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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快天明了,再不赶快睡,她铁会起不来,和刚牧约好了九点要一起到附近的公园散步的,怎么办?

  数羊吧,一、二、三……不行不行,越数精神越好。要把脑袋放空,据说这是最佳的舒眠方式。可,放不空呀,只要一闭起眼睛,那坏男人的身影就堂而皇之的潜进脑海,骚扰她所有的思绪。

  在这夏末初秋的夜裏,於蒙胧昏睡之间,她竟梦见那火辣得令人脸红心跳的情景。两具缝蜷的肉体不但吟哦扭动,四片滚烫的唇激越地相互吸吮,刚易甚至用整个身体将她……

  天啊,够了,够了!

  被众人认为拘谨保守的她,居然在潜意识裏放著这么不堪入目的情景,真是羞死人了。

  骇然从床上坐起,墙上的钟明明白白敲了九响。已经这么晚了!

  赶忙冲进浴室,迅速盥洗完毕,梳妆台前呈现出一张两颊潮红,眼带春色,依旧情思困倦的女人。

  喔,顶著这副尊容,往楼下餐室一坐,包准被窃笑得当场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这时候刚易应该已经去上班了,刚正侠则去打早拳还没回来,刚牧横竖瞧不见,就不必列为忧虑的对象。快趁四下无人,到厨房拿几个冰块,让脸白回来。

  悄悄打开房门,蹑足下楼。这样的举动多像个贼子。

  好在阿琳去买菜总要过了十点才会到家。冰块就放在冷冻库角落的袋子裏,哇!透心凉。

  「撞到啦?」背後突然冒出声响,吓得她手裏的冰袋险险就掉在地上。「撞到脸了吗?让我看看。」

  刚易的手一伸过来,她马上触电一样的避开。

  「你不是到医院去了吗?」都几点了还在这儿晃。

  「我今天休假。」他还是不死心,非要看看她的「伤势」不可。「快过来我看看要不要紧。」

  「不用,」朱邦璇心虚地一闪再闪,「冰块敷一敷,很快就好。」

  「别扭啊,你这人,」不给看他越要看,当医师的大体都有这种穷追不舍的德行吧。「我看——好热,你的手,你发烧了吗?」

  「没有,我只是……」

  「有没有发烧必须医师说了才算数。」他拉著她的手,迳往楼上走。「上去用温度计量一下,昨天是不是踢被子?还是穿得太少受风寒了?最近流行性感冒肆虐,最好小心一点。」

  刚易的卧房像一间小型图书室,裏面堆放著大量的医学用原文书。

  「到椅子上坐好。」他在家裏准备了一套简单的检查器材,想是为了刚牧。这人虽坏,对兄弟倒是有情有义。「扣子解开。」

  「为什么?」就知道他不怀好意。

  「量腋温呀,你想到哪裏去了?」

  「你没有耳温枪?」

  「那种东西不可靠。」

  「那量口温不行吗?」

  「不是不行,是消毒用酒精没了,我怕你感染到细菌。快点,把扣子解开,我的时间很宝贵的。」

  这种口气,一听就知道不是个好医师。

  「没人要你多管闲事。」拍掉他的手,朱邦璇生气地转身就要走。

  「你生病事小,万一传染给刚牧就麻烦大了。」

  刚易算准了这句话足够让她乖乖就范:心底正笑得好不得意。

  果然,朱邦璇停不了离去的动作,像她这样一个单纯善良的人特别好骗。

  「需要我帮忙吗?」他的手已经放在她前襟第一个扣子上。

  「不用,我自己来。」傻瓜,她又没病,为何要让他检查?双手忙按住已经敞开的胸口,刚易却忽地将她推倒在床上,整个人压了上来……

  这情景和她的梦境,几乎一模一样。嗄?!

  当他俩四片唇办舔舐叠合时,朱邦璇情潮激荡得忍不住低吟。

  「不要再玩弄我,我求求你,我禁不起。」

  「接受我的道歉,我该死,我对我所讲的每句话跟你致最深的歉意。」

  当觉醒到那股炽热的底处欲壑,那股对身下人儿的饥渴想望时,他终於再也克制不住自己。

  急促扯掉她身上的衣服和胸罩,整张脸立即埋进耸立的乳峰。

  就是这个感觉,那种神秘的召唤,在新店山区的小公寓裏就悄悄的萦绕他的心田。

  「不,我不能。」她被他吓坏了,死命地抓住长裤的拉链。「我还没准备好,我、我只想你就这样抱著我。」

  「就这样?」他一颗心已飞上了九重天,她却只要抱抱。折磨人嘛!「你确定?」

  「唔。」朱邦璇雪白的双臂环向他的颈子,用剩余的力气阻挡他继续闯越禁地。

  在不确定他的心意和心态以前,唯有这样才能保护自己。

  男人是标准的兽性动物,在重要关头临时踩煞车是困难至极的,但见刚易紧蹙著浓眉,英俊的脸庞上挂著无限沮丧的痛苦神色,乏力地趴在她身上,喘促的胸口急剧的起伏著。

  朱邦璇无可奈何地拥著他,掌心一沾上他滚烫的身躯,便颤抖得厉害。

  这是多么真实的感受。虽然沉甸甸的压得她喘不过气,却另有其安顿与安心的作用。多年来她像个四处漂流的浮萍,没有人嘘寒问暖,甚至没有人在乎她的存在与否。

  会不会是这种无依无靠的恐惧感,触发了她对刚易的情愫?

