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他是唯一可以虐待他一辈子的方法呀。”沈寒俏皮地眨了眨眼。
“新娘子,该出来了。”沈寒的妹妹探头进新娘休息室叫道。她一见罗映雪,马上冲过去恶狠狠地勾住她的脖子,“你这个小人,抢了我伴娘的位子!我不管,等你结婚时,一定要让我当伴娘。”
罗映雪被她架着脖子拖出休息室,不敢有任何异议。那你就等到天荒地老吧!她只能报复性地在心底这么想。
沈寒的婚礼在她姊夫的别墅举行,请了一位外籍牧师证婚,典礼结束后则是一场家庭式的茶会。
罗映雪完成了陪新娘出场的任务后,过去陪曹苇杭说话,他和这儿每一个人都不熟,包括新郎和新娘,真不知道寒和赵总找他当伴郎的用意何在。
“我到此刻还觉得像在作梦。他们两个人一见面就吵架,结了婚后,要吵不就更方便了吗?”罗映雪头痛地拍了拍额头。
曹苇杭因她的说法而笑了起来。很久没和映雪联络,固然是由于忙着准备考试,但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却是想好好地让这段感情沉淀,再决定要拿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她。
会答应当这场婚礼的伴郎,无非是想瞧瞧她穿白纱的样子。他很怕那一个吻后,映雪会被他吓到,会想要疏远他,今天看她笑吟吟的旧模样,让他有一种轻松而舒坦的感觉。
“你的感情智商尚处于启蒙阶段。”他拍了拍她的头,有感而发。
“对啦,不像你和郑小姐,都可以拿好几个博士学位了。”她不服气地嚷嚷,一阵心酸倏地涌上心头。
曹苇杭那么久不给她电话,不约她吃饭,她却天天晚上躺在床上想着他说的那一句“如果你没有人追就好了”。
罗映雪,你不要自作多情了!她总是一遍又一遍地这样骂着自己,一直骂到累了,才合上酸涩湿濡的眼睛,沉沉入睡。
这时,人群里起了一阵骚动,好些前来观礼的未婚女子兴匆匆地从四面八方朝新娘奔近,大伙都抢着占一个好位置来接新娘的捧花,银铃般的笑声成串地洒落在绿草如茵的庭园里,渲染出一片洋洋喜气。
接到新娘捧花的人,会是下一个步入结婚礼堂的幸运儿。
沈寒和赵之恺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将手里的捧花以优雅的弧度朝她目测好的方向拋去。
罗映雪一张小嘴正忙着和曹苇杭说话,没分心去留意周遭所发生的事,等到香槟玫瑰扎成的花束呈拋物线划过天际时,她才在众多女子的尖叫声中抬头。好巧不巧地,那束花直直朝她而来,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接,而曹苇杭大概也是相同的心思,最后是他们两个人一起捧住了花。
四周响起了如雷的掌声和欢呼,顿成焦点的他们不免尴尬起来。
不远处的沈寒回眸朝赵之恺得意地娇笑,他也笑了,悄悄地伸过手来握住她的。
“恭喜了。”曹苇杭松开手,百感交集地别过头。
“还是给你吧,我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才嫁得出去呢。”她轻轻地将花搁到他怀里,眼中带着一抹难掩的失落。
“你和陆先生呢?”曹苇杭错愕地回过头。
“吹了。”自从曹苇杭对她说了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后,那段她小心呵护着的感情也莫名其妙地在瞬间失温。她一懒得在陆学谦面前装模作样后,他的热情也不复以往,分手的话反而是由他提出的。
曹苇杭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罗映雪指了指他怀中的花,咧开了一个洒脱的笑容,“新娘捧花可以带来幸运,你和郑小姐可能好事将近了哟。不过,我是绝对不当你们的伴娘的,当伴娘实在太累了。”只要一说出言不由衷的话,她马上就会显得有点语无伦次。
“我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从头到尾都是我爸一相情愿。”这辈子,他从没像此时这样急切地想澄清一件事。
空气中沉寂了好一阵子,彷佛连风都忘了吹动,害得两人面红耳赤地对望着,在宁静中等待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那……”他们两个吞吞吐吐的都有话说,却没办法一豉作气地把话说明白。
“我先说吧。”曹苇杭想说的大概是些无关紧要的话,可是她想了好多个晚上的话,要是不趁这一刻说出来,只怕要深埋在她心中一辈子,永无出口的一天。
罗映雪深呼吸了一口气,手中象征爱情的捧花散发出的浓郁馨香催眠了她潜意识里某些无谓的矜持。“你上次对我说了那句话后,我就在想,嗯……如果你有一点点喜欢我的话,我们……是不是可以试着做更进一步的交往?”
