “我想穿我自己的衣服结婚。”

  “就是你现在穿的?”

  “希望你也喜欢,”她回答,心里却知这是不可能的。

  “我是很迷信的人。”

  “你难道还这么孩子气,认为绿色不吉利?”

  “在婚礼时--是的--你最好换一套衣服。”

  “我并不想换掉它,你必须了解我的个性。”

  “我不认为绿衣服是新娘子穿的。你这么穿会让在教堂观礼的朋友们吓一跳。”

  “总得给他们一些谈话的材料。”

  “对我的妻子而言,这是件令人遗憾的事。”

  罗琳达俏皮地瞄了他一眼。

  “可是你还是想娶我!我向来都是人们讨论的对象。

  “我现在知道了,我必得防止某些事情发生。”

  “你能吗?”罗琳达似乎不以为然。

  她拿起鹅毛笔,蘸蘸墨水。

  “你要我签在哪儿?”她问。

  德斯坦·海尔伸出右手,压在文件上。

  “你得先换好衣服。”

  罗琳达抬头,望着他那方正的下巴紧抿着的嘴,答道:“我告诉过你,我要穿这件绿色礼服结婚。”

  “我娶的女人要穿白色的。”

  他们在桌子两头相互瞪着眼。德斯坦·海尔突然把文件收起。

  “很抱歉。伯爵阁下,”他转身面对伯爵,“我觉得这些文件最好是婚礼过后,在教堂办公室签署。”

  他向门口走去。

  “我娶的女人要象个新娘子。如果到时候她不来,我最多只等三分钟。”

  伯爵和罗琳达都傻住了。等他们想到要开口说话时,他已经走出去了。

  “看在上帝份上,罗琳达!”她父亲简直快哭出来。“看你做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你看不出来,他是个开不得玩笑的人?”

  罗琳达一声不响。他继续吼道。

  “上楼去把衣服换掉!你要弄清楚,如果我们迟到,他不会等我们的。天哪!我怎么生出这么蠢的女儿?”

  他歇斯底里地喊着,罗琳达知道这是因为他着实害怕会去不成爱尔兰。

  她知道她无法剥夺他一心想去爱尔兰的狂热,更由于他们无法待在老屋,一文不名地活下去。她走上楼,感到自已正一步一步走向断头台。

  为什么她会卷入这一团乌烟瘴气?为什么当初在伦敦时,她不嫁给那许多深受她的人之一?

  她想,甚至做艾力克的情妇,也比现在的处境强得多。

  时间不多了,她把绿色礼服脱下,老道格曼太太帮她穿上海尔送的白纱新娘服,又把传统的菊花冠戴在她头上,固定住面纱。

  当她穿戴完毕,罗琳达知道,事实上她现在的打扮要比先前穿的漂亮得多。

  轻薄的面纱覆盖在她脸上,使她充满了灵性之美,就象传说中,住在河流或湖泊中的半人半神的美丽少女。

  当她走下楼时,发觉父亲神情紧张地在大厅踱来踱去,不停地看着表,她觉得她对德斯坦·海尔的厌恶又加深了几分。

  她祈祷着,无论如何一定要让他后悔强迫她做他太太。“他要的只是康波恩的头衔,”她说,“那就是我对他所有的意义。一个贵族太太来让他光耀门楣,或是让他弥补未能出生贵族家庭的自我亏欠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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