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我能有什么企图?敢有什么企图?”
“别带我去太高级的地方。”宋忆龄考虑了三分钟才答应他。而特此声明,是因为她了解他绝对不会把帐单平均分摊,但她又不想欠他几顿饭的人情;毕竟,他们除了共有一个孩子,什么关系都不是。
“那去普通高级的餐厅就好。”
语毕,他霸道依旧地拉着她就往外走。
坐进以前常来的牛排馆里,和杨启犹那段轰轰烈烈的恋爱回忆蓦地倾巢而出,像投影机一幕幕晃过。
然而,时间真的能改变一切?
至少在她而言,对于杨启犹,回忆依旧,但当时心底那股强烈的感觉已经不再了。如今面对他,只是面对一个朋友般,甚至是还称不上知己的朋友罢了。
“好久没跟你共进晚餐了,吃什么?”杨启犹瞅着她问。
“照旧。”宋忆龄脱口而出,旋即忙不迭地轻咬住下唇。
“鸡排?”他明白她是个半素食主义者。她受不了斋食的清淡无味,但举凡有眼耳鼻口的东西又不敢吃,比如鱼虾蟹、比如牛羊猪等等,这些比较平常的食物她都没胆子碰了,就更遑论其它;认识她以来,唯一见过她吃的肉类只有鸡,好笑的是她只敢吃看不到骨头的鸡胸部泣。
呵,坦白说,他这美食主义者跟她外出吃饭的确是有些伤脑筋和无趣,但他实在也找不到其它好理由约她。
“嗯。”
“要不要来瓶香槟?”
“庆祝什么?”她有些意外。
“非得庆祝什么才能开香槟吗?”杨启犹眉稍微挑。
“还是不要了吧,每次都喝不完。”
“有什么关系?”
“浪费。”
“好吧好吧,依你。”
点完了餐,两人之间忽然陷入一阵沉默,气氛显得有些尴尬,宋忆龄于是别开视线张望。
接着,浓汤、沙拉等餐点陆续呈了上桌,杨启犹像是在温习回忆般的慢慢品尝,宋忆龄则一反常态地埋头猛吃。
“嘿,你很饿呀?”杨启犹见状挪揄道。
“嗯。”宋忆龄虚应一声。
“好吃吗?”
“是记忆中的味道没错。”
“真高兴听到你这么说。”
“今晚特地约我出来,到底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突然想找你一道吃吃饭罢了。”
“这不太像是你这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会做的事。”宋忆龄嘀咕。
“等会吃饱后想不想上哪逛逛?”杨启犹殷切地询问。
“不了,我现在很少晚上还在外逗留。”宋忆龄婉拒。
“你又不是未成年的小丫头,当什么乖宝宝?”
“你管我。”宋忆龄不搭理他,只自顾自地吃。
自讨了没趣,杨启犹也没再开腔。
结束了这顿饭,宋忆龄以为他会直接送她回家,孰料待她发觉时,车已驱至寿山山腰——
“到这儿来干嘛?”
“看看夜景再回去。”
“无聊!”
“哎呀,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情调了?以前你不是最爱看夜景的吗?”
“以前是以前。”她忽而专注地研究起他。“你今天很奇怪喔,为什么一直跟我提以前?”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咱们本就是旧情人。”
“胡说八道!”宋忆龄很快地驳斥。
“否认?”杨启犹顿了一下。“莫非你有男朋友了?”
宋忆龄本想点头,但思及她从来不擅于说谎,几次被追根究柢后总换来自取其辱的下场,实在没必要,便摇了摇头。
看见她的答案,杨启犹隐约松了口气。
在幽静的山腰边、迷人的月光下,尽是一双双浓情蜜意的爱侣,看着美丽的夜景,喃喃着甜言蜜语;若是经过隐密处,瞥见了车子摇晃得猛烈,千万不必大惊讶,那只是情难自禁的情侣们将爱意化作及时行动。
好不容易,杨启犹找到了一个空位,他将车子停好,但并没下车的意思,悠然地将双手枕在后颈,眺望着挡风玻璃外的天空。
宋忆龄凝视着他的侧脸,忽然有股异样的情绪滑过心头。
他如此认真专注的神情是不易见的。认识他这么多年来,她见过的次数都屈指可数,然而,这模样的他却是格外地吸引人,比起平日那副玩世不恭,此时的他给人一股很稳重安全的感觉。
“怎么这样看着我?”杨启犹蓦然转头,攫住她的视线。
宋忆龄像是个偷窥者被捉了正着似,目光忙不迭地慌乱逃开。
“是不是忆起我的好,不由自主地再次爱上我了?”他促狭道。
“尽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好棒的夜空对不对?”
