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人住,那又如何?」他略带警戒地问。
「一个人住很无聊吧?」贝安安刻意温柔地说著。「尤其现在家驹又走了,少了个秉烛夜谈的好兄弟,你一定更寂寞了。」
「我没那么可怜的。」他抬抬眉。「我也有家人的。」不过因为工作之便,他还是选择住在台北市内,而不和父母同住在天母。
「但你根本就不喜欢他们唠唠叨叨的,不是吗?」她急著说道。连她自己都受不了父母「善意」的关怀,时常避难到雷煜家去,雷煜自己就更别提了。
想当初,那栋公寓还是她极力怂恿他买下的呢,好成为两人的避风港,没想到没去过几次,「他」却突然「去」了另一个世界。
「你根本就不会找伯父伯母解闷的,所以,你一个人还是会有寂寞的时候吧?」
「那是必然的。」毕竟家驹曾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如何能不寂寞。「不过我又下是自闭儿,总会有别的朋友啊。」
应酬和工作占去了他大部分的时间,他没有太多时间感伤的。
「我相信家驹是无可取代的。」她再次强调自己的重要性。
「你对家驹的忠诚度十分可取。」雷煜敬佩道。「你真不是他女朋友?」
「说了不是。」我就是「他」呀!贝安安在心中呐喊著这说不出口的话。
雷煜耸耸肩不予置评。接续方才的话题,他说道:「不过再怎么无可替代,死了终究是死了。」
「你何必一直强调嘛!」贝安安抱怨著。「你明明也为他的早逝哀伤,何必嘴硬不肯承认?」
「我何必为那个大笨蛋哀伤?」雷煜带点火气说道。「如果他是死得其所也就罢了,偏偏他居然是死於自己的愚蠢,完全不顾高龄的双亲会有多伤心难过。这小子干了这等蠢事,我为什么要替他哀伤?这捣蛋鬼到了地府,也许连阎王老爷都不肯收他呢!」
雷煜这小子居然当著她的面这样数落「他」,未免过分了点,「他」都已经死了耶!贝安安不禁脸色-阵青白交替。
虽然他说的话都有道理,不过也没必要说这么一大串嘛,更可恨的是,还真让
他说对了,阎王老爷还真的不肯收「他」!
「你不必说得这么实在嘛。」贝安安勉强地挤出话来。
雷煜撇撇嘴,没有应对,一会儿才又说道:「方才这番讨论有任何意义吗?」
「当然有喽。」贝安安精神一振。她可不能因方才的挫折而退缩,忘了自己的目的。
「说来听听。」
「你是家驹的好友,我也是家驹的好友,所以间接来说,我们也算是朋友吧?」她热切地盯著他。「何况我这么了解你,对不对?」
他如果说不对不晓得会不会怎样?雷煜暗自思付著。这小妮子这番热诚,其中必定有鬼。
「算对吧。」他勉强地点头。
「那就是了。」贝安安露出笑脸来。「既然是朋友,就应该互相照顾、互通有无,对不对?」
「理论上是正确。」不过实际上他们算是哪门子朋友?才不过见了一次面,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雷煜瞥视她,问了出来。「你想借钱是吧?」
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他都可以通融的,谁叫她这么「了解」他呢。
「不是。」贝安安笑得更开心了。「我要住你家。」她公布答案。
「吱」地一声,车子猛地停了下来。
雷煜一双眼睛瞪得有如铜铃大,转头看著她,而贝安安只是无辜地回视他。
第二章
「你再说一次。」雷煜想是自己听错了吧。
「我说我要住你家。」贝安安不慌不忙地说。
「你没说错?」
「怎么,不欢迎我?」
那不是废话吗?他为什么要欢迎她?他根本就不认识她呀,即使说了半天话,他连她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呢。
「喂!」看出他就要开口拒绝,贝安安连忙阻止。「你不是想要说不吧?别忘了,我可是家驹--」
「的朋友是吧?」雷煜无奈地接口。这件事她要强调几次啊?
