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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才刚说完,石上原本就不甚明亮的红点快速地在褪色中,绍骅一惊,躁郁不安的性子又击溃他的意志,他将“系情石”交付在夏晴绢的手上,匆忙道:“这你帮我拿着,我要去想办法救我爹娘。”

  “绍骅!绍骅!”

  尽管晴绢喊得声嘶力竭,一意孤行的绍哗仍加紧脚步向前奔去,让晴绢不由得蹙紧了眉、心绞气逆。

  她握了“系情石”,在楚宅大门前呆楞了一会儿,才拖着困顿的脚步蹒跚而去,那无神的双眸,加上那比晨曦的露水还骤寒的心,令她忍不住将心中的那股怨慰之气,朝着蒙霭的白雾喊了出去。“绍骅!你骗人!你可认真地考虑过我的感受,万一……你有什么三长两短,难过伤心的岂止你家人,我也不好受啊!”晴绢放声大哭,踽踽沿着碎石子,准备走回“文学社”,请同志们倾一臂之力,前往总督府救回楚绍驿。

  而她浑然不知,在她身边突然闪出两道人影,而她手中的“系情石”似乎附有灵性一般,在她手中发烫了起来,这下让毫无警戒之心的晴绢,手一麻,戒心也跟着提高了起来。

  “谁!谁躲在树后面?”她清晰地叫了一声。

  那两道影子也全然不避讳地现出身来,此两人,晴绢再熟悉不过了,是她爹养的两个狗奴才。

  “你们竟敢跟踪我?”她将“系情石”偷偷藏进衣袖,两眼怒瞪面前的彪形大汉。

  “大小姐,小的怎敢跟踪你呢?要不听见了你的哭声,这茫茫大雾中,还真不好找人呢!”两名奴才相视一笑,一名留有老鼠胡、个头矮壮的大肚汉,那神情还带有点猥亵。

  “李盛才,你这卑鄙的小人,在我爹面前是一张嘴脸;在外头又是一张作威作福的土霸样,你快给我闪开,否则我叫我爹饶你不得。”晴绢心里头根本就没十足的把握,这牲畜不如的禽兽,早已忘了什么叫讲道理。

  另一名较壮硕、头顶微秃、牙齿前排大暴,笑得有点恶心的家奴说道:“大小姐,可别逼急了我们这做下人的,老爷可是有吩咐,小姐若不跟我们乖乖地走,可别怪我们俩……”

  “你们敢怎样?”她两手一插,胸部一挺,毫无惧色可言。

  “要是大小姐能跟我们配合,好好地跟我们走,我们是不会怎么样,要是让我们兄弟俩难办事,交不了差,那我们就不客气了。”李盛才已绕到晴绢背后,截去了她的退路。

  “你们……给我放手!救……”两人迅速上前以麻绳捆住了晴绢,并用一块布堵住她的嘴,再将她抬至一辆小黄包车上,瞬间便离开了现场。

  “绍骅!救我!”她在心里不断呐喊。

  她紧握着“系情石”,不停地在心中默念,希望楚绍骅能感应得到她的呼唤,然而她并不知,绍哗也一步步踏进死亡的殿堂,境况来得比她更加不利。

   

   ☆ ☆ ☆

   

  绍骅发了疯似地先奔回“文学社”,步进地窖大门之后,直冲向械弹库,他像只失去缰绳操控的野马,从管库的好友罗嘉翰的手中夺下钥匙,准备提枪带炮地冲进总督府要回双亲。

  “发生了什么事?”一群年轻、生气盎然的知识份子,听到库房的争论声后,疾步赶来一探究竟。

  “社长,绍骅他想取枪闯进总督府,怎么劝也劝不听。”罗嘉翰向社长蒋翊武报告。

  “绍骅,你先冷静一点,为何你这毛躁的个性依然不改呢?现在凡事都要谨慎而行,一点差错都不能发生,你明白吗?”蒋翊武双手紧掐他的肩,用力摇晃,以唤醒他的神志。

  “我爹娘危在旦夕,生死未卜,而我已从我家传家的灵石上,发现我爹娘的生命红印正慢慢消失,要是再不去搭救他们,他们恐怕就会没命了!”楚绍骅的这一番话,让思想前卫的众人听来,实属无稽之谈。

  众人皆向他晓以利害关系,知道只要是受牵连家属的同志,反应一定都会如此激烈。

  “反正早死晚死,走上革命这条路就是要牺牲,不如我第一个身先士卒,杀他一个少一个。”绍骅两眼布满血丝,愤怒的拳头上,青筋隐隐的浮动。

  就在这敏感时刻,一名同志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说:“绍骅,不好了,刚刚我在购粮回来的路上,看见晴绢被一胖一瘦的人给绑走了!”