“我倒不知你何时变得这么诗情画意了。”
他抿嘴一笑,霍地将脸趋向她,目光如炬。
“做什么?”她反射性地将背往后靠。
“我想吻你……”他吐气般的轻声说。
“不行!”她本能地大声拒绝,回音弹荡在车内,显得有些尖锐。
“反正我们又不是陌生人。”
“还敢说你没企——”
杨启犹没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一掌捧住她的后脑勺,低头覆盖她的唇瓣——
宋忆龄试图挣扎,手舞脚踢,但他却没有丝毫松手的意思,反倒愈吻愈深,一步一步引领她走进比回忆更美好的胜地……
渐渐,她忘了要挣扎,缓缓沉沦进官能世界,感受着肌肤与肌肤间的缠绵……
他似乎记得她的每个敏感处,极尽挑逗地轻舔细咬,温热的吻细细地落在她身体的每一寸,让她感受到了女人在男人怀里时的备受宠爱……
由于偷尝禁果得早,对于性,她其实还处于一知半解,而,一步错步步错,即使在生过孩子的现在,她也没长进多少。
知道爱可以在任何地方做是一回事,但亲身体验则又是另一回事;以前她觉得在车上做爱的人好有勇气,也很不可思议,然而万万没想到,此时此刻,她正在享受着这件事……
缠绵过后,她窝在他的胸膛低低喘息,听着他的心跳,待时间平缓两人的气息。
“你的身体显然还记得我。”他抚着她的发,用一种慵懒的调调说。
“你计划把我带到这儿计划了多久?”她也懒懒地抬眼觑他。
“你在我家过夜那晚起。”
“为什么?”
“你觉不觉得我们有复合的可能?”
这问题让宋忆龄低下头沉默了好半晌。
“怎么不回答呢?”他捧起她的睑端详着。
“不可能。”宋忆龄低声说,没正视他的眼。
“你没嫁、我未娶,为什么不可能?”他的声音有着掩不住的焦躁。
“启犹……很多事情错过了,就不可能再重来……”宋忆龄试图婉转些。
“你难道要汉汉永远没有妈妈?”
“我从来没阻止你将任何一个女人娶进门。你想要谁当汉汉的妈妈,那是你的自由。”
“他知道你就是他的妈妈,不会再有其他女人了。”杨启犹笃定地说。
虽然宋忆龄并不完全知晓他这几年的私生活,但他能对她说出如此坚贞的话语,还是颇教人感动。不过,感动归感动,并不能因此改变什么。
“启犹,别再谈论这个话题了好吗?”
他没有答腔,把她放回旁边的位子,着手整理完衣服,道:
“送你回去喽?”
她点点头,无法从他的表情端看出他的心思,但她还很感激他这难得的尊重与体贴。
一路上,两人都没再交谈,抵达宋忆龄家后,杨启犹连再见也没说,她一下车,他即飞驰而去。
一进到房里,宋忆龄便习惯性地打开电脑,连上了线,然后在蕃邦寻找着Chris的名字。
有些意外,今晚的时间还算早,聊天室里却已经挤了十几个人,可见Chris人气之旺!
迫不及待地进了房,一开场便甜甜地叫了声“亲爱的C”,像是在召告天下这人气极旺的寨主已名草有主了般,至少在这间聊天室里的情势是如此。
幸好,Chris也不避讳地唤了声“亲爱的衣服”。
接着就有一堆人开始发问——
“谁是衣服?”
“为什么叫衣服?”
“你们认识多久了?”
“ㄏㄡ——暧昧喔!”
Chris对于这一连串的问题,只是呵呵笑着一一回答。
宋忆龄仔细地注意这几位询问者的性别,果不其然,都是女性,而因着Chris在言辞上的全然袒护,宋忆龄觉得受宠若惊,却又窃喜不已。
“你们两个果真有问题……”
在场的Anthony算得上是老朋友了,记得他因为不爱打字,所以总是不多话,萤幕画面直跳,不出声的人免不了会被忽略,也是这时,宋忆龄才发现好久不见的Anthony也在。
“呵呵……Anthony,我们一点问题也没有。”正当宋忆龄在电脑后悄悄难为情时,Chris站出来说话了。
“ㄜ——Eve想和C谈恋爱耶!”Firelady跟着突然冒出了一句。
“没——没有的事。”宋忆龄赶忙否认。
“嗳,你自己写在网页上的呢,否认无效。”
“那是……那是……”打出来的字虽是一副为难状,但私底下,宋忆龄仍是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