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怕不怕,没事了,没事了!」朱邦璇根本没理会他,慌慌张张的跑过去抱起那显然被吓傻了的小东西,非常小心翼翼的呵护著。「叔叔坏坏喔,车子开那么快吓到你了喔。」
刚易的头开始冒烟,满腔的怒火就要燎原成灾了。
这女人冒著被他撞成肉饼的危险,居然就只是为了搭救这只不长眼睛的小畜牲?
和方才她妈妈及姊姊们一副谄媚阿谀的笑容相比较,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家人呀。
「你很喜欢小动物?」他兴味盎然的问。
「是生命都值得喜欢。」朱邦璇轻轻地将小猫咪放在收费处的高台上,催它赶紧走远,以免一个不小心又被车子撞上。「你刚才真的没看见它吗?」
「没有。」他急著赶回医院,怎么有那个闲情逸致去注意到那不起眼的小家伙。「你今天为什么来?」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没头没脑,朱邦璇下意识地一愕。
「你又为什么来?」相亲这码事,是既要有心且得有需要。以他这副尊容,要十个二十个女朋友还怕没有?却没事跑来戏弄她後母跟阿姨,铁定别有居心。
「好问题。」刚易毫不掩饰且骄傲的说:「我来的主要目的,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如传言中的那么好。」
「好又如何,不好又如何?」他所谓的传言,当然是指她後母加油添醋的自夸之词。说来讽刺,以前当她还未长大成为一株摇钱树时,朱杨春贵总是开口闭口死丫头的喊她,现在则人前人後我家璇璇怎么怎么好,完全一副老王卖瓜的口吻。
「不好的话,就後会无期;好的话,便有资格成为我刚家的少奶奶。」
这几句话听起来乱刺耳的,朱邦璇横他一眼,老大不高兴的弯起不太自然的嘴角。
「多谢你给我这个难得的几会,可惜本姑娘对『少奶奶』这个尊荣不感兴趣,你还是另谋他人吧。」语毕,钻回她的二手Mazch里,油门轻踩,车子已然扬尘而去。
刚易立在原地望著她,直到车子转向远远的一个街角,没入成排的建筑物中,他才边丢掷著手中的钥匙,边走回自己的座车内。
「阿立吗?」还没发动引擎,他已迫不及待的打了通电话给这次相亲的「大媒
人」,他医院裏的同事林国立,这人古道热阳,扮演月下老人是他最喜欢的休闲娱乐。
手机那头传来惊讶的声音。「刚易!如何,我介绍的那个女孩很符合你的要求吧?」
「你在哪裏发现她的?」原本只是抱著姑且一试的心情前来,既然相中了人家,当然得作进一步的了解。
「海生馆的义工解说员训练营。她是我表妹的同班同学,在大学时就当选过四次的亲善大使,超有爱心的。」
「唔,去帮我查查她住哪裏,从事什么行业,有没有交过别的男朋友?」
「收到。」阿立兴奋的吹了一声口哨,二个小时之後给你消息。」
第二章
今天这场服装发表会来了九成的百货服饰业者,萧丽珠服装设计师所设计的风格,一向很能获得国内消费者的青睐,每回只要一推出新作,就能引起相当大的回响。
好的服装需要好的代言人。朱邦璇才入行不久,即成为个中的翘楚,这故然和她姣好甜美的外表有关,但还有一大半的原因是她出色的肢体语言,只要她往伸展台上一站,所有的服装就好像全是特别为她量身定做的,教人不爱也难。
收工完毕,所有的模特儿都集中到休息室更衣。经纪人陈姊把今天的酬劳发给朱邦璇後,竟意外的问她——
「这是你最後一次上台表演吗?」
「什么意思?」朱邦璇被问得一头雾水。
「刚刚妳妈妈打电话来帮你辞职了,她说妳马上就要结婚了,婚後不想再继续工作。」
「怎么可能!」她後母又在搞什么飞机?「她有说我要跟谁结婚吗?」
「嘿,有没搞错,妳问我我问谁呀?」要结婚的人又不是她。
「对不起。」看来不回家一趟把事情弄清楚是不行了。「那我妈还说了什么没有?」
「她只是要妳尽快赶回家。」陈姊虽然不舍,但还是很宽宏大量的祝福她。
「等等,先别把我从你的表演团队中除名好吗?至少在我弄清楚是如何被出卖或出嫁之前,先保留我的工作机会好吗?」
「没问题。」陈姊很阿莎力,这么优秀又敬业的模特儿,她当然不想就这样失去。「你要不要先打个电话回去问,若是纯属误会一场,就乾脆不要理它,跟我们一起吃宵夜去。」
「好。」
「邦璇,』门口的接待小姐扯著嗓门道:「你妈妈派司机来接你了。」
司机?!
