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她跑得太快,紫魈来不及拉住她,嘀咕着:“机上也有啊。”
他无奈的在原地等候了一会,当最后一次广播传来,紫魈登时恍然大悟,拔腿冲向洗手间,果然艾莉丝根本不在那里,他又像无头苍蝇似的在机场内找了一圈,明白芳踪已杳,不得不放弃。
“该死!”他低咒了声,悻悻然的走回车子。
显然,她是调查个一清二楚,存心来捣乱的,依她那性子,天晓得会做出什么事来!这几天他得提高警觉才行。
纪羽蝉一如平常的做着家事,只是身体劳动着,眼神却经常因发呆而呆滞。
牛妈乖看她擦窗户擦了老半天,抹布仍在原处打转,忍不住出声叫她:“羽蝉哪,你在发什么呆?那个位置都快被你擦穿孔了啦!”
“喔。”纪羽蝉猛一回神,头却往后敲上了铝框,旋即低嚎一声抱住后脑勺。
牛妈乖见状翻了翻白眼,叹口气。
原在看报纸的姜明勋立即上前取走她手中的抹布,体贴的揉着她撞到的位置,有些担忧的问:“这几天你是怎么回事?老是心不在焉,有什么烦恼吗?”
“没有。”纪羽蝉的回答夹杂着疼痛的抽气声。
“你去陪妈看电视吧,剩下的我来擦。”将可能的淤青揉化些许,姜明勋说。
“我没关系,我擦就好了。”纪羽蝉婉拒他的好意,心的暗处被罪恶感啃得发疼。
不要对我这么好!
她的心在无声呐喊,她背叛了他呀!因为对自己没信心、因为对他产生一股厌倦感,所以她任自己放浪形骸的向外寻求刺激与新鲜感;她因为想得到高潮而和不同的男人做爱,在家却面不改色的扮演她的角色,现在的她简直丑陋得连她自己都没勇气瞧,所以,不要对她那么好,他的不知情是她罪恶感的起源,他的温柔体贴则使她的罪恶感与日俱增,压得她喘不过气。
如果,他依旧是日前那个凡事漠不关心的丈夫,如果婆婆依旧是那个百般挑剔、颐指气使、不假辞色的恶婆婆,那么至少她还能拿一些藉口来安慰自己,她的所为,他们母子俩必须负一部分的责任,但他们愈是若无其事、愈是嘘寒问暖,她就愈厌恶这么不知足的自己,对于她的三心二意,她几乎想以死谢罪了。
这些天,她一直惶惶不安,惟恐薛利克会找上她。
那日她鬼迷心窍,竟在那种地方和一个接近陌生的男人发生关系,事后她不断自责与懊悔,她甚至不敢回想那些细节与片段,她提心吊胆、她拼命反省,最后,她仍得到一个结论——
今生,恐怕她无论如何也无法解除心里对哥哥的依恋和向往了。若照此看来,也许只要有一丁点与哥哥相似的男人,都能轻易勾走她的心魂……太悲哀了!众里寻他千百度,偏偏伊人与自己流着相同的血液,能碰、能爱,却注定无法相守。
为什么老天爷会给她安排这么悲惨的命运呢?
但总之,幸好薛利克并非那种一沾甜头便想死缠烂打、占尽便宜的卑鄙男人,他没有主动出现,她悬在半空的心才可慢慢着地。
忽地,纪羽蝉感到一股胃酸涌上,连忙以手抚口,小脸皱成了一团——
“怎么了?”姜明勋眼尖手快,忙拍抚她的背让她顺顺气。“瞧你,还想逞强。”
纪羽蝉摇摇头,虽难受但仍固执的说:“我没事,大概吃到不干净的东西,觉得有些恶心。”
“别吓我,拜托你,去坐着吧!”姜明勋坚持扶她坐进沙发里。
牛妈乖一脸诡异的端详她。半晌,嘴角噙着一抹别有深意的笑,询问道:“羽蝉,你是不是有了?”
闻言,纪羽蝉受到极大震撼似的愣住——
疲倦、头晕、恶心、月经没来……这些的确都像是怀孕的前兆。这阵子她一直心事重重,所以没注意到,但婆婆却一语惊醒梦中人,莫非她真的……
“我有了?”
姜明勋也停下手上的动作,注视着纪羽蝉,等待确定的答案。
“我……”
纪羽蝉话未出口,这波胃酸强烈得直追喉咙——令她无法忍受的抚住嘴巴冲进厕所。
答案再明显不过了。
牛妈乖与姜明勋母子俩相视而笑,其中有着夙愿的偿的兴奋和欣慰。
“快进去看看你老婆呀!”牛妈乖催促道。
姜明勋立刻三步并两步尾随进厕所。
隐约听着小俩口的悄悄话,牛妈乖开心得合不拢嘴——
这个家就要热闹起来了……
第九章
我怀孕了!
