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会她委婉但听起来还是很讨厌的劝阻,庄依旬坚持自己提着水果,来到贺棣桓的办公室。
礼貌的叩门两声,直到里头传来一声请进,她才衔着笑脸走了进去。
一进去她就呆掉了。
眼前至少有二十几个水果篮,堆得像座小山那么高,鲜花更是排到没处放,连垃圾桶上都放了一盆。
“看来你的人气指数在我卧病的这几天,以惊人的速度往上窜。”嘎,水果篮上面都还附着问候卡呢,这些马屁精,当心她来个秋后算帐,一个一个拖出去痛打五十大板。
“你完全复元了!”贺棣桓的气色看来不坏,左手裹着石膏,右手正振笔疾飞的,不知在写些什么。“真高兴见到你。”
“这是客套话吗?”很不能适应他突然变得这么友善耶。
他一笑,搁下手中的笔,这才注意到她手中提着一篮水果,赶紧起身去接,怎知她却紧抓着竹篮不放。
“不想送你了。”这一屋子的水果已经足够他开一家水果行了,她还凑什么热闹。
“那怎么行。”贺棣桓故意逗她似的,也抓着竹篮不肯放。“里头有我最爱吃的山竹和水蜜桃呐,不如这样好了,我拿走这两样,其余的还给你。”
说着,他拿出一颗山竹,有些难度的剥开,看着他吃得津津有味的馋相,庄依旬忍不住笑了起来。
“晤,你笑起来的样子真美。”他由衷的说。
“嘿,给你三分颜色就开起染房啦?”他的赞美听进她耳朵,马上转换成一种讥消。“我问你,上比亚那件案子处理得怎么样了?”见他唇畔溢出一抹汁液,她顺手从桌上抽一张面纸帮他擦拭。
“谢谢。”他接过面纸,碰到她来不及抽回去的手。两人尴尬地侵凝了数秒钟。
仅仅数秒钟,庄依旬即觉自个的心是如此激烈的跳动着。
“不客气。”庄依旬慌忙把手缩回。这男人是怎么着,以为帮他干一架就可以堂而皇之的追求她?门都没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贺棣桓又深深的望了她一会儿,“刘特助和上比亚公司敲定,下下礼拜四签订新的合约。”
她喜出望外。“你是说,他们愿意再给我们代理权?”
“是的,新合约将为期五年。”
天大的喜事,他竟得云谈风轻。
庄依旬张大嘴巴,好久好久都合不拢。过往他们都是一年一年和上比亚公司续约,而这家伙竟能一口气要到了五年的合约!
“我该怎么谢你?”论功行赏是一定要的啦,她可不能亏待人家。
“不用了,签完约我的一个月期限也到了。”
“你要离开建达了?”她惶急地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不行,你怎能说走就走?”
“这是你要求的,忘了吗?”当初是谁趾高气扬、恰北北的扯着嗓门赶人的?
“呃……”一句话堵得庄依旬差点喧死。“我把话收回来。”知错能改大女人,她是从来就不怕食言而肥的。
“不担心我暗地里笼络人心,使小人招数害你?”贺棣桓觉得她生起气来的样子也挺可爱的。
“你敢?”她可是很凶的哦。
“要不要见识见识?”他无论说什么,总是一本正经、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不要。”她已经吃尽跟他作对的苦头,也见识过了他的真本事。识时务者为俊杰,她才没那么傻呢。“但,不管怎样,我都不会让你走。”
“想留下我也并不难,只要开出合理的条件。”
“年薪两百万如何?”够大方了吧!像她这种有道明君,可不是天天见得到的哟。
事实上她曾叫王秘书偷偷到陈律师的事务所调查过他的薪资,之前助理的年收入仅仅五十二万,最近也才调高为七十万左右,和她开出的两百万,根本是天差地远,他没有不接受的道理。
“两百万太多了,不如按件计酬,你也比较能够给得心甘情愿。”
“请解释清楚。”身为一个经营者,能为公司省下一分是一分,可也不能大意失荆州,这家伙城府极深,还是小心为上。
“亦即,我只有在为公司增加利润或解除危机时,才收取报酬。”
“例如这次的上比亚代理权之争?”听起来似乎满合理的。
“没错。其他时间,只要我手上没有案子,就不领取公司一毛钱。”
“包括各项福利和津贴?”
“是的。”
“大约是多少佣金呢?”
“总利润的百分之五,以及节省损失的百分之二。”
那是多少?