陈姊及所有的模特儿,无不张大眼睛,用不可置信又兼杂羡慕和嫉护的神色望著一脸愕然的朱邦璇。
「误会误会,肯定是误会。」就算灰姑娘要变成王子圮,至少也得先找个神仙教母,弄一粒大南瓜,再到皇宫裏亮个相吧。「我出去瞧瞧。」
不看犹可,一看可就更雾煞煞了。
发表会的大门外停了一部黑得发亮的劳斯莱斯,车子旁边则站著一名穿著蓝色制服,笑容可掬的中年司机,一见到她,立刻行九十度鞠躬礼,接著打开车门,请她就座。
这……会是南瓜变来的吗?
欵!用膝盖想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是杨春贵女士派你来的?」朱邦璇仿佛已经看到她後母口蜜腹剑的奸笑。
「正是令堂。」
「她,花了很多钱雇你吧?」以她後母的刻薄小气,超过一千五就是天价了。
「不多,一万五千元而已。」
嗄?!其中一定有诈,切莫掉以轻心上了「贼车」。
「请你等一等,我把皮包忘在裏面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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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过古代的逃婚记,从没亲身体验这种类似逃亡的感觉,竟是如此惊心动魄。
女性特有的第六感告诉她,朱杨春贵女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恶。
於是随便找了一个藉口,她就从发表会场的後门溜之大吉了。
「奇怪,这车子怎么突然发不动了?」前天才进保养厂的,没理由说坏就坏呀。再试试看,还是没用,可邪门了。
「需要我帮忙吗?」车外突如其来的佇立著一名潇洒英挺的男子,很礼貌的朝她颔首。
朱邦璇仔细一瞧,他不就是下午才跟她相看两相厌的刚易吗?
这么晚了,他怎会莫名其妙在这儿出现?
她摇下车窗,用小人之心非常不友善的审视他。「你是刚好路过,或者是专程在这儿等我?」且还算准了她的爱车铁定会抛锚?
「都是,也都不是。我刚从发表会出来。」兴许是看出了她眼神中的疑惑,刚易索性把邀请函递给她。
纺拓会请来的贵宾?嘿,霎时倒成了她狗眼看人低了。
「呃,没想到你也是百货业者。」口气明显客气许多。
「不,我是一名外科医师,只是刚好认识张子强先生。」
张于强是纺拓会的会长耶,他……呃,这个……交游还满广阔的。
「可惜我的车子不是病人,你大概也修不好它。」直接找修车厂来把车子拖走算了。
「不看看怎么知道。」刚易走向前,没经她同意就迳行将车子的引擎盖打开,然後这裏摸摸,那裏掰掰,总计只花了五分多钟就OK了。「现在再试试看。」
按照国民生活礼仪,接受别人的帮助,理当千恩万谢一番,从小到大操行成绩都是甲等的朱邦璇却如鲠在喉,唇瓣动了老半天,就是说不出那个谢字。
「不客气。」他说。
「我都还没……」蜡笔小新吗?人家还没开口,他就抢著回答。
「没关系。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刚易很绅士地摊摊手,笑了笑。「那,咱们,再见喽。」
「再见。」
为著一个很特别,却又说不出来的原因,他两人仍杵在原地,一动也没动。
望著他笑得不太真诚的脸,(怪了,她怎么老觉得他的笑很不由衷?)朱邦璇登时才想起,她後母雇来的司机还在大门口等著她呢。
「那,我先走了。」刚易没有拦她,只是噙著笑靥目送她逃亡般的驶离停车场。
十一点多了,街上的车辆比白天要冷清许多,朱邦璇很快的开上水源快速道路,一路车行无阻地回到新店山头。
她租的这个地方截至目前为止,她後母那一挂婆婆妈妈们,还没有人知道正确的方位,料想应该还不至於找到这儿来才对。
然而,基於安全起见,朱邦璇仍决定暂时避一避,等把内情查明後再回来。看看四下无人,赶紧上去包袱款款,到同学家窝两天吧。
咦!屋子裏裏外外怎么静悄悄的?她的那些狗儿子们只要一嗅到她的味道,或听到一丝丝风吹草动就狂吠不已,今儿是哪根筋不对,居然吭都不吭一声。
朱邦璇等不及回房裏收拾行李,先拾阶来到三楼,啊!这门锁遭到了严重的破坏,大事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