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伯爵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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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丑陋的真相一如五雷轰顶般,叫她无论如何难以接受。

  “不是这样的,子青,我可以解释。”这世上再没有人比宋思齐更会歪曲享实了,华德真是百口莫辩。

  “不要碰我!你们两个真是令人作呕!”袁子青两手紧紧抓着雪兰为她被上的外套,踉跄地走进化妆室。

  一分钟后,她穿好衣服,面无表情地出现,笔直走向宋思齐。

  “华德詹肯斯是为了报复,你呢?为了钱你不惜出卖我?”

  “我,我是不得已的嘛。”话声才落,袁子青爽脆的一掌已掴上他的左脸颊。

  “从今天起,我们义断情绝。”她一字一句均从齿缝里迸出来。

  “子青。”华德还是希望能有所解释。

  “你也一样!我这辈子从来没有恨过人,但我恨你,我会恨你一辈子!”撂下狠话后,她便举足往外狂奔。

  “子青,等等我。”雪兰张惶的追了上去。

  套房里的空气霎时凝结了起来,犹窝在墙角,正缓缓起身,准备溜之大吉的宋思齐,被华德两道凌厉的星芒射得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嘿,这可不能怪我。我们中国人有句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我当然得,得为我自己……你清楚的嘛。”

  华德紧抿着双唇,良久才道:“滚,立刻给我滚,从今以后不要让我在伦敦见到你!”

  “没问题,我还巴不得永远不要回来呢。”宋思齐脚底抹油,一油烟就不见人影。

  ☆ ☆ ☆

  泰晤士河融入暮色中,模糊几不可辨。

  袁子青沿着河岸,脚下如铅重般,步向茫然未可知的前途。

  不懂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不懂人心为何那么容易生变?甚至不懂自己究竟对宋思齐的愤怒和对华德的怨恨到底有什么区别?

  多年的感情不可能在一夕之间生变的呀,是谁说没有爱就没有恨?

  她的确没有办法去恨宋思齐,对他,她只有满腔的怒火,气极这个忘恩负义的人。

  但她却将华德恨进了五脏六腑、每一根神经和每一个细胞,她恨他!

  是因为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所以格外依恋?

  她不懂自己,一两个星期前她急于逃离的,如今变成她最大的渴望。

  然而华德之所以接近她,招惹她,夺去她清白的身子,目的却是为了报仇?

  多么不堪的真相呵!

  “子青,”一路跟在她后面的雪兰喘吁吁的问:“我们别再走了好吗?”

  “你回去吧。”如果能够,她真想就这样走完她的一生。

  “你跟我一起回去。”

  袁子青木然的摇摇头。在放荡的恶行过后,始发现自己原来只是被戏弄的一个幼稚无知的女人,她怎么还有脸回到那个让她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方。

  “那你要去哪里?”

  她还是只能僵硬的摇着头。伫立在这伦敦街头,她比刚来的时候更感到孤独。意识到身体的某一部分已经不属于自己,她控制不了,她出卖自己的感官,做不了自己的主人。

  “子青,别这样,华德纵然有不对,那也是你先起的头,你知道吗?为了你那可笑的爱国心,故意在执行口译工作时偏袒一方,结果害他损失了近百万英镑,你能要求他别记恨吗?换作是我,不整死你才怪。”

  雪兰这一说,她才堪堪止住的泪水,再度汹涌汜滥。

  “是的,我是咎由自取,所以我并不怪他。”

  “那你这是……”既然不怪人家了,就别伤心成这样嘛。

  “我之所以痛心是因为,我发现,我已经无可救药的爱上他了。”她跌坐在红砖道上,身心一片颓然。

  “真的?”

  该死的雪兰,居然笑得那么开心。

  “这不就结了吗?你爱他,他也爱你,还有什么好难过的。”

  “他怎么可能爱我,你没听到宋思齐刚刚说的吗?”

  “唉,宋思齐的话怎么能听。”那老小子做事从来都是损人不利己,她早就把他给看清。“他是故意离间你们俩的。”

  “他不是那种人。”

  “到现在你还替他讲话,把眼睛睁亮,子青,看清楚点,宋思齐他不是个好人,从以前就不是。”雪兰不说则已,一说起来就不免要旧事重提。“口口声声说爱你,结果他给了你什么?倒是你,大二开始就在外头打工赚钱,十分之九都被他搜刮去了。他就是太习惯予取予求,难怪会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来,你啊,该觉醒了。”

  “也许他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牛牵到北京还是牛。你这人,坏就坏在心太软。”要不是非常非常了解这一点,她就不会竭尽所能的帮她了。“反观华德,他有什么错?纵使有错,也是因为对你一见钟情。”

  “怎么可能?”多么没深度的推理。她不相信华德那可恶的家伙懂得慧眼识美女,一眼就看中她。

  “怎么不可能?忘了以前我们班上有多少男生整天黏着你不放?若非你当初被宋思齐迷得双眼如盲,也不会——”

  “不要再安慰我了。”若真是如此,那么报仇的事又该当作何解释?

