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曼曼哑口无言,一个人能把自己的坏脾气合理化到这种地步,旁人也只有摇头叹息的份了。
「唉……早知道就不说了,还以为你能帮我。你知道吗?我很烦恼,到底该接受还是拒绝,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我——」
「拒绝他。」坚定的声音出白鱼步云口中,他扳正她的身子,一脸认真; 「你当然要拒绝他。」
「为什么?」
「你跟他才见过几次面、说过几次话?光凭这样就认定你可以当他老婆,可见这个人做事冲动、不经大脑——」
做事冲动、不经大脑——徐曼曼目光锁定眼前的男人。
那是什么眼神?
管他的,捍卫主权比较重要。 「再说,他要你当他儿子的妈,哼!摆明是要娶你回家当黄脸婆,一辈子帮他煮饭、洗衣、照顾孩子,啧!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我每天帮你做的好像就是这些事。」煮饭、洗衣,无一不缺,只差个孩子。
哎——呀,竟敢顶撞他!「你只能帮我做!」
「这没有道理。」
「我说话需要什么道理?!」
「你不可以这么霸道,我又不是你的谁。」
还不是?这话气得他差点没吐血。
「你只能帮我做饭、洗衣服,不准为其他男人做这些事!」
徐曼曼生气了,「你做人不能这么霸道,我又不是你的黄脸婆!甚至……连明友都算下上。」那日他所说的话深深刻在她心版上,每次想起来都觉得好委屈。
「你不认为我是你的朋友,又凭什么干涉我的事情?」
到现在她还在上演「友谊万岁」的戏码?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只当我是朋友?冠上个『男』字会少你几块肉啊!」
冠上个「男」字?「男朋友跟朋友只差一个字,有什么好计——」
男朋友?朋友?
他说不当她是朋友就是这个原因?
「不要告诉我,你他妈的没感觉到我对你有多好。」
「我还真想问你哪里对我好了?」他只会吼她、逗她、气她,哪里好了?
「慢慢慢,你在要我吗?」
她哪来的胆子啊。
徐曼曼一脸无辜,赶紧摇头,「我哪敢。还有,我叫徐曼曼,你可以叫我曼曼。」老是慢慢慢的叫,她又不是乌龟。
「两个字跟三个字还不都差不多,少一个字也改不了你的迟钝和龟速,人笨拙就要承认。」
胡扯!
鼓起脸,她被他的无理给激怒了。 「朋友跟男朋友也只差一个字,不也差不多,你又计较个什么劲?」
拿他的话砸他?!「我就是要计较!有种你咬我啊!」手臂伸到她面前。 「咬啊!」
一截手臂就足足有她半张脸大,谁咬得下去啊。
「要不是把你当成我的黄脸婆,我会这么对你?」
这种话也能说得如此顺理成章,好像她活该命苦似的。 「你一天到晚不是吼人就是骂人,当你的黄脸婆有什么好?」
无言以对,他一时间真找不到任何好处。
但,那又怎样?
鱼步云完全没有反省能力,又火大起她的小家子气!
他深吸口气,「你以为随便哪个女人送上门说要帮我煮饭、洗衣服,说她愿意为我做牛做马,我就会点头说好?别开玩笑了,我也会挑的好不好?!」
这种事没有人会抢著做,只除了她。徐曼曼在心里咕哝。
不但被他吼、被他逗,又要为他做饭、送便当,还得应付他突如其来的亲密举止,弄得她好窘、好慌乱。
她的生活一直是平平静静、顺顺遂遂的,自从他出现,就像台风过境,席卷起汪风暴雨,将她的生活搅和成一团乱。
「这样的女人不是没有:」他见多了,也厌烦不已、 「天晓得她们是哪根筋不对,以为我是某帮派的落难大哥,如今的忍辱负重,只为了将来有一天能抢回自己的地盘,满脑子幻想著巴上我,就能当黑道大哥的女人——」
噗哧!「你哪里像黑道大哥了?」地痞流氓还勉强说得过去。
「是了,在你眼里,我只是我,其他什么也不是。」
她眼里单纯得只容得下他,从来不质疑他的来历、背景,只是很纯粹、很坦然地将他包容进她的生活圈中,好像只要知道他叫鱼步云、鱼步云是他就够了。
他会这么霸道,有一半是被她的乖顺、包容宠坏的,所以——
「做人要负责任,不能半途而废。」
这跟负责任有什么关系?他还真能扯。
