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父母呢?”我故意引开话题。
“他们是公务员,朝九晚五,现在正在上班。”
“你有兄弟姊妹吗?”
“还有一个国小五年级的弟弟。”
“真好!我一直希望自己也能有兄弟姊妹,那么,我就不会这么孤独了。”
这是真心话,也是感慨。
“人总是羡慕自己所没有的。”
我无法反驳这句话,事实不也正如同这句话的意境!
“忆琳,呃……那十三封信的事,我昨天才看到所有的信。”
“怎么会?我还以为你没接到信呢!”
“事实上,我在这之前,从未出过大门一步,就只是埋首苦读,什么事也不理,所以才没回你的信,你不会生气吧?”我偷瞄她一眼。
“没呀!”她淡淡地笑了笑。“哪来那么多气好生!”
如果是咪咪,早就嘟着嘴,不肯理我了。这也是她们相异之处,潜意识里,我仍会把沈忆琳和咪咪两人作比较。
“那我就放心了!”
“你去买书?”
“是啊!不过是买小说。”
“有时看看小说也是不错的。”
我站起身。“出去走走吧?”
“好啊!”
沈忆琳关好门,上了锁。
她和我走了个并肩,是不是女孩子都这么娇小?
突然左肩被撞了一下,回头看——老天!我收回刚刚那句话,撞着我的是个人高马大的女人!
走在大街上,世界上的喧哗仿佛都离我们远去,没有车水马龙,没有嘈杂声,
一切似乎都静止了。
“其实人与人之间得以为朋友、父子、夫妻,都是修来的缘分,而短短的一生不过数十寒暑,认真论起来,是非常短促的!”
沈忆琳的声音柔柔地在我身旁响起。
我总是按捺不住心中的讶异,为何她的心思总是与我如此相近、相似?仿佛她是我,我是她一般!
“珍惜与朋友、亲人相处的时间,以免日后悔恨。”
在她的温柔中,我找到一种不属于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成熟,虽说她和我极度相同,但她总比我多了一些淡淡的愁思,和处处为人着想的体贴。
就这么自然而然的,我爱上与她在嘈杂的大街上漫步,共同坐在绿油油的草坪上谈心,沉醉在只有我们俩的天地中。
对沈忆琳的感觉,像是知己、像是朋友,又像是恋人,说我变心也行、说我无情亦可,曾经那么轰轰烈烈爱过咪咪一场,却是不假;只是,那毕竟是过去了,人的感情随着时间、年龄而成长改变,我爱极沈忆琳的温柔、爱极她的深情,更爱她的相知。
我想,我爱她如己吧!
这不就是我所要的细水长流、平平凡凡的爱情?与咪咪的一段情,早已成为回忆中凄美的一页!
唉!不知咪咪现在可好?
考期已近,尝过一次失败,我学会以更谨慎的态度来面对这次考试,姑且不论成功与否,这一次我将全力以赴。
电话铃响,我才刚吃饱。
“喂!找谁?”
“请问江晓宇在不在?”
“他不在耶!请问你是谁?找他有啥事可以先告诉我,等他回来,我再替你转告。”我捏住鼻子道。
“那麻烦你告诉他,说沈忆琳找他。”
“忆琳,有事吗?”我回复原来的声音。
“刚才的人是你?”
“是啊!”
“真是的,老喜欢骗我!”
“我哪有!”我无辜地答道:“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还有一个星期就考试了。”
“是啊!”我不明白她提起这个干什么。
“我想,我们黄昏前的散步暂时停止。”
“为什么?”
“在这最后的日子里,你必须好好专心用功,我不想因为我而分散你的注意力,考试那天,我会陪你去的,好吗?”
我沉吟了一会儿。
“好吧!不过,你每天得打一通电话给我!”
“好!”
挂上电话,我曾经想过,如果咪咪再出现的话,我还爱她吗?爱!我爱她!但是,我不能抛弃沈忆琳,从任何一方面来说,我都不会背弃她,只因她的缕缕柔情皆系在我身上。
我突然发觉一天二十四小时的时间好长好长,似乎永远也过不完,除去读书还是读书,读熟的课文一次又一次,背过的解释一句又一句,滚瓜烂熟的数学公式都可以倒着写了,实在是无聊得紧。
电话铃声又响。
我拿起话筒。“喂!”
“晓宇吗?我是妈妈啊!你现在好吗?”
“……”我有股冲动想挂断电话,但是我下不了手。
“功课准备得怎么样了?别太累了,伤了身体可不好!”