  就算他真是倾心于她,也不该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欺骗她呀。

  袁子青换坐到一张石椅上,双眸无神的望着前方如茵的草地,怀想着这趟伦敦之行遭受的连串打击,不禁悲从中来。

  雪兰陪着她坐下,掏出手帕,为她拭去颊间的泪水。“惟一庆幸的是,”沉默良久,袁子青忽地开口,“还有你这么一个好朋友。”

  “哈,终于发现到我了。”雪兰开怀桀笑。“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一切都该往好的方面想,跟华德和解吧,他绝不是宋思齐所形态的那么坏的人,我认识他三年多了,我相信我已经够了解他。”

  “你也了解乔治吗?”袁子青意有所指地反问。

  雪兰一愣。“为什么这样问?”

  “没什么。”她毕竟没勇气说出实话。“只是不能理解,为何像华德那样一个在情感上毫无定性的男人,却能够得到你如此的肯定,是不是长得好看又有钱的男人,不管做了什么坏事,都特别容易得到原谅?”

  “当然不是这样。”雪兰不知不觉地提高音量。“未婚男女本来就有权多看多交往,只要不涉及恶意的欺骗和伤害,又是两相情悦,有何不可呢?”

  “瞧,你又在替他找借口了。”袁子青自认不是个思想前卫的人,但也非食古不化的老八股,一个人究竟是滥情还是多情,其中有很大的区别。

  她不容许自己一心两用,当然更不能接受华德的多角恋情。

  “不是,子青你听我说……”

  “我不要听,”袁子青打断雪兰的话。“我要回台湾,你帮不帮忙?”

  所谓的“忙”,指的当然是钱财方面的资助。为了“搭救”宋思齐,她已经平白负下巨额债款,除非打电话回台湾向父母开口,否则惟有指望雪兰了。

  “不帮。”没想到雪兰居然一口拒绝,“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给华德一个机会。”

  “免谈。”袁子青不想再浪费唇舌了,她倏然起身,面无表情的笔直朝前直走。

  “喂,子青,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雪主抓起皮包,连忙跟上去。

  她不再答腔,茫然且空洞的水眸,毫无目的地飘向不知名的远方,脚步沉重但急促地像巴不得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个令她心碎神伤的城市。

  蓦地,从前方走来一大批穿着镶金边古老礼服,有的则是一身盔甲,打扮成十七世纪矛兵模样的人,浩浩荡荡的在十字路口处转向对街。

  “这是英国的传统仪节,”雪兰兽尽地主之谊地为她说明,“每年十一月的第二个礼拜六,银行总我、证券经理人、国际经融家,都会不约而同的扮成古人,以护送新当选的市长到皇家法庭宣誓就职,届时乔治也会去。”据说乔治又找到一份新工作了,职称是证券行的经理人。

  礼拜六?不就是明天吗?

  日子过得真快,一个星期又过去了。

  袁子青才打算拐个方向,避开这群人的彩排,忽见雪兰像根本桩一样,钉在那里动也不动。

  “你中邪啦?”她没好气的说。

  “我看到乔治了。”雪兰的嗓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国度,听起来很不寻常。

  “他在哪?”袁子青顺着雪兰的目光看去,果见乔治和众人一样,穿得稀奇古怪的边走边和身旁一位小姐亲亲昵昵的笑着。

  就是她,那女人就是几天前她见过的那一个。

  她飞快地瞟了雪兰一眼,故作轻松的说:“怎么,你老公连跟别的女人说句话也不准?”刚刚是谁还在那儿大谈现代男女交友观的?

  “那个女人是他的大学同学,也是他的初恋情人。”雪兰痛苦的一手紧揪着胸口,眉头皱得死紧。

  “噢?”原来还有这层关系,难怪她一见就发觉事有蹊跷。

  “乔治,晚上一起吃饭。”女人甜甜地在乔治脸颊亲了一下,眉开眼笑地跟他挥别离去。乔治所有的目光全盯在那女人身上,连她们站得这么近,居然都没瞧见。唉,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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