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是相信你的!”
想不到喝醉酒的人,都像小孩子一般固执和单纯,但是也会让人疲于应付。佩灵一定是他的女朋友,我想。记得陈子俞提起她时,总会流露出一股好深好深的悲伤。
他一向掩饰得如此好,谁知他背后独自承担着多少的悲伤!?
“真的?”陈子俞侧着头反问我。
“当然是真的!”我连忙点头。
“呃!我……呃!真的很……爱佩灵,可是……当我知道她还有另外一个男朋友时,我……呃!像发疯了一般地骂她,情人的眼中是容不下一粒沙子的,我不听她的任何解释……呃!最后……”
想不到坚强如陈子俞的人,竟也会像小孩子一般地哭泣,看到他哭得如此伤心,我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陈子俞抬起头来。“最后她自杀了,只留下一封给我的遗书!”
听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个寒噤,如果当初我不听陈子俞的意见,或许,我就会遭遇和他一样的情形了。
陈子俞自衬衫的内袋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封已有些发黄的信,递给我。
“这就是佩灵留给我的遗书!”
我小心地自信封内抽出一张散发着淡香的信纸,我想陈子俞一定保存得很好。摊开信纸,却发现信纸上全是一朵朵淡蓝色的花纹,字迹已无法辨认,只有少数还能看清楚:
子俞,我和他早已经成为过去式……那么,我只有以死表明,我是真的真的爱你……
最后的签名也淡开了,我可以想像陈子俞对着这封信掉泪的情形。我又把信纸折好,装回信封内,陈子俞的痴心、专情,恐怕无人能望其项背。他的痴情,痴得令人为他感到心疼。
抬起头,却发现咪咪早已哭了!
我帮陈子俞把信重新放好,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在回家的途中,谁也没开口,心情都是沉重的。陈子俞的遭遇令每人为之心酸,但是,他和佩灵都是幸运的人,毕竟他们曾彼此相爱过;虽然,他们无法长相厮守,但是,佩灵却已永远活在陈子俞的心中。
把陈子俞安顿在客房后,我道:
“李嫂,你去睡吧!”
“可是,这位先生如果……”
“没关系,有我在。”
“好吧!小少爷,早点休息吧!”
“我知道。”
我自书房搬来一张躺椅,躺进躺椅之中,盯着窗外的夜空,却一点睡意也没有,脑中混乱得可以。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依旧无法人睡,转头一看墙上的时钟——哇!四点了。
“呕——”陈子俞自床上翻了翻身体。
我连忙扶起他,把垃圾筒递到他面前。
“呕……呕……”
吐了一段时间后,他又倒头就睡。
我走进浴室,清洗了一下后,也已经四点半了。
躺在躺椅之中,不知何时我也已朦朦胧胧地入睡了。
一睁开双眼,看到的便是时钟。老天!我眼花了不成!?短针居然指着11!我一连睡了七个小时,也没人叫我起床。床?转头往床上看去,棉被叠得很整齐,却不见陈子俞的人,他会到哪去了?
门被打开,陈子俞端了一杯牛奶和一碟三明治走进来,一看我已经醒了,便笑道:
“刷牙、洗脸,吃早点了。”
“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八点多吧!快去刷牙、洗脸。”
我走进浴室,拿起牙膏挤了一段,便开始刷牙。
“你怎么不叫醒我?”
我一边刷牙,一边说话,语音有些模糊不清。
“刷牙的时候,不要说话!”
我只好闭上嘴,乖乖地把牙刷完,把脸洗好。
走出浴室,陈子俞端给我牛奶和三明治。
“你为什么不叫醒我?”
“我知道你一定为了我,忙到很晚才睡,所以才让你多睡一会儿的。昨天我没给你惹麻烦吧?”陈子俞有点不好意思地问。
“没有啊!”
我喝了口牛奶。“今天上哪玩?”
陈子俞耸了耸肩。
锅子“啪!”地一声冲进房里来,手中还拿着篮球。
“我们去学校打篮球,怎么样?”
“正点!”我吞下口中的牛奶。“子俞,你怎么样?”
“唉!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我可不是君子!”我和锅子同时异口同声回答。
我们不禁为了我们的默契,相视一笑。
既然决定了节目,当然就没有拖下去的理由了;我迅速吃完三明治,仰起头把剩下的牛奶一口气喝完。
“我们走吧!”
“去哪?”咪咪正好走进来。
“到学校去打篮球。”锅子朝咪咪皱了皱鼻子。“怎么样?去下去?”
