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的游客大多提前下山了,突然安静下来的山头感觉有些荒凉。
「哈哈哈!」
是谁?那笑声划破岑寂的林子,听起来十分不友善。
朱邦璇本能的加快但放轻脚步,往前直奔。
糟糕,有三个不良少年围著刚牧,一面取笑他,又一面不断的出手扯他腕际的手表和手指上的戒指。
手足无措的朱邦璇俏悄拎起地上一截乾枯的树枝,旋即又想,凭她的力气怎么可能赶走这批恶少。
情急生智,她忙掏出手机,发出简讯给刚易。
「快点快点,自动把皮夹跟首饰交出来,老子就饶你不死。哈哈哈!」
刚牧一身傲骨,无论那群恶少如何挑衅、恫吓,他就是昂然伫立,不为所动。
「妈的,不给他一点颜色瞧瞧,他不知道我们的厉害。」穿著红色上衣,前胸印有「Don’tbotherme!」字样的少年,赫然摸出一把瑞士刀,准备冲向刚牧。
朱邦璇见情况危急,自己不能再躲著不出来,忙大喝一声,「住手!」
「哟,来了个大美人,好极了。」那少年居然拍拍手,欢迎她大驾光临。「等我们洗劫他以後,就轮到你了,乖乖在那裏等一下哦。」
「你们三个人好手好脚,不去努力工作,反而来抢劫一个眼睛看不见的人,不觉得很可耻,很丢脸吗?」妈妈是怎么教的。
「敢教训我们?妈的,欠揍!」少年冲过来,还没伸出手,就被刚牧一脚踢得摔个狗吃屎。
哇,神准!
朱邦璇以无限崇拜的眼神,叹为观止的望著他。
「不见棺材不掉泪。」少年被惹火了,与同伴们一拥而上,拳头如雨点一样,朝刚牧的脸面、胸背直击而下。
假如是一对一,刚牧也许勉强还能应付,但六个拳头围攻他一个,他就捉襟见肘了。
「救命啊!」朱邦璇从没见过这等阵仗,惧怕得一下子慌了手脚,只知道大声呼救。然而,她叫得越大声,恶少们就打得越起劲。「别打了,求求你们!啊!」
「啊!」
这声不是她叫的,是,那群恶少其中的一人?紧接著又一个,又一个,三个人叠罗汉似的跌成一堆。
「刚易!」朱邦璇忘情地给他一个特大号的拥抱。「快来看看刚牧,他伤得好重。」
「我不要紧。」倔强的刚牧坚持自己站起来,两三条血注则顺著他的太阳穴直流而下,望上去好不惊心。「你受伤了吗?」
「我没事。」咦,那三名恶少呢?趁他们没留意,竟偷偷溜走了。
「快下山,」刚易说:「这种不良少年通常纠众成党,难保他们不会找更多同夥来帮忙逞凶。」
刚易这人最讨厌了,说好的不准,说坏的总是一语成谶。
他们才走了不到百公尺的路,那群恶少就追来了。这回不只三个,而是六个,新加入的三人,个个长得凶神恶煞,块头结实。
「就是你这个小白脸,把我们的兄弟打成跛脚的?」
刚易对「小白脸」这个形容词显然很不满意,只见他眉头高高拧起,脸色灰郁至极。
小声吩咐朱邦璇照顾好刚牧,他勇敢的挺身走向恶少们,「冤有头,债有主。直接冲著我来,不要伤及无辜。」
「哼,落到我们兄弟手裏,要怎么处置得随我们高兴。」大块头摇摇摆摆的走向前,但只两步就停住了,两只眼睛瞪著刚易几乎比他高出半个头的身量好一会儿,「兄弟们,上!」
恶少们起先还有点忌惮,仗著人多势众,而刚易毕竟孤掌难鸣,加上他区区一名医师,又不是练家子,纵使身手再俐落,几个回合下来也已经明显处於颓势。
打架这码子事,只要不见血,通常不会打得太不可收拾,一旦有人挂彩,跟著鲜血直流,人类本能的兽性就张牙舞爪起来了。
随著两名不良少年被刚易的左勾拳打出四行鼻血,其他的狼犬就如抓狂般嘶吼著,打得全无章法,更不上道。
棍棒齐飞的当口,刚易已渐渐寡不敌众,身上、脸上纷纷进出血注。
「吃我一刀吧。」大块头手中的瑞士刀使劲朝刚易的脑门射出,「砰!」竟射在一把阳伞上,接著铿锵落地。
是朱邦璇。「你们统统给我住手!住手!不住手是吗?好,那就来打吧。」忍无可忍的她,像火山爆发,拎著阳伞见人就挥,也不管人家手上抄的都是会打死人的家伙。「我打,我打,我打!」
多么吓人呀!刚易和恶少们无不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傻眼了。
「六个男人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英雄好汉?」她龇牙咧嘴,骂得非常带狠。
「有本事你们就把我杀了,否则我把你们的画像贴在大街小巷,让全台湾的人都知道你们有多可耻。」