  “你为什么不救她?”绍骅扯住他衣领问。

  “我……我看清楚的时候,她就被五花大绑抱走了。我怎么救?”那提供消息者是一脸无辜。

  绍骅将他逼进墙角,脸上表情百般痛苦,说:“难道你不知道晴绢跟我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不救她?你说,你给我说啊!”

  众人忙将两人拉开,双重打击下,绍骅更加忍无可忍了,他已听不进众人的劝慰,直闯械弹库,此刻,蒋翊武也耐不住性子,将他身形一转,狠狠地赏了他一个清醒的耳光。

  “醒了没?”一句咆哮般的吼喊,震往了所有的人,绍骅更是捂住脸颊,神情激动。“你希望革命大业就这样毁在你手上吗?”

  “可……可是,晴绢一落入她父亲手中,恐怕……”绍骅仓皇了起来,他不敢预先设想太多画面,全是不利于晴绢的第六感。

  “我们都知道晴绢对你十分重要,而我们又何尝没有家人、爱人或挚友?你曾几何时看过我们为了儿女私情而大闹不已的,生于这动荡不安的时代,本应以国家为重,若你执意要为了晴绢一个人而毁掉数千、数万人牺牲生命而奠定下来的革命根基的话,你就尽管去吧!”

  第二章

  他向罗嘉翰使了个眼色。“给他吧!他要多少就让他拿多少,如果他不怕后世子孙唾弃他、辱骂他,就尽管他去吧!”

  场面一时变得尴尬异常,众人都十分能体恤他的心情,那种父母生死不明、爱人又被挟持的双重打击,怎不教人痛彻心扉呢?

  楚绍骅直奔回自己的房间,门外的人皆可隔着一层薄薄的门板听见他摔东西、发狂的呐喊声,原以为让他发泄完后便能静下心来好好思考一下大方针,以民族大业为重责大任,可是,待他情绪真的纾缓下来之后,他第一个念头——依旧是深沉的报仇,那急如星火的原始本性始终逾越过他良善的理智,毕竟年少轻狂,亲情、爱情的桎梏仍系于他那沉痼的心锁上。

  “对!今晚就行动,我不能失去晴绢的!”绍骅的脑海早已方寸大乱,除了晴绢和他父母的身影之外,他早已容不下别的。

  一直到了深夜,他趁着大家都熟陲之际,悄悄地将守库房的值勤同志击昏,打开库房,拿出了两把手枪及三、四捆炸药,便单枪匹马朝着武昌知府而去了。

   

   ☆ ☆ ☆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夏晴绢被带回武昌知府总署后,便被夏云葆派人将她囚禁在一处密室内。

  “女儿呀!不是为父的忍心关你,我可是为了你好,朝廷现在在抓乱党,你要再跟他们那伙人厮混在一起,被抓到后,是要砍头的!”站在牢宠外的夏云葆,开着门上的一个小窗口与其对话。

  “爹!我不明白,这大清的气数已尽,又尽做一些丧权辱国的事,国运日渐弛衰,这种封建的老王朝再不下台,咱们中国在这世界上将会被列强给瓜分光了!”

  夏云葆忙趴向窗口,神情紧张。“你不要命了啊?这种叛国的言词也敢乱讲,要被有心人听到,咱们父女都得遭殃的。”

  “爹!你别再执迷不悟了,响应孙中山先生的革命大业吧!新局面的政府一定会比现在好的……”她仍不断灌输革命新理念,可保守迂腐的清朝旧臣,哪塞得进这些刺耳逆意的字眼。

  “够了!你别再说了,我知道你会如此鬼迷心窍,完全是楚绍哗那浑小子所害,我告诉你,过两天,梁巡抚会带他的公子来提亲,你就乖乖许配给他,省得我整天提心吊胆等着朝廷派人抓你。”夏云葆抖一抖宽袖,便背手离去。

  “爹!你不能这么做啊!我绝不允许你这么做的,你怎不问我的意见就草率决定我的终身大事,我恨你——”不管夏晴绢如何哭喊,也唤醒不了那守旧的夏云葆一点点人性。。

  一直到傍晚,晴绢是滴水未沾、粒米未食,好不容易东藏西躲避开父亲快四年了,没想到,在这紧要关头,正要完成革命大业之际,却……

  她望着小铁窗外一轮皎洁明月,柔和的鹅黄月影筛进牢笼内,正好洒了她全身,令她备感呵护的光辉。

  她全然忘了“系情石”就在她的衣袖内,此时,藉由月光天然精华的照射,那石头宛如被赋予生命般地逐渐暖煦了起来。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她望着隐隐泛着红彩的“系情石”,眼中充满讶异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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