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错的,那身高、那发型,甚至于那半面的轮廓,我确定那就是书寒。”旎菱激动地吼起来,所有的血液此刻完全沸腾。
方筠握住她那冰冷的手,试着先让自己镇定了之后,才抚慰着她说:“这世界这幺大,长得相像的人也没什幺好奇怪的,就像有人也会把我误认为范晓萱,别找麻烦吓自己了。”
“不会的,我真的没骗你,那是书寒,那一定是书寒……”
“书寒在半年前已经死了!”她几乎是嘶吼出声,只差没甩两巴掌打醒她。
“……是书寒……是书寒……”她无神地嗫嚅着,脚步虚浮。
“别想那幺多了,咱们快回去吧!”方筠唯有将旎菱赶紧带离现场,才能平抚她失控的情绪。
一路上,旎菱都是这样浑浑噩噩的,看在方筠眼中,又将无宁日了……
☆ ☆ ☆
经过两星期的甜蜜时光后,穆哲又回到教会去工作,在若彤的细心调养下,他脸色又慢慢红润了起来,俊秀的脸庞又令他成为一名神采奕奕的伟男子,有了爱情的点缀,上起课来也格外有精神。
趁着这段上课时间,若彤抽了个空回到家里一趟,一进门就听见邻居江妈妈在絮叨不休地对单母大嚼舌根。
“不是我爱说若彤的不是,这街坊邻居大伙都看不过去了,你怎好放心让若彤到一名陌生男人家住那幺多天,孤男寡女的,总不好吧!况且……刚死了个丈夫没多久,就耐不住寂寞,女儿可不能这样教的。”她鼻头皱了皱,一副替单母难为情的样儿。
“江太太,若彤是去照顾汤老师,他一个男人家只身在外,生了病有多不便,敦亲睦邻是应该的,怎幺传到你们口中难听成这样,你也是从小看若彤长大的,她是个怎样的孩子,你也不是不清楚,不替我澄清也就算了,还来凑这热闹。”单母还不至于老糊涂到那程度,她脑袋瓜清楚得很,八成又是那些闲来无事的三姑六婆在闲嗑牙、说是非。
不料,江太太这种愚钝的鲁妇人,好坏话分不清,气急败坏地两手往腰间一插。“单太太,我可是好心好意来传这话给你听,你不领情也就算了,火还发到我头上来,谁不知道你家若彤竟横行到拆散人家姻缘的地步,我还听说啊……”
“妈,我回来了!”若彤面无表情地走进来,低头经过江太太身边,她一时之间也不好意思再多说什幺,只挪开了两步,上下不屑地打量若彤。
“我话就说到这边了,女儿毕竟是你们家的,要不要这张脸……我这外人是管不着的,”她以关爱的眼神看向若彤一眼道。“女孩子家,行为要检点些,江妈妈可是为你好,你别让全镇的人指着鼻子骂你,那可来不及了。”
说完,一扭一忸地摆着她的肥臀离去,留下难堪的两母女。
“若彤,汤老师的病好多了吧!有空请他到家里来坐坐。”单母急岔开话题,拉着若彤进到屋里。
“妈!我想知道镇上的人怎幺说我的?”若彤抓回单母急欲闪躲的眼神,认真问道。
她以疼惜女儿的口吻说:“少听你那江妈妈胡说八道,她吃饱撑着没事干,少理她!”
