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映雪像个闯祸的小孩,从被子里采出头来,“你老公心疼了,我们握手言和吧。”
握手言和?她说得倒容易,天下便宜都被她占尽了!
“等我把孩子生下来,再找你算这笔帐。”沈寒不情愿地暂时休兵,凶恶地撂下狠话。
“好好好!”罗映雪咧开大大的笑容,一个劲地猛点头。哈哈,等寒把孩子生下来时,她已经嫁给曹苇杭了,曹苇杭一定会保护她的!
第二天,两个女人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饿醒,懒洋洋地吃着电饭锅里的瘦肉粥。
“罗映雪,去开门。”沈寒一听到门铃声,随即命令道。孕妇总该享有些特权吧。
“喔。”罗映雪眼睛半睁半合的,分明还没睡醒,一看到站在门外的入时,不禁倒抽了一口气。
天,他怎么变得那么憔悴?
曹苇杭和罗映雪约好了昨晚试婚戒,他兴匆匆地到她的住处接她,却看到大门上贴了一张纸条,宇迹潦草地写着“对不起,我不想嫁了”。
他一整个晚上都找不到她的人,直到今天早上才接到赵之恺的通知,忙开车赶过来。
“我去超市买点东西,你们慢慢聊。”沈寒识趣地离开,默默在心里为“遇人不淑”的曹苇杭祈祷。
“我们和摄影师约好了今天拍结婚照。”曹苇杭苦涩地开口,等着听她拿什么样的理由拒绝。
“你打个电话去取消,好不好?”罗映雪为难地看着他。
“你害我白高兴了一场。告诉我为什么不想嫁了?”曹苇杭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生怕她终将不属于自己。
“哎哟,我只是要延期拍照,没说不嫁啦。我昨天和沈寒聊到好晚,黑眼圈都出来了,拍起照片多丑啊。”罗映雪微微挣脱他的怀抱,指了指自己的眼眶。
忽悲忽喜的情绪让曹苇杭的脑袋空白了好一会儿才搞清楚状况。
“沈寒说了些什么开导你?”他好奇地问,说不出心上对映雪那位好朋友有多么感激。
“她说结婚没什么好怕的,反正现在要离婚很方便呀。我想想也对,我爸、我哥,还有你爸、你姊四个人都有律师执照,全世界还有哪一对夫妻要离婚会比我们方便?”
嘿嘿,她才不要把昨天晚上称赞曹苇杭的那些话说给他听呢。
“喂,还没嫁给我就想着要离婚啊?”这女人,言下之意是不利用“离婚比别人方便”
的优势很可惜啰?物以类聚,沈寒会说那些话“鼓励”她也在可以理解的范围内。
“你想,我们够不够钱去国外度蜜月?我努力工作了好几年,都没出国玩过。对了,我们去南非好不好?”罗映雪为了避免被清算,一张小嘴连忙转移话题,不过说着她倒真的兴奋起来。
“好啊。南非的公路交通很发达,我们租辆车到处玩,花不了多少钱的。高中时,我们地理课有一份作业是制作南非风光的简介,我那时一直想,映雪如果来南非找我,我要带她去哪里玩,于是我就精心设计了一套包含南非各个景点的旅游行程,结果校庆时还被老师摆在固书馆展览呢。那份作业我还留着,明天拿给你看。”曹苇杭一想到两个人的蜜月旅行,愈说愈是眉开眼笑。
“那……我还有一个小小的心愿。”罗映雪一听到曹苇杭在南非时还对她念念不忘,心中甜蜜,忍不住撒起娇来。
“说啊。”为了映雪,他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我们是在国中时认识的,那个时候有好多美好的回忆喔,我们办个同学会好不好?”
一想到从前,她的嘴角霎时浮现浅笑。“你还记不记得水漾以前老爱凑合我们两个?我好想让她知道,我们要结婚了。”她垂下眼睫,一颗泪珠也跟着眨落。
“别哭了。”曹苇杭心急地拭去她的眼泪,“如果你过得好,也许会给水漾重新追求幸福的勇气。”
罗映雪破涕为笑,轻声抱怨,“说得好象我的存在有什么特殊意义似的。”
对我而言,你的存在的确有特殊的意义啊!曹苇杭抿着唇,爱怜地看着她又哭又笑的娇态。
“你还记得何老师吧?我们请她当介绍人好不好?”