面对老妈的关怀,我忍不住热泪盈眶,这句关怀的话是我自小渴望得到的;而今,在我放弃希望之后,老妈才愿意施舍给我,是否太迟了?
我咬着嘴唇,睁大眼睛眨也不眨,深怕这泪水一决堤,便控制不了。
“还恨妈妈吗?”
我也轻声地问自己,还恨老妈吗?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好好用功,妈不打扰你了,再见!”
我缓缓地放下电话,眼前浮现老妈的样子,从小到大不曾尝过在妈妈怀里的感受,是遗憾吧!
暑假来临了,是当学生最大的快乐,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可以不用上学,但是升学班并没有所谓的寒假、暑假,一律都得乖乖上课去。
失去才知道拥有的可贵。其实当学生是最幸福的,不用防范别人的心机,不用操心家中的费用,只须把书念好即可。
第九章
考场在台大,旧地重临,心中感慨不少,景物依旧,只是人事已非,望了一眼身侧的沈忆琳,她也正看着我。
我对她笑了笑。“我是第二次来了。”
“以后你将会天天来。”
“希望如此。”
这一天考完试下来,一点感觉也没有,对于答题的把握和准确性也不知有没有五成,一切就只是凭直觉反应。看到题目,脑筋还来不及打转,执笔的右手便洋洋洒洒写下答案;看来,这次考试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套句老话——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在战场上没有朋友,只有敌人,人人绷紧那张原本就苦哈哈的脸,使之更……唉!不说也罢!
“平白无故,为什么叹气?”
“没什么!”
胡思乱想的事,怎么能说出来!在这紧张的时刻里,我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去想一些不关痛痒昀事!
锅子的来信中提起,大约我考完试,他也就回到这儿了。在这炎热的夏季里,这是件唯一能让我透心清凉的事,和锅子该有整整一年未见面了吧!
和他的友情未曾减少;友情就如同陈年好酒,愈陈愈香。
不知他变了多少?
人,是该怀着感恩的心去对待身边周遭的人、事、物,毕竟在茫茫人海中,相聚、相逢皆是莫大的恩惠。
回到家,沈忆琳只坐了一会儿,便说要回去了。
“这么早就要回去了?”
“不早了,再不回去,我妈准要把我登报作废了!”
“没关系,还有我要嘛!”
“是吗?”
“是啊!”我故作正经道。
“好了,我真的该回去了。明天早上我再来,记得要好好温习功课,明天是最后一天考试了。”
“我知道!”
沈忆琳向奶奶和爷爷道别后,骑着单车离去。
我坐在沙发上发呆,脑中混乱得不知在想些什么,有咪咪、有沈忆琳,和一些曾经历过的事。
“晓宇!”
我回过神来,自混乱的思绪中抽身。
“奶奶,有事吗?”
“晓宇,你非常幸运,遇上两个非常好的女孩子,一个是咪咪,一个是忆琳。如今,你和咪咪之间已成过去,你必须全心全意去对待忆琳,如果想脚踏两条船,那么最后,你将会被淹死,而一无所获!”
奶奶的一席话,犹如给我当头一棒,我猛然惊醒!是的,我不能再三心二意了,不然,不仅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沈忆琳的情。
这一年来的埋首苦读,所有的参考书、课本都一翻再翻,内容我熟得可以倒背如流,书本却烂得可以丢掉了。在这最后的空闲时间里,我倒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我自问:浑浑噩噩地读了三年书,除死背加强记忆力外,又有什么收获呢?希望在何方?志向又该摆在哪里?人之所以能不断进步,就是因为心中存有希望,前方摆着志向,可是,我却不明白自己希望做什么?将来的志向又是什么?这岂不是可笑亦可悲吗?
窗外淅沥沥地下起雨来,北部的天气通常都是阴沉沉的,即使是炎热的夏季,也时常下着雨。
好闷!心中总像是梗着一块东西,取不出,也放不下,就这么不上不下地吊在半空中,喘个大气也觉得难过;没由来地觉得愁,却是不知在愁些什么。
“晓宇,下楼吃饭了!”
“哦!我马上下去。”
推开桌上的那些书,今晚我什么也不想看,再看也只是浪费时间、浪费精神罢了。
“晓宇,今天,你爸和你妈都来过了。”
奶奶在饭桌上淡淡地提起。
“是吗?”我扒了口饭,慢慢、慢慢地咀嚼,另一方面,也等奶奶的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