「知道就好。」贝安安得意地笑。「那你会答应我喽?」
「即使你是家驹的朋友,那又关我什么事?你并不是我的朋友。」
「这么说未免太无情了,怎么说我也是--」
「家驹的朋友嘛!」雷煜没好气道。「即使是家驹本人,我也不会答应让他住下来的,更别说是你。」
「为什么?我又不会打扰你!」贝安安愈想愈气。「他」活著时只要借住超过三天,他就开始赶人,活像「他」是瘟神似的。即使「他」现在死了,雷煜还是不肯改口,这未免过分了点吧。
「你是女人吧?」雷煜上下打量她。「我可不要女人住进我房子来,除非那女人是我太太,而你可不是。」
「稍微通融一下啦!」贝安安放低身段,「我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去,身上又没证件又没钱的,除了你之外,我也不认识其他人了。」
「你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副狼狈样?」雷煜不赞同地看著她。
「说来话长,而且真说了你也不会信的。」贝安安垮著一张脸。
「你该不会是大陆妹吧?」
「我像吗?」贝安安大感受辱。
即使变成女孩子,她也很自信这个躯壳不论姿色和身材都很棒,绝对有条件成为男人的最佳女主角呢,如果她换衣服时没看错的话,还是C罩杯的呢!这样的她会像大陆妹!?雷煜眼睛长哪去了?
「看你穿著谈吐是不像,不过那也难说。」
「我不是。」她坚定地强调著。
如果护士小姐没骗她,那她可是找到了好躯壳,老爸是全球知名的企业家,家世可比她的本尊显赫多了。
「那你究竟是谁?」雷煜不耐地眯起眼。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没效率,跟人谈话半天,居然没谈到任何重点。不过他认识的人中,也有一个像她一样,这么会岔开话题,只可惜家驹已死了,否则他真想看看他们两人相处的情况。
再一次的,雷煜对她又涌起一股亲切感。
「耶?我没告诉过你吗?」贝安安惊讶地拾眉,
「没有。」
「那可真不好意思。」贝安安在他打量的眼光下往後缩了缩。「真难得你还肯跟我讲这么久的话。」
「如果你再不说你是谁,我是不想再跟你说话了。」
「既然我们以後是要住在一起的人,当然要知道彼此的姓名喽。我叫……」
「慢著!」雷煜打断她,
「又怎么了,我正要说了你又……」
「谁答应要跟你一起住的?我可没同意过这件事。」如果知道她的姓名就表示答应这件事,那雷煜宁愿不知道。
「难道你要让我一个弱女子在外头流浪,夜宿街头,然後饥寒交迫,也许倒楣一点的话,还会被人抢劫,强暴……这样子你会高兴吗?」
「你总有家人吧?」雷煜头皮发麻地问道,早知如此,他不该因一时善心而帮她。瞧瞧他,捡了一个甩也甩不掉的麻烦。
「有是有,可是我不知道他们住哪。」而且就算她知道,她也不会回去。
「怎么可能不知道?」雷煜瞪她一眼。「你该不会说是丧失记忆吧?」
「这样说你信吗?」
「不信。」他简单地回答。「关於我的事,你记的可清楚了。」
「这叫选择性失忆。」贝安安瞎掰道。
「那我建议你也忘了我的事。」雷煜没好气道。「我也打算得选择性失忆,把你忘掉。」
「何必这么无情呢?好歹我也是家驹的朋友,你就不能看在家驹的分上收留我吗?」贝安安软著语调求情,
「就是看在家驹分上,我才更不能收容你。」雷煜坚定地摇头。「朋友妻不可戏,这种道理我不会不懂。」
「是这样吗?」贝安安有些感动,不过她当然不能让这点小感动阻止了她日後的生计。「你放心,我和家驹绝对不是你想像的那种关系,你可以放心收容我。」
「如果不是关系亲密的人,家驹是不会告诉你这么多事的,即使你下承认,我仍知道家驹是喜欢你的。」雷煜十分坚信。
「喔,他绝对没喜欢过我。」她也很坚定地说。文家驹根本从未见过贝安安呀,如何能喜欢她?
「无论如何,我不能让你住进我家。」
「说那么多,其实你不过就是怕麻烦,以为我不知道吗?还说什么为家驹著想,那只是你的藉口。」贝安安生气道。
「既然你知道,何必强人所难?」雷煜也不否认。「我建议你还是回家人那儿去。」
「我还是想住你家。」贝安安固执地说。
「你!」雷煜有种被打败的感觉。都已经说得这么清楚了,她怎么就是不懂?或许现在他该做的,就是把她扔下车,然後扬长而去,反正此处已近市区,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才对。如果他够冷血的话就该如此,只可惜他不够。
「你不懂吗?我、不、要、跟、你、住。」雷煜一字一句的咬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