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不客气的个性怎么这么像家驹呢?难怪她会说他们是好得不能再好的朋友。一般人不是应该谦辞一番,然後再顺水推舟地接受吗?
雷煜无奈地掏出钱包,付了车钱,那司机才欢天喜地的离开。
「谢谢。」他微赧道。「等找到了家驹,」这样称呼自己实在有点怪。「我会还你钱的。」
「不必了,家驹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说不出的亲切感让雷煜不计较这种小钱。何况,她怎能找到家驹呢?
「我就知道你是好朋友。」「她」第一次露出真心地笑容,这是自他出车祸,呃……该说是「她」自杀醒来後,第一次觉得有种安心感。
「你……难道不知道家驹他……」雷煜迟疑道。
「他怎么了?」他莫名其妙地反问。雷煜一向是有话直说的人,何时这么不乾脆了?
「你应该知道家驹出车祸了,他……」
「受伤了是吧?」他接门道,有点担心地问:「是不是很严重?」
完了,也许他的俊俏容貌已毁了,或是缺只胳臂断条腿的……
「是不是他已经残废了?」
「那倒没有……」
雷煜尚未说完,他拍拍胸口庆幸道:「幸好,幸好。」
「不过……」
「又怎么了?」他不耐道。话怎么不一次说完嘛,吊人胃口啊!
「家驹死了。」雷煜黯然地公布答案。
「不,不会的!」他难以置信地退了两步。他还在这儿啊!好端端地跟雷煜说著话,不是吗?
「你也许不相信,不过家驹的确是死了。」雷煜同情地看著她惨白的脸。「事实上,我就是来接文伯父,文伯母到墓园去的,不过我迟到了。」
临时公司发生突发状况,不得不赶去处理。虽然伯父伯母说了可以自己去,但他又怎忍心让二老独自面对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呢?所以他还是先赶到文家来。
「你是骗我的,是不是?」他抱著一丝希冀问道。「家驹是昨天才车祸的,就算要下葬也没那么快呀!」
这女孩是怎么数日子的?雷煜怀疑地凝视她。家驹车祸是一周前的事了,怎么会是昨天?
「你……还好吧?」雷煜忍不住怀疑她是伤心过头,脑袋秀逗了。
真不敢相信,雷煜为什么不否认他的话呢?
「家驹……在一周前出车祸,送医不治死了。今天正是他入土的日子。」
在他仿佛是昨天的事,原来已经一个星期了吗?怎么他一点感觉也没有?是他在那一片白茫茫的地方待太久了吧,可那也不是他愿意的啊。
见她似乎接受了这震撼的讯息,雷煜提议道:「我现在要直接到墓园去,你要去吗?」
去看他自己下葬,好怪异!不过不亲眼看看,他怎么能信?
「我去!」他毅然点头。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那是真的了!
「文家驹」躲在人群之後,看著一群堂兄弟姊妹们为他捻香,而雷煜跟在他的爸妈身旁帮忙处理善後。
爸妈瘦了好多,才一星期不见,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圈。妈妈掩面而泣,爸爸则黯然而立,萧索的神情让人下忍卒睹。
他是个不孝子,玩到了三十岁,好不容易才收心进自家公司帮忙,却又因一时贪刺激而枉送生命,让爸妈这么伤心。
看著雷煜在爸妈身旁频频低语,安慰著老人家,他不禁欣慰极了。他这辈子唯一做对的事,大概就是交了雷煜这个好朋友。虽然他们的个性南辕北辙,雷堰稳重、而他轻浮,不断地捅些楼子给雷煜收拾,不过雷煜还是很帮他。
可是,这次的楼子是大了些,恐怕雷煜也收拾不了。
葬礼似乎是结束了,人们已经陆续打道回府,雷煜又注意到「她」的存在,告别文家二老朝「她」走来。
「怎么不去上炷香,还无法面对现实吗?」雷煜开口道。对这位萍水相逢的女
孩,他因著奇特的熟悉感而无法置之不理。
「我还在适应当中。」他苦笑著。要他去给自己上香,这种事他可干不来。何况,从此刻起,他似乎-定得当「贝安安」了。
「要上哪去,我送你好了。」雷煜好心地提议。在这种幽静的山区,要下山可不容易,何况她又身无分文。
「上哪儿吗?」贝安安的眼光眷恋地跟著文家二老,直到他们上了车离去,才收回目光。
如果可以,「她」当然是想回文家,可是现在这种情形,「她」是回不去的。而「她」能上哪去呢?「她」一点概念也没有。
「我不知道能上哪去。」
「嗯!?」雷煜不确定是否听对了。
「雷煜,扶我一下。」一连串的冲击下,她知道自己能承受的已到极限了。「我想……我要昏倒了。」
没给雷煜反应的时间,她笔直地倒了下去,正好落在雷煜怀里。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要把她送到哪去呢?