「鱼步——啊——」话没说完,一道强劲的拉力迫使她几乎是飞扑进他宽厚的胸膛。
「你是我的!」铁臂搂住纤细的她。搞什么?他一天到晚陪这女人吃饭,也不见她多长一寸肉,还是这么瘦。「别忘记,你的手是我的、小嘴是我的、心也是我的……你的一切一切都是我的!」再听不清楚,他不介意拿著扩音器调到最大音量,吼到她耳聋。
他突然发作的蛮性骇著了徐曼曼,乱烘烘的脑中回荡著野蛮的吼声——
我的!我的!我的……
久久不散。
MAY MAY MAY
施工的嘈杂声,掺和夏天的炎热,工地内的温度高得像座烤炉。
一个纤瘦却不失稳重的身影,踏著有力的脚步走进轰隆声不断的建筑工地,夹带诡异的冷气团,让人背脊泛寒。
哈啾声一波接一波——怪哉,太阳大得哩,怎么会发抖?赤裸上半身的工人们百思不得其解。
扛沙袋到水泥车旁的鱼步云,挺直腰杆擦汗,眼角余光瞥见工地出人口前的纤影,眯眼瞧了瞧,大步跨上前。
「怪不得突然吹起冷风。你来干嘛?」鱼步云戒慎地瞅著面无表情的老板。
冷眸扫过四周,逼退不少好奇的眼光,黎忘恩这才满意地开口:「看来你似乎很习惯在这儿工作。」
「鬼才习惯,我晒得快脱一层皮了。」要不足有水可泡,他早成了一尾鱼乾。
她冷笑一声。「真可怜。」
「我一点都感觉不到你在同情我。」这算哪门子女人?难怪只有村上怜一那鸟人不怕死地敢把她捡回家。
「小鱼儿!」沉迷於武侠小说的工地老鸟声音飘了过来,「这样是下行的哦!」
胖壮的身影也跟著出现。
「我、不、是、小、鱼、儿!」到底要他说多少次?
小鱼儿?黎忘恩挑挑眉,颇不以为然。
工地老鸟显然没把他的话听进耳里,自顾自地端详打扮入时的黎忘恩。 「看姑娘这模样,莫非是慕容山庄的九姑娘?这样是不行的哦,黑蜘蛛那么爱你,爱到卡惨死,这种好男人很难得,你怎么还能跟小鱼儿偷来暗去呢?」
「拜托你,大叔。」真是眼了他!鱼步云有些受不了,「惹火这寒山派掌门没好下场,你能不能别给我找麻烦?」到时候被扒皮的人是他哩!
「寒山派掌门?」不对啊。「《绝代双骄》哪来的寒山派?」
「这位老人家,」黎忘恩露出令鱼步云头皮发麻的和善笑容,「在下是栘花宫宫主邀月,想死在我的『栘花接木』下吗?」
「呃……」工地老鸟步步庄俊退。「不、不用了,告、告辞,不送。」溜!
目送大叔仓皇逃难的身影,鱼步云惊讶得张大嘴。
「这也行?」
真是——歹年冬,厚肖人!
「以怪治怪,很简单。」她经验丰富。
「喂,你还没说来这儿干嘛?」
「我——」眼眸微闪了下。 」没什么,只是心情好,突然有种想花钱的冲动。」
冷情如她,打死都说不出自己是特地前来关心他工作的情况。
「你有想花钱的冲动干我屁——什么事?」不雅的言词在看见她亮出的钞票後改口。
「听可法那个大嘴巴说你最近可能需要钱,喏。」两张千元大钞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飘啊飘的。
「你要给我?」
「下要就算了。」还没说完,钞票已被一只快手抢走。
黎忘恩柳眉微蹙,有点心疼。
「嘿嘿嘿,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老天降下红雨,天知道你是哪根筋不对劲,终於良心发现肯发饷了,嘿嘿……」他可以带慢慢慢去看个电影、逛个街,来场道道地地的约会。
「你让我有把钱收回来的冲动。」黎忘恩冷目凝然,他老兄的「谢辞」让人听了很不爽。
「别。」他赶紧将钱塞进口袋,一手抓住她伸过来的魔爪,势子过猛,就这么带苦她的手往自己胸口撞去。「给了我就是我的。」
哼哼哼……终於有一回让他占到上风了。
我咧得意地笑、又得意地笑,哇哈哈哈……
黎忘恩第N度怀疑自己为何要继承这群怪眙。
不过,一分钟前她瞥见一抹裙摆消失在视线可及的范围——好险的笑意一闪而逝。
其实,认识这一票麻烦倒也非全然无趣,至少有很多好戏可看。
MAY MAY MAY
别忘记,你的手是我的、小嘴是我的、心也是我的……你的一切一切都是我的!我的!我的……
他说得信誓旦旦、理直气壮,像真有那么一回事,像……他真的爱上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