曹苇杭的脑袋轰然乍响,好半晌没法子思考,只能愣愣地瞧着她。她胸前斜裁镂空织花的白纱中隐约透出微红细嫩的肌肤,呼应着脸上一片放肆的潮红,释放出一股无邪却诱人的性感。他等了那么多年,压根没想到会是映雪先对他开口。
“我只是提出一个建议而已,你当然可以拒绝。哎呀,我脸皮很厚的,绝对不会因此而受伤啦。”她唱独脚戏般地自言自语许久,却只见曹苇杭一脸恍若未闻的表情,胸口一阵气血上涌,语气霎时凶恶起来,“你刚刚要跟我说什么?”那些有辱她女性尊严的话,休想她会说第二遍。
“和你一样的话。”曹苇杭的唇角缓缓绽开一抹促狭的笑容,深凝的目光仍停驻在她表情丰富的小脸上。
“什么?”罗映雪的脸涨得更红了,这回却是因为不甘与气愤。早知道就该把发言权让给曹苇杭!“那如果我们以后真的在一起了,你岂不是会到处跟别人说是我先倒追你的?”
她愈想愈生气。
“是我追罗映雪的。”他大方地揽下那个她不想要的角色。
“喂,你是不是从小就喜欢我?”她不好意思地问,却不免有些沾沾自喜。认真回想起来,曹苇杭从小到大都对她很好呢。
他叹了口气,“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对我说了什么话?”
罗映雪摇了摇头。
“你呀,凶巴巴地对我吼说,遇到我,你这辈子注定没好日子过了。”他露出心满意足的笑颜,“还真被你说中了。”
“我只说要试着交往看看喔,像我和陆先生,只试了三个月就吹了。虽然我们认识了那么久,但是我其实一点都不了解你对感情的事有什么看法。”曹苇杭怎么有办法那么轻易地就把“一辈子”挂在嘴上呢?他的笃定让她好心虚。
“谁说的?你以前不是常问我‘如果你是陆先生,你会比较喜欢我怎么做’、‘如果你是陆先生,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太不端庄了’之类的问题?我告诉你的答案都是我心底真正的想法。”
“难怪他会不要我!”罗映雪恍然大悟地尖声叫嚷。“我是要你站在他的立场来想耶,你这个奸诈小人!”
曹苇杭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和我在一起,你就可以让你忙碌的小脑袋休息一下,免得愈变愈笨。反正你再怎么没形象的模样,我也不会嫌弃。”
“喂,我们一旦开始谈恋爱,就是拿我们两个十多年的交情做赌注了。我先告诉你,我这个人很差劲喔,我不是那种分了手还能当好朋友的人。像我现在偶尔遇到陆先生,都会尽量装作没看到。”她刚才说想当他女朋友,多多少少有些冲动的成分在,可能是被婚礼浪漫的气氛感染了吧。一直以来,她都十分珍惜和曹苇杭的友情,乍然决定发展充满变量的新关系,让她心里非常不安。
“你只是多承认了一个身分,我们两个是好朋友的关系并不会改变啊。我们国中上数学课时,有一次何老师上到‘正三角形是等腰三角形,等腰三角形却不是正三角形’时,班上不是很多人都听不懂吗?她就举了个例子,就像情侣是朋友,朋友却不是情侣一样,你还记不记得?”
罗映雪乏力地垂下肩膀。“她说到三角形的时候,我完全都懂,举了那个情侣和朋友的例子后,我反而听不懂了。”
曹苇杭忍不住笑了起来。“不懂也无所谓,你只要知道,不管将来我们结果如何,我都会一直关心、照顾你,就如以前到现在一样。”
“还说没有不同呢。”罗映雪听到他那么动人的深情话语,别扭得手足无措,嘴里轻声地抱怨,“嘴巴怎么一下子变那么甜了?”
“你要不要尝尝看?”他好心情地调戏她。
“你这个恶心的家伙!”她生气地追着他打,突然想到他们两个以后可能真的会接吻,她那张好不容易才退烧的脸又红了起来。
宽敞明亮的进口家具卖场中,自然地流泄出一股优闲舒适的家居气息。与传统家具店最大的不同之处是,这里的家具被摆设成各种极富流行感的空间,消费者可将室内设计师的智能结晶在自己的住家复制一番,非常适合像罗映雪这一类懒得花脑筋,说难听点是没有任何创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