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爸!你怎么搞成这样的?”丁雅珞在数秒钟后回过神来,旋即难以置信地瞪着眼珠子移近父亲。
丁其衡驼着身子,不是因为天生驼背,而是浑身疼得直不起腰干,一手还捧着腹部,嘴角淌着血丝,脸部有几处淤伤--这副狼狈样教任何人瞧见了,用脚趾头想都晓得发了什么事,包括丁家姐妹。
他瞥见女儿们慌乱的表情,半心虚半安抚地想给她们一抹微笑,奈何硬是扯不出来,结果成了个难看无比的苦笑。
丁梵妮在回神后也迅速地冲至父亲身旁,与姐姐一同将父亲搀至沙发,继而到浴室拧了条毛巾,轻拭着父亲脸上的伤口。她一副心疼不已的口吻:“爸,谁把你打成这样呀?”
“嘶--呜--”丁其衡痛得不禁皱眉呻吟,一边还忙安慰女儿:“没事、我没事。”
“死鸭子嘴硬!明明被揍得惨不啦几还说没事,是不是抢人家女朋友,让人给发现,所以气不过打你呀?”面对父亲,丁雅珞的嘴就是温和不起来。
“你真当你老爸是情圣啊?太高估我了。”即使受伤,丁其衡且不忘与女儿抬杠。
丁雅珞打鼻子轻哼了声,听父亲还能说这种话,表示没什么大碍,只要死不了人就没啥好担心的。于是,她又自顾自地吃起西瓜来。
“拜托,你们两个可不可以别一见面就斗嘴呀?说你们是父女谁信?”
丁梵妮满面忧容,力道不觉加重了些,惹来丁其衡一阵闷哼,她连忙道歉,又跑回浴室将毛巾再拧一次。
趁这空档,丁雅珞斜睨父亲,问道:“坦白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你用这种语气跟你老子说话,教外人听见会骂你目无尊长哦。”丁其衡轻抚嘴角,挺不以为然。
以一般中年男子的标准看来,丁其衡一头乌亮的头发、轮廓酷似外国人,和魁梧的身段等,在在使人猜不透那是副四、五十岁男人会有的身躯,也因此,他极受女人青睐。不论老少,可谓之花运不断。而他的美貌正是导致他婚姻失败的罪魁祸首。当然,他的不够忠贞、不坚定也是祸源之一。
本来嘛,这得得天独厚的美男子本该属于大众情人,让一个女人给独占一辈子,怎么说都太浪费了些,“爱美”为人之天性,是不?
“少来这一套,人必先自重而后人重之,你早就把父亲的形象破坏得荡然无存了,还敢要我尊什么长?别笑掉我的大牙了。”丁雅珞回嘴,鼻子端得老高。
“你们还没完哪?”从浴室出来的丁梵妮忍不住丢给他们一记大白眼,检视着父亲的伤口后纠起眉:“爸,你要不要上医院看看?”
“不必了啦,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伤!随便涂个药就好了。”丁其衡挥挥手,浑然不似个伤者。
“爸,你别再拐弯抹角了,快告诉我们你究竟为什么被打,搞不好我们还能帮你出口气。”丁雅珞有些不耐烦了。
“你这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个性真不讨人喜欢。”丁其衡装模作样地摇头叹气。
“是呀,爸,你就说吧,别教我们担心。”丁梵妮接腔。
丁其衡先是望了望妹妹,接着又望了望姐姐,然后一鼓作气站起身,顾不得牵动伤口的疼痛,边走向房间边唠叨:“你们姐妹俩遗传得可真平均,模样像我,个性却一点不漏地承自你们老妈,着实令人受不了!”
“倘若遗传了你的风流才糟糕呢!”丁雅珞不甘示弱地反驳。
丁梵妮则一迳地轻叹……
第二章
一早,丁其衡进入办公室时,就直觉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徵兆,虽然下属们的反应一如平常,但,他心里就是感到有些不寻常的意味。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丁其衡强自镇定地办公,然而,随后传来的召唤却令他心头涌上股不祥。
进到董事长室,他立即感到阵阵压力笼罩住他。
“丁叔。”
司徒赤魑打一照面,便似笑非笑地招呼了声。
丁其衡不大自在地笑了笑,必恭必敬道:“董事长,有什么问题吗?”
纵使眼前是个小了自己十几二十岁的后辈,但在职位上他却是他的上司,而司徒赤魑的魄力、沉稳、冷静、威严,在在都是他成功的条件,也是他使人敬仰的因素。面对如此一号人物,连他也不由自主地打心底畏起他。
司徒赤魑丝毫不放松地审视着丁其衡,仿佛要看穿他一般,顿时空气紧绷到了极点,好半晌,司徒赤魑才沉沉着开口:“你--心里有数吧?”