“好啊!不过,你们先去,我随后就到。”
“行!”
锅子和陈子俞领在前头,我走了几步,又回头道:
“咪咪,待会儿你叫老李开车载你去。”
“不用了。”
“没关系,我会告诉老李的!”
我快步跟上锅子和陈子俞。
“怎么,十八相送完啦!?”
我立即一拳捶了过去,不容他闪开。
锅子抚了抚肩膀。“好残忍,也不想想看,我是这么虚弱的人,怎么禁得起你的铁槌嘛!”
陈子俞二话不说,就指了指墙壁。
“那边有墙壁。”
“我知道啊!”锅子不解地回答。“做什么?”
“说你笨,还不承认!”我大笑道:“子俞的意思是叫你去撞壁。”
“干嘛叫我去撞壁?”
“说话太恶心了嘛!”
“会吗?我怎么不觉得?”锅子晃了晃脑袋。
“我服了!”陈子俞无奈地笑道。
下楼后,我走到厨房去。
老李正在帮李嫂洗菜。
“老李,待会儿你开车载咪咪到学校去。”
“好的,小少爷。”老李回头一看是我。
老实说,我倒挺佩服老李和李嫂夫妇的,他们居然能在爷爷家一待就是二十几年,而且忠心耿耿。一方面是爷爷对待部属均非常好,另一方面也是老李夫妇知恩图报;当初他们走投无路时,是爷爷收留了他们,他们才有今天,李嫂常常这么告诉我。
骑机车一路上奔驰着,不一会儿就到学校了,七月份早已进入暑假了,可怜的学弟、学妹们,还得继续跟书本和教鞭搏斗下去。当时的我也是这么走过来,只要联考制度存在的一天,那么所谓的暑期辅导、寒假辅导……等就永远也不会结束。
我和锅子一路骑进学校,一直骑到篮球场前才停住。陈子俞下了车,道:
“你们啊!人家都还在上课,怎么可以骑车进来?”
“哎呀!别说了,走吧!”
锅子拿起球就开始运球,虽然人数只有三个,却也打得精彩且激烈万分,连咪咪何时来的,都不知道。
打了近一小时下来,我们早已全身是汗,准备休息时,才发现球场上早已聚集了许多学生,他们不用上课吗?看了看表,原来现在是下课时间。
“嗨!咪咪,你来啦!”
“喝些运动饮料吧!”咪咪递给我三罐“舒跑”。
“接着!”我丢给子俞和锅子一人一罐。
三个人都是一致的动作,拉开拉环——一仰而尽。在流过汗之后,喝下凉却不冰的运动饮料,整个人有说不出的舒畅。
“正点!”锅子用手背擦了擦汗。“女孩就是女孩,不论心思、行为都比我们细心、周到,看来,我该赶快找个马子!”
“有道理,不然,改天蝙蝠侠和超人就会同时出现。”
陈子俞双手用力一压,便把空罐压缩了。
“什么?”
“就是把内裤外穿,还有戴在头上嘛!”
“你——可恶!”锅子把篮球砸向陈子俞,气急地说。“我哪有那个样子!”
陈子俞接住篮球。“快了!”
“我是君子,我要保持风度!”锅子深吸一口气。
陈子俞一屁股坐在我身旁,我递给他一条毛巾,擦汗时却想到:他并不是学生,今天没上班,会不会捱老板的骂?
“子俞,你是做什么的?”
陈子俞看了我一会儿,笑了笑。“午夜牛——”
“你?”我瞪大了双眼。“当牛郎?”
我差点被自己的唾液给噎死。
陈子俞有趣地看着我的反应,也不作任何解释。
我和陈子俞的交谈声非常小,只有我和他听见,因此,咪咪和锅子全都不明白的看着我。
“没事!没事!”我尴尬地挥了挥手。
“你干嘛那么紧张?我话都还没说完,我说的是‘午夜牛排馆’的牛排挺好吃的。”
“你耍我?”
“哪有?是你自己听话只听前半段,所以才会误解。”
一想,也对!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如果我不那么性急的话,就不会有这么糗的事了。
“老实告诉你吧!我是一个电脑程式设计师。”
“哇——现在最吃香的行业!那一定有一卡车的女人排队等着当陈子俞的夫人!”
“唉!还说呢!看上我的女人,我不喜欢;我看上的,人家不喜欢我。所以,到现在,我还是王老五一个。”
我当然知道他说的话,只是为了掩饰他的心情。我不忍拆穿他,我相信时间是最好的疗伤圣药。
咪咪用手托着下巴,一动也不动地望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