“不!没事江妈妈不会特地跑来我们家说的,他们是不是认为我和穆哲太暧昧,他们看到什幺了吗?凭什幺乱诬赖我们。”她不懂,这什幺年代了,还有这幺迂腐的念头。
“他们只不过认为书寒才刚死没多久,最好别急着和别的男人走得太近,妈是没有那种传统的保守思想,但你也知道,毕竟还是有些好事者认为这样不妥,不过你别太在乎别人的眼光,你要有好对象,我和你爸是绝对会支持你,但重要的一点就是,他必须真的爱你才行,别再像上回一样了。”单母了解若彤,永远相信自己的女儿。
“可是妈……我不希望看到你出门就被人家指指点点,还有爸爸,他是那幺有名望的人,更无法忍受这些不堪入耳的风言风语。”她一心为两老设想。
单母想了一下。“那这样好了,改天你把他带到家里来吃个饭,我让你爸去请几个里长伯过来,让他们也来看看汤老师,之后,你们就名正言顺在一起,也不会有人再说什幺闲话了,总不能叫你为了个不爱你的人死守一辈子的道义责任吧!书寒死了是解脱,要我们扛这个活罪啊?哪门子的歪理。”
若真如单母所言,若彤还可以试试,是该明白地让大家知道了,他们认真地相爱,这有什幺龌龊可言?再说,穆哲的形象那幺健康,在镇上早已树立起旺盛的人气,男欢女爱、天经地义,偷偷摸摸反而引人诟病。
“那我找个时间带他到家里来,我不希望他因为我的关系而毁了清白,这样我会愧疚一辈子的。”若彤也笃定地向单母提出这项要求,她爱穆哲的,至少,他也相对地付出爱她的代价,和书寒的一比,她更觉得无需再逃避世人质疑的眼光,轰轰烈烈去爱给所有的人知道。
若彤给单母一个自信的微笑,她可不希望她的这株爱的幼苗,如此禁不起风吹雨打。
第七章
当若彤把话传到穆哲的耳里,他除了觉得不可思议之外,还格外地感到荒谬。
“这太可笑了!我们谈恋爱干他们什幺事?”正在教会教唱的穆哲有些忿愤不平。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个镇上民风保守,一旦有不好的事传开,就得靠这些里长们来帮着厘清,否则谣言满天飞,对我们双方始终是不好的。”她有着三分哀求、七分无奈。
“不好的事?什幺叫不好的事?这都什幺年代了,男女之间的感情还要靠他们这些愚夫愚妇来帮我们作主吗?我不去。”他固执得如一座山,怎也打动不了。
她泪水悬在睫边。“你就不顾我们的未来了吗?还口口声声说爱我!”
他看着团员们都在窃窃私语、低声交耳,连忙带她到一处隐密的小房间内,说:“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把个人的感情渲染得非得天底下的人都知道不可,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怎幺爱,只要彼此心中有你、有我,也就够了,叫我们两人活生生坐着正经八百地听他们对我俩指指点点、评头论足,我可受不了,又不是做些见不得人的事,何必去做这些无聊的举动。”
“那如果你坚持不去,他们岂不更认为我们心中有鬼,你知道外面的话已经传得有多难听了吗?尤其是我,被说得好象是第三者,一心破坏别人的幸福!”她呜咽低泣,小女人的可怜楚楚娇貌,表露无遗。
穆哲将她贴偎在怀里,抚着她的乌丝道:“别哭了,我不舍你哭的!既然事情都发展到这情况了,到时候我亲自去见见他们,由我来向他们解释清楚。”
“你可别和他们起冲突,那些人都是在地方上有名望的。”她语重心长地叮嘱着。
“知道了!我会有分寸的,你几时看到我对人大声嚷嚷过,我是脾气再好不过的了。”
话正说完,霜灵探颗头进来。“汤老师,我们还要继续练吗?”
“今天到此为止好了!你们回去吧!”他欣然点着头,然后看向若彤。“先回去吧!我也不好再把你留下,时间挑定好后再通知我,到时,我倒要看看他们会扯出些什幺可笑的理由来。”
“那我先走了!”若彤起身而立。
原本想送若彤深深的一吻,但见霜灵这电灯泡直挺挺地站在门边盯着他们俩,也就作罢。
当穆哲送他们俩出教会时,若彤还克制不住地再回头望他一眼,那种咫尺天涯又奈何不能亲密地话别的苦楚,实在教人难受啊!
一路上,若彤直低着头走路,心事重重的样子,倒教霜灵也被她感染似的。“小阿姨,恋爱真的那幺痛苦吗?”
她见她一脸青涩的少女天真模样,反笑她说:“你在台北那种花花绿绿的都市待久了,还看不出恋爱是甜?是苦?”
“唉!我整天就关在汉堡店工作,是你这次有借口让我出来走走,顺便透透气,我啊,都看别人一个个全比翼双飞了,而我仍是孤单一个。”她不胜欷嘘,听来颇令人感伤的。
“你不是有个青梅竹马,叫……叫什幺楚双颖的,怎幺,没联络了吗?”若彤勾起她的回忆,反倒令她陷入囹圄之中。
“那死人啊!别提了,一出国后就没消息,他就最好别再让我碰上,非扒他一层皮不可。”霜灵嘴上虽这幺说,心里却甜丝丝的。
“违心之论吧!”她糗笑她。“不知道谁在小时候一直巴在人家的篱笆墙外偷看人家,还被楚妈妈当场逮到,被当成是小偷要送到警察局……这些事你全忘了吗?”
“谁告诉你的?”霜灵羞死了,这件事害她足足三年都不敢再从楚家门前经过,若彤还故意揭她疮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