  「在想什么?」他抬起头,一手轻抚著她光泽柔嫩的下巴。

  朱邦璇哑然一笑。

  「想我?」她翦水般的双瞳泄漏了心匠的秘密,让他一猜即中。「别太伤神,我不是一个容易懂的人。」

  「的确,阴晴不定,喜好难测,而且昨天说过的话,今天就不算数。」

  「不可以这样批评我,我只是有所顾忌,只是在舍与不舍中挣扎。」他低下头吻住她的唇,情意浓稠得化不开。

  这个矛盾的男人到底在顾忌什么呢?

  朱邦璇睁开水眸,怔怔地注视著陶醉在她美丽胴体之中的他,心湖不免有些恻恻然。

  他的顾忌想必和刚牧有关,难道他希望将她和刚牧凑成一对?

  就在这念头辗转困扰著她时,目光不经意地掠向床头柜上的闹钟,天!九点五十了。

  「快起来,我迟到了。」推开刚易,慌张地在床榻四周找寻她的衣衫,背後的他却两手环向胸前一把抱住她,十指捏揉著她的乳房。

  「快放手,我答应刚牧陪他去散步的。」

  「你心裏就只有他?」想到昨晚他两人在书房裏有说有笑,他就禁不住怒火上冲。

  「不应该吗?」他可是我的衣食父母耶。

  费尽力气,总算摆脱他的纠缠,朱邦璇忙跳到床下,用最快的速度把内衣和衬衫穿好。

  「但愿你别脚踏——」男人和女人没两样,一旦妒意上了心头,就免不了失言。

  刚易斜躺床上,悻悻然地望著她,眉下眼底尽是燃烧猛烈的妒火。

  「不许说难听的话。」朱邦璇弯身在他纠结的眉心亲了下,忍不住又亲了下。

  「如果你有心跟我长长久久,就请信任我的人格。」

  一直到房门关上,他都不肯好好的回答她,也不肯看著她,那负气的样子简直就像个被宠坏的小孩。

  她是太将就他,太顺著他了,可记得昨儿在流浪狗之家外,他说了什么?才短短一天一夜,她竟又让他再度为所欲为。难道女人的名字,真的是弱者?

  @ @ @  

  这时节已是凉凉的秋日,庭院裏的香枫和风铃木的树叶逐渐转为微黄,每刮起一阵强风,枝哑上残存的翠绿便稀落一些。

  和刚牧越来越投契以後,朱邦璇的工作已不限於书僮。她经常带著简单的吃食,和刚牧一起到附近的公园、小山野餐,充当他的眼睛,为他介绍四周环境,随著岁月更迭的变化。

  「不对,」偶尔刚牧会纠正她的说法。「从这儿望过去,应该先见到两株凤凰木,当夕阳下山时,被染红的花木像极了泣血的杜鹃,美得教人心碎。」

  「何以你对这儿每个地方都如此熟稔?」

  「因为我们常来。」现在提到朱德芳时,他已经能维持平静的心情。「我和她几乎走遍了这附近的每一条马路和小径,爬过这儿的每座山头,欣赏过这儿的每一个日出日落。」

  当他在诉说著往事的时候,眼中的星芒柔得可以融化一切。

  「你们一定很相爱。」她忘了刚易一再慎而重之的告诫,千千万万不可提起刚牧已逝的婚姻,否则後果不堪设想。

  正如刚易所料,朱邦璇才问完,刚牧的脸色陡变,原先的云淡风轻突然变得阴霾重重,口鼻问的气息也喘促了起来。

  「对不起,我不该提起这些。」

  「我们回去吧。」没等朱邦璇搀扶,刚牧就霍地起身往回走。

  「等等我。」山坡上的路面崎岖不平,即使明眼人一个不慎还是很容易摔倒,何况是他。

  可刚牧像在泄愤一样,每一步都踩得又大又急,对她的呼喊根本充耳不闻。

  她背上背著大布包,手裏还提著未吃完的食物和一把大阳伞,跑起路来笨重得跟个大婶婆似的。

  入秋以後,太阳下山得快,不过六点钟的光景,四野已经一片灰蒙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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