“你说妖女啊?”罗映雪的小脸皱成一团,很明显地对这个提议兴趣缺缺。
“别这样。”曹苇杭笑着敲一记她的额头。“我们国中三年不都坐在一起吗?国一时是巧合,之后都是我去拜托何老师的。”
“天啊,你……你怎么跟她说的?”罗映雪十分震惊。
“就说喜欢你啊。”曹苇杭耸耸肩,他从小就是个诚实的好孩子呢。
“那……那她怎么说?”罗映雪结结巴巴地问。曹苇杭对老师说这些话都不觉得难为情吗?
“她说她早看出来了。”曹苇杭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只有你一个人后知后觉。”
罗映雪傻傻地笑了。
他们的一段姻缘,穿越了多少时空呀!
或许不见得每对情侣都能你侬我侬,像他们这样,以介于恋人和朋友间的关系许下一生一世的承诺,也没什么不好的啊!
(全书完)
后记
一位声音很甜的《禾马》工作人员告诉我,“你这本书不太像爱情故事耶。”
她说得真客气,我心里这么想。事实上,程浅把书名取作“恋人未满”时,就带着一份自首兼忏悔的心情了。如果没有被录取,就把这篇故事当成学生时代的一个纪念与回顾吧。
我频频如此安慰自己。
书中许多的人物与情节不可避免地与一些我所认识的人重叠,特别是一个大学时代遇上的“南非人”给了我最多的灵感。
她自小就跟父母移民南非,进大学前出了一次严重的车祸,赶不上当地学季的她,只好申请来台湾念大学。
我大一时,她住我隔壁寝室,我们并不相识,也从未打过招呼。她脖子上永远很可怜地戴着一个白色的矫正器,个性却超乎常人开朗。夜深人静时,隔着一道厚厚的水泥墙,三不五时会听到她十万火急的大吼:“怎么办?怎么办?谁能救救我?”念书时常不专心的程浅一颗心不禁跟着提起,听到的下文却是,“我高兴得快死掉,男朋友刚刚打电话给我了!”
那就去死吧!我在心底喃喃咒骂,那一刻的激愤简直与遭无聊人士谎报失火的消防队员无异。
白天她一个人待在寝室里时,总喜欢把音响开得很大声,反复地播放张信哲的那首“别怕我伤心”。对照她的黑夜与白昼,我猜是两地相隔的恋情让她压力沉重吧。
后来,她果真为了爱情,不顾家人反对,放弃台湾的学业,回南非重新申请学校。
隔了一年,她回台湾访友,暂住隔壁寝室。她从前的一位室友搬进我们寝室,因此那些天她常到我们房间走动,也是为了借用我们私装的外线电话打回南非。那一阵子,我正准备期中考,忙得焦头烂额,任她吵翻了天也不曾抬头,谁知有一天她突然兴匆匆地朝我的座位奔来,指着我桌上的相框尖叫道:“你男朋友好帅!”
我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那相框是同学送我的生日礼物,里头装的是大卫杜卡夫尼的照片,我以为全世界的人都认识他。
“他是‘X档案’的男主角。”我笑着解释。被人误会有一个那么出色的男朋友,多多少少满足了我一点虚荣心,对她也就友善多了。
“难怪我觉得眼熟,他在南非也很红的!”无论何时何地,她都是一副兴奋得过了头的语调。
之后,她就在我的地盘上东张西望,隔一会儿又抱起书架上的一本原文书大叫:“你是不是XX系的?”
“嘿。”所以现在才在水深火热中哪。
“我在南非也念这个,超级辛苦,我们用的也是这一本教科书耶。”
知道我超级辛苦,还不快闪?我无奈地想。
那天晚上她和我室友两人提了大包小包回来时,我还在书桌前为我的成绩奋战。
“就是你了!”她如获至宝地把我从位子上捉了起来,和我室友一人一边围住我。
我愣愣地瞧着她们脚边好几个装满化妆品的纸袋,再看看她们两个涂得五颜六色、像妖怪般的脸,我就知道我完了!
“先试试这款眼影的质地好不好,好的话明天再去买。”为了“物尽其用”,我的两扇眼皮各自被涂上不同颜色,她边涂还边聒噪地嚷嚷,“台湾的水货店真是太便宜了!
你知道南非的化妆品有多贵吗?我如果买回去卖给同学,一定可以大赚一笔。我们上学都会化妆,没有像你那么朴素啦……天啊!连蓓莉的化妆品都比我妈在瑞士的免税商店买还便宜,我已经决定买一整套回去孝敬她了。哈,这次我不把所有信用卡刷爆、所有旅行支票花光,绝不回去!”
在她充满雄心壮志的口吻中,我又被涂了口红和腮红,两手的手腕和两边的颈侧也被喷上不同味道的香水。她和我室友像小狗般趴在我身上嗅着,一边高声讨论哪一种味道的香水明日还要再追加,完全不当我是一个实际存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