很……呃,新鲜的恐吓词。恶少们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了好半天。
「你是画家哦?」居然信以为真。
「才知道。」第一次说谎,表现挺优的。
不知是她的威吓见效,抑或恶少们觉得他们实在占不了多少便宜,几个兄弟的伤势也颇为严重,居然就那样棍子一丢,不玩了。
呆呆的望著他们的背影隐没在山脚下後,朱邦璇才全身虚脱的跌坐在草地上。
「谢谢你。」刚易疼惜的将她抱在怀裏,「真的非常谢谢你。」
「小意思。」担惊受伯,加上累垮了的她,一倚进他臂弯裏就昏过去了。
「刚易,璇璇怎么样了?」受到最大冲击的应属刚牧,什么也瞧不见的他,内心的惶恐可想而知,但他仍心系著朱邦璇的安危。
「还好。」还是别跟他说实话,免得他乾著急。「我叫阿福来接我们,你坐下来,我先帮你包扎。」
「不用,你先看看璇璇,看看她有没有受伤。」自己明明已经非常严重了,却一颗心只悬念著她。
刚易睇视著刚牧,仿佛从他茫然的眼瞳中,发现了昔日的光彩。
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双眼仍未失明,朱德芳仍末离开刚家时,每每见到他那深邃一如汪洋的黑眸,在见到心爱的妻子时总散发出的凛凛星芒。
刚易胸口一震:心绪激烈的摆荡著。最期盼和最担心的事终於发生了。是老天给他的惩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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寤寐中,一只大掌温柔地拂过她的脸,停留在她耳畔良久。
朱邦璇挣扎著想睁开眼,却孱弱得只轻轻地动了一下唇瓣,便又陷入深沉的昏睡。
感觉脸颊上方传来一团热气,熟悉的味道漫上她的耳鼻,润泽的唇恶作剧似的在她容颜四周肆意游移,干扰她的清梦。
天,他咬住她的耳珠子呐,尽管仅是轻微的啃啮著,依然令她烦躁异常。
真的好累,四肢百骸无一处幸免,累得她想一觉不醒,至少也必须是睡到自然醒。
蒙胧中,那调皮恍如孩童的他,一一解开她衣衫的扣子,嘴唇从脸颊、颈项,来到她白皙滑嫩的酥胸。
「不可以。」她宛似呓语般地低回著。
一意孤行的他,岂肯理会她的拒绝,热气缓缓地招扬而下……
朱邦璇赫然惊醒,蓦地睁大明眸——
眼前哪有什么人,半个人影也无呀!
羞死人了,她最近是怎么搞的?耳腮和手腕上的伤,将她生生地从狂野的梦境唤回,她要命地,居然仍能听到自己怦然的心跳声。
颓然跌回枕畔,这下无论她如何困顿,却再也难以入睡。
房门咿呀被开启,她心口竟莫名的一震,像做了坏事,怕被旁人窥见似的。
「醒了?我以为你还在睡呢,所以没敲门就进来了。」
他哪次进她的房间敲过门?
手裏捧著药箱的刚易看起来比她还槽,那张令他自傲得目中无人的帅帅脸,只能用一个惨字加以形容。
「我帮你换药。」
「你该多休息的。」朱邦璇不舍地轻抚著他面上累累的伤痕,不意他竟撇过脸,不肯和她亲密的接触。
朱邦璇讨了个没趣,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张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睁睁的望著他。
「把手举高。」刚易冷著面孔,全神贯注只在她的伤口上,一句话也不愿与她交谈。
换好了药,嘱咐她一些该注意的事项後,转头就走。
喜怒无常的老毛病又犯了吗?
「等等,」什么态度嘛,朱邦璇想下床拦他,突地大腿外侧一阵刺痛,是她昏倒时不小心受伤的?忍著痛,她还是得把话问清楚,「我得罪你了?」
他缄默地抿著唇,脸色和目光一样冷得可以结霜。
「跟我说句话好吗?」
他沉凝了好久,黑眸在她眉目问停驻了数分钟,才懒懒的说:「对不起。」
什么意思?
不让朱邦璇追问,他大步走向房外,砰地一声关上房门,只丢下一团迷雾,教她百思不得其解。
第七章
一宗抢劫未遂案,害得刚易、刚牧伤势惨重,刚正侠气得扬言要纠集亲朋好友组成义勇队,非把那几个恶少绳之以法不可。
「对不起,我不该把大少爷带到後山去。」朱邦璇禁不住内疚,急忙跑去跟刚正侠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