她的算数本来就不太灵光,当着他的面又不好意思拿电子计算机出来运算,害得可怜的大脑算得好辛苦。
假设他一年帮忙谈成三笔交易,每笔交易约五千万,崛,或者少一点,以他律师出身、完全没有于业务的经验,五千万未免太抬举他了。大概算一千万吧,一千万当中若有两成的利润,那就是两百万,两百万乘以百分之五,哈,那不就是十万元吗?
“你说话可得算数。”庄依旬凤心大悦,这听起来像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交易。
“我们可以立个合作契约,以免日后反悔。”他说话时嘴角始终衔着一抹莫测高深的笑意,可惜她一下子没能嗅出其中隐含段跷。
“好,我立刻叫王秘书去准备。等等,那这宗上比亚的合约呢?功劳不完全是你的吧?”就算是,她也要把百分之五硬拗成百分之一,一抠天下无难事,此乃经营法则之二。
“关于这个案子——”贺棣桓一句话未完,庄依旬已沉不住气的截去他的话,以她的小人之心,度贺棣桓的君子之腹,连珠炮似的接着往下说。
”这个案子你是在半路接手,而且也不是你一个人的努力才获得续约,再说,若非刘特助和林经理他们提供宝贵的经验,以及我充分的授权,想必也不可能进行得这么顺利,因此我认为你不该收取百分之五那么高的酬劳。”
“的确是。”贺校桓丝毫不以为意,“这案子我只是从旁协助,岂可侈言居功。何况,我目前颔的仍是陈律师事务所的薪水,哪能再跟你抽取佣金。”
“这就是你全部要的话?”怎么跟她预期的差这么多?怡婷说过他很穷,一个两袖清风的人,接常理推断,不是都应该唯利是图的吗?
“需要我补充说明?”他盯着她那乍还喜又疑惑不解的脸庞,心底正无声地低笑着。
好个有眼无珠的傻姑娘,几时她才能体会“机关算尽,却误了卿卿吾命”这两句话的意义?
“不用了。”他表现得越大方、越无谓,就显得她越吝啬越没品。
庄依旬的笑霎时变得支离破碎。“一个月的期限就免了,你从今儿起就正式上班吧,除了报酬另外计算之外,你得以享有公司所有的福利,包括年终比照一级主管的分红。”
“谢谢副总。”他很欣赏她的知错立改,这可不是每个人都做得到的。
“不错嘛,你还记得我是你的顶头上司。”她的口气酸溜溜的。
“冲着你这篮水果,我就该尊称你一声老板。”他饶有兴味的眉呗,很难让人不去和嘲弄联想在一起。
“免了免了,”有口无心,“纵使你叫我女皇,我还是会赏罚分明、钻铁必较。”
“贺某随时侯教。”
“最好是这样。”庄依旬走到门边,忽地回头,丢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苏富美有来探望你吗?”
“没有,从偷车事件之后,我们就没再见过面了。”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他很好奇。
“真没良心。”她十分鸡婆的劝道:“像这种女朋友不要也罢,天涯何处无芳草。”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
“不是?”呵!骗鬼啊!“不是女朋友,还跟你卿卿我我的,这是最新流行的社交方式?”
“你误会了。”贺棵桓一笑,“我是她的家教老师,从富美念国一就开始教她,我想在她心目中,一直当我是个大哥哥,我和她哥哥还是同学呢。”
“咦。”庄依旬一副打死她她也不信。“你们的关系可真特殊。”
“你不高兴?”他直截了当的问。
当然不高兴,我……她有毛病,别人家的事管那么多做啥?“我干么不高兴?我只是好意提醒你,像那种贪生怕死、一点义气也没有的女朋友,不交也罢。”
“我懂,将来我一定交个见义勇为、愿意为我两助插刀的好女孩。”
这好像在说我呢。
庄依旬薄而的脸皮顿时泛起两朵羞涩的红云。
“好了,不跟你瞎扯了,我回我的办公室去。”
贺棣桓含着笑靥,若有所思的目送她瘦小的身影消失在长长的走道尽头。
“原来,她才是让你乐不思蜀的主要原因。”陈平顺蓦地出现在办公室门口,面带戏谑。
“学长,”贺探桓诧然一怔,“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没先通知我一声。”
“王秘书告诉我,你和庄副总正在谈事情,所以我就叫她别打扰你们。”陈平顺带了几封寄到他事务所给贺棣桓的信,“你不在这阵子,可把我忙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