这是我期待已久的希望,我应该高兴才是啊;但此刻,我却焦虑得不知所措,因为我不敢确定它是好消息或坏消息。
所谓坏消息,是指我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这孩子是属于明勋的。
回想起来,当时我和他们似乎都没做防范措施,而这阵子和明勋之间也没啥特别之处,依常理判断,是年来无法怀孕,此时会有可能出现奇迹吗?
怎么办?这孩子……是谁的?
人家说种什么因得什么过,难道,是我自食恶果的时候到了?
果实藏在腹中之前,我尚能苟且偷安,一旦它成熟脱落,便是我的审判期。
我应该留下他吗?
倘若尽快湮灭证据,谁又能奈我何?但我可以因为自私而谋杀一条无辜的小生命吗?
我能吗?
知道司徒紫魈在找她,也知道他偶尔会在大厦外徘徊,但纪羽蝉没料到竟会在街上与他不期而遇,而且还这么糗!提着刚从生鲜超市买的菜,然后直撞进他怀里。
为防跌倒而反射性的捉住她的肩膀,紫魈一点也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嘴边扬着饶富兴味的笑容,挪揄道:“看来老天似乎是站在我这边的,否则又怎会主动将你送进我怀里?啊,这叫什么好呢?‘有缘千里’怎么样?”
纪羽蝉一点都不觉得他的玩笑好笑,只想挣脱他快快离开,此刻的他与她就像王子和灰姑娘,他身着极有品味的名贵衣饰,她仅着便宜的T恤,提着食物,就像一般再平凡不过的家庭主妇。
不知怎地,她脑中忽然浮现那日在阳台上望见的那一幕。那个美丽高贵的外国女孩跟他站在一块就像天生一对般的匹配,而此时此刻,她非常厌恶两人间明显的差距……为什么?
“我后天要回伦敦去了。”
纪羽蝉一听霍然抬头,她有些迷惑心中为何产生一股失落,忘了挣扎,怔怔地凝视着他,发觉他俊美的脸庞近在咫尺,她忘情的伸出手想捉住些什么,但随即又触电般猛地抽回手。
可紫魈更快,在半途就截住她的手紧紧握住。
“我可以理解你的心结,所以我不再勉强你;不过,我真的很喜欢跟你在一起的感觉,在我回伦敦前的这两天,你能陪我吗?”
纪羽蝉竟无法马上开口拒绝,为掩饰心思,她故意嗤哼道:“要人陪,就去找伴游女郎啊!不然那个外国女人也可以,何必找我?”
“你看到了?”紫魈眉心微蹙。
纪羽蝉差点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为什么她的口吻这么像打翻了醋坛子的女人?
“她只是个任性的妹妹,你别介意。”紫魈解释。
“我为什么要介意?没必要。”纪羽蝉急忙撇清。
“羽蝉,我知道你在乎自己已婚的身份,但结了婚仍有交朋友的自由与权利不是吗?你能不能就当我是个普通朋友,然后陪我最后这两天?”紫魈几近恳求的说。他想见她、渴望她的程度强烈得连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像这样偶然在街头巧遇,他简直欣喜若狂、心跳一百。
“你跟我可以当普通朋友?若只是普通朋友不可能会发生关系吧?”纪羽蝉觉得他的问题像是问男女间可不可能有纯友谊一样的愚蠢。
“拜托你,我现在并非跟你讨论问题,你能不能以‘要’或‘不要’回答我就好?”紫魈眸光迫切,捉着她肩膀的手轻轻摇晃。
拒绝他!
纪羽蝉内心有个声音在拼命的呐喊,而理智与情感则展开了拉锯战,前者否定,后者则蛊惑着她投进他怀里,她闭上眼陷入两难。
“有这么困难吗?为何你甘心背着如此沉重的道德枷锁呢?”紫魈怜惜的为她抚开脸颊上的发丝。
是呀,为何她总是这么死心眼、这么放不开呢?为何她就不能洒脱一点?既然第一次都敢做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只是陪他两天嘛,陪他聊天、陪他逛街、陪他吃饭,又不一定非得跟他上床不可,她在别扭个什么劲?明明是自己的心不坦荡,隐约期待着些什么,以致把他当危险分子般防着;如果她真能以普通朋友的心态去陪他这两天,其实一点都不困难,不是吗?
“羽蝉,你就不能行行好,了却我最后的心愿吗?我保证一旦我回伦敦,从此不再打扰你。”紫魈低声下气的说。
“我答应你。”纪羽蝉下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