丁其衡一愣,反射性地装傻:“什么?”
“需要我明说吗?”司徒赤魑挑起一边眉。
丁其衡眼神闪烁了下--
事情似乎……昭然若揭?可能吗?
“请董事长明示。”自乱阵脚即无圆转余地,装傻到底为上策。
“三千万!我应该没算错吧?丁叔这招鲸吞蚕食可真高明啊,幸好发现得早,否则我是不是该让位了?”司徒赤魑如笑面虎,在笑容背后隐藏了无可言喻的威胁。
“我不懂。”丁其衡低着头说,掩住表情。
“丁叔,太牵强喽!秘密都在桌上了,您再装不懂挺没道理的,此时此地,摆明了您知、我知,风声一放出去,忙就不止天知、地知,连法院都会闻风捉人呦!”这警告够明显的了。
丁其衡默不做声。
“丁叔在彩门也算元老级人物,好歹是个经理,我做事一向公私分明,大夥是明白的,今天您有这种举动,我该检讨,是福利不好吗?是我领导失败吗?真的,我在反省,所以,找您来不是要责怪,只不过事情既已发生,寻求一个文明方式解决才应当,是不?”司徒赤魑一步一步诱导着叫他认罪。
丁其衡轻撇了下嘴角。
“有什么证据呢?”
“当然有。”一句信心十足的肯定句。“只是,搬出证据可就教人尴尬了呀!三千万……您是中饱私囊?抑或作了转投资?”
“倘若我说不是我,你信吗?”丁其衡直视司徒赤魑道。
司徒赤魑回视着他,一晌,在唇边扬起一弯美丽的弧度--
“丁叔,您面不改色、睁眼说瞎话的本领教晚辈好生佩服哪!”
“别跟我来商场上那一套。”
丁其衡渐渐难堪了起来,司徒赤魑的口才之犀利也是不容小看的,假若他兴起去当个业余律师,也会很吃香。
“咱们是商业人士不是吗?要不上该怎么说才恰当,丁叔提供些高见好了。”司徒赤魑始终笑脸迎人,不解他们谈话内容的人还真猜不出这是一对一的审判会。
“够了!我承认,是我挪了那三千万,你想怎么处置我?”丁其衡终于招供了。他晓得,是那张笑脸后的气势逼迫他的,那种无法预料后果的恐惧使他不得不认,无关胆小,相信任何人换作他的立场也会有相同反应,当然理亏也是原因之一。
“哎,别说‘处置’那么难听,只要您把钱吐出来,外加保证下不为例便成了。给别人机会等于给自己机会。老实说,我欣赏您的工作能力。白白失去一位人才,我会心痛的。”虽然司徒赤魅的口气听来轻松,但他的眼神却很正经八百。
“吐不出来了。”丁其衡顿时有些沮丧。
“哦?”司徒赤魑耸高眉峰。“投资失利?”
“不!是输光了。”
“输光?”这答案无法不使人意外。“三千万?输光?”
“是的,输光了。”丁其衡以点头强调他话的可信度。
司徒赤魑不禁失笑。
“老天,我以为……你不是个赌徒。”
“没错,我不是赌徒。”
“那--”该死,他们一直在重复的字词、问题上打转!
“正因为不是赌徒,所以在一开始就栽得特别惨。”
“这实在荒谬。”司徒奇魑频频摇头。“那您脸上的瘀青是怎么回事?”
“这么迟才指出显而易见的事实,恕我冒犯,你是仁慈还是后知后觉?”丁其衡揉着嘴角的伤痕问。
司徒赤魑微微一笑。
“原则上来说,一般成功的商人是不被允许太过仁慈的,您可以姑且当我是后者。”
“是吗?”
“话题扯远了,您赶快想想补救之道吧。不然,我也帮不了喽!”司徒赤魑往椅背一靠,一副悠哉貌。
“只有一句话!没钱补。”早料到如此了。当初他恣意而为,现今除了摸着鼻子自食恶果外,他真的别无它法。
“干脆!”司徒赤魑弹了一声响指头。“那么,您只剩一条路--等法院通知。”
“没第二条路?我女儿--”得到宣判的那一瞬,丁其衡还是慌了。
“你女儿?”司徒赤魑耳尖地捉住了语尾。“你有女儿?”
“嗯。她们只剩我这个爸爸,她们没有我是不行的。”丁其衡显现愁容。
“她们……”司徒赤魑喃喃着,突地,一线灵光闪过他脑际,使他双眼随之一亮--“咱们来个交换条件!您觉得如何?只要您点头答应,三千万我帮了叔您还,其它的,从此一笔勾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