看著此刻瘫在他车上的美女,雷煜无奈地伤著脑筋。好像应该送她去医院,否则出了什么事他可负不了责;何况她身上还缠著绷带,身子应该满虚弱的,加上心理又受了极大创伤,难怪会昏倒。
「嗯……」贝安安发出了极细微的呻吟声。
雷煜发动车子的手停了下来,重新看向她。
「你醒了?」声音中有著如释重负。
「雷煜。」贝安安揉揉眼睛,一时以为自己犹在梦中。「我没死吧?」
方才的葬礼一定是一场梦,不会错的。
「昏倒还不至於要人命的。」雷煜摇摇头道。「你还好吧?」
「我不确定。」她低头看看自己,仍然是柔若无骨的小手,又有突起的胸部,难道恶梦竟是真的?
「那我们上医院去好了。」
「医院?」贝安安睁大眼。「不,我不用再去医院了。」她精神突然振奋起来,身子也坐直了。
开什么玩笑,她就是才刚从医院出来的,才不要再回那里呢。
「不必反应这么激烈嘛。」雷煜被她的反应逗笑了。「不去就不去。不过,你确定真的没事?」
「理论上是没事。」贝安安低声嘀咕,
虽然只相处这短短半天的时间,她老是说些无厘头的话,雷煜决定放弃理解。
「既然没事,那就回去吧。」
雷煜重新发动车子,起程回市区。
「你要上哪去?」他闲聊地问起。「我还有一点时间,可以送送你。」
「今天你还要工作?」贝安安忍不住皱眉。她不是说自己很重要啦,不过今天可是他文家驹的葬礼耶,雷煜不该表现出一点诚意吗?
虽然雷煜是大老板,每天的时间都很宝贵,紧凑到连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不过对於他这个青梅竹马好友的遽逝,也该有点哀悼之意啊!
结果雷煜他不但葬礼迟到,甚至连葬礼结束後都还要工作,未免……太不尊重他了!
「我每天都要工作的。」对她指控般的语气,雷煜耸耸肩淡然道。
「我知道。」贝安安顺口接道:「只是我以为今天该特别一点的。」
知道自己是这么不受追思,要说没有受伤的感觉,那绝对是骗人的。枉她方才还如此证许过他。
「为什么?」
「今天是家驹葬礼耶!」她忍不住嚷出来。
「家驹又不是今天死的。」要伤心难过,早在刚得到消息那几天就伤完了心。难过是难免的,但日子总得过下去,活著的人才是重要的。
「你……」
真会被他气死,这个冷血动物!
贝安安正想斥责一番,话未出口之际,及时瞥到他刚硬的言语之下,有著黯然的神情。
「要是不了解你的人,真会被你气死!」
言下之意,是指她了解他喽?雷煜不禁好奇家驹到底在她面前提了他多少事情,而且家驹和她究竟又是何种关系。
「你又了解我多少?」他带著一丝兴味问道。
「超乎你的想像。」贝安安神秘地卖著关子。
「是吗?」第一次有女人敢这么说。他还以为自己在外界的印象中是神秘的呢,这素昧谋面的女孩却宣称了解他?真有意思。
「别怀疑。」她十分肯定地点点头。
「先不说这些。」雷煜暂时打住。「你究竟想上哪去?」才开头又被打岔,害他一直得不到答案。
「我想想。」
贝安安低头想了想,文家她是无法回去了,车祸死掉的儿子突然变成女人回去,也许会把老爸老妈吓得心脏病发作。至於贝家,她可不想回去,那对她才是全然陌生的地方。
那……就只剩-个地方了!
「雷煜。」她抬起脸满怀希望地看著他。
「什么事?」不知怎地,她若有所求的眼神让雷煜有不祥的预感。
「你仍然是一个人住,对不对?」
这当然是多此一举的问题,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不过是想藉此导入正题而已。
用了「仍然」这个词,可见她还真的知道他的事。家驹怎么会突然冒出这号朋友,还眼她说了这么多他的事?而家驹却什么也没告诉过他,十分反常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