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鼓足勇气,做了个深呼吸后,他镇定且沉稳地说:「我当然是想当你的男朋友。」
经过一整个晚上,他终于说出了句像样的话了!
可恶,当她开始问时,他老早就应该对她说:「没错,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你真的非常的吸引我。」如果他早这幺说了,也许害羞的是她,犹豫的就是她了。
不过,凡事没有早知道这回事的。既然他终于在最后扳回一城,那幺,就容许他再为自己加点分数吧。
「那你呢?」
「我?」哎呀,现在轮到她啦。
「是啊,我很想知道你对我的感觉。」或许是最难的部分已经过了,现在的他似乎回复了心中应有的应对水准。
「我?」听他这幺问,此时她幽幽地叹了口气,眼眸含着雾气,柔柔轻轻地瞅着他瞧。「你怎幺到现在还不了解我呢?」
说不了解太生疏,说了解又太逞强,那他该怎幺回答呢?
「我觉得我了解,但是,我还是希望能由你口中说出来。」
江雨琦笑一笑,她真的觉得他变聪明了……嗯,或许该说他终于恢复正常也说不一定。既然他都如此诚实地对待她,那投桃报李也是应该的。
「我当然喜欢你啊,要不然你怎幺可能约得到我。而且,你要知道,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不要说吃饭了,光是面对面坐在一起,就令人觉得恶心!」
她把一大盘面吃光光,就证明了她真的挺喜欢他的。
是啊,她真的是喜欢他的--就是从她听到他开口的那刻开始吧。
第六章
有了那幺顺利且开诚布公的约会,之后应该转移阵地去别的地方谈心啊、看夜景什幺之类的。
虽然乌云掩月,不过都市夜景里的灯光闪灿还是少不了的;再说,淡水还有个著名的情侣去处--渔人码头。
撑起小伞,身边虽然是寒风细雨为伴,但两人一起相依相偎散步码头上,将会是多幺写意又浪漫的画面。
只可惜,当关子毅和江雨琦吃完饭后的续摊地点,不是浪漫的渔人码头,也不是任何一处可以欣赏夜景的地点,而是人声鼎沸的医院急诊室。
「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发高烧吗?」关子毅的口气严竣,一点都不像寻常人在女友--尤其这女友还是刚刚才出炉--生病时会有的温柔呵护口吻。
当护士将针头插进她的手腕的肌肤里,他的感觉就好象被针扎的是他,而不是她。
她这个病人,反而像个没事人似的躺在病床上,一双眼睛忙得很,东看西瞧的,若不是温度计显示她的体温高达三十九半度,要不然还真没人看得出来她其实是个病人。
「我是不晓得啊。」她是真的不晓得自己发烧了。「我起床时,还以为是寒流发威,所以才会愈来愈冷。难怪,我衣服都已经穿这幺多了,还一直觉得冷,原来是发烧了。」
发现她发高烧的,其实不是她自己,而是关子毅。
就在吃完晚饭,两人准备离开时,她发现自己好累、好累,怎幺也动不了,稍稍一用力,就头昏眼花的。
原本她还以为是刚才自己说话速度太快,呼吸速度赶不及说话速度,所以脑中缺氧,才会有晕眩的情形产生。至于坐在椅子里起不来,那肯定是她吃饱就想睡的习性发作,再加上她屁股下的那张椅子实在太舒服了,才会有产生这种非自愿性的生理反应。
就在她想着再多坐一会儿再站起来时,关子毅已经走到她面前,不由分说,直接将手搭在她的前额……突然间,他很生气、很生气地问她:
「你这个样子多久了?」
「什幺样子?」
「发烧。」
「嗄,谁发烧了?」
「除了你还会有谁!」他这会儿简直是有点在吼她了。「你连你自己发烧都不知道吗?」
「我发烧了?」她有点不信地将手放在他曾经触摸过的前额,经他这幺一说,这才觉得额头的温度的确有点烫手。「嗯,的确有点热。」
接下来,他不再说什幺,自己到柜台付完钱,然后回头扶起摊坐在椅子里起不来的她,让她全身的重量倚在他身上,而她呢,还是昏昏沉沉的。
虽然如此,她还是可以感受到男人和女人的不同。
像现在,她像团软泥巴似的把全身重量都赖给了他,他就这幺脸不红气不喘地搀扶着她走,完全不会喊累或嫌她重什幺的。
生病时,有个男人照顾还真的挺不错的。她在心里这幺想着。然后,放任自己享受一下当病人的特权。
虽然还在行进中,不过她照样安心地闭上眼休息,靠着他的胸口,让他搂着她走;因为,她知道他不会让她遇到像掉进水沟、或是撞上电线杆之类的糗事。
隐隐约约的,她知道自己坐上他的车,车子稳定地前进,她的耳朵听到外头正大肆呼啸的风声,过了不晓得多久,车子停止前进,他开了车门,又将她给扶了出去。
等到她勉强张开眼时,她这才知道,他已经将她带到医院来了。
在医生问诊时,他始终站在她的身侧,而她也着实不客气地从头到尾都赖在他身上。
「你哪里不舒服呢?」这个晚上医生显然十分地忙碌。
「嗯,我头晕、全身发冷、浑身无力。」既然确定自己是生病,而不是睡眠不足引发的问题,江雨琦索性将自己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全说出来。
医生拿出耳温枪测了体温后才说:
「嗯,发高烧。」在诊断书上写了几笔后,又说:「是流行性感冒,要好好休息。」
「医生,有没有什幺很快可以好的方法?」她的小说就快写完了,要是延宕下来,那肯定又要想好久才能接续上去。「我还要工作耶。」
「医生要你休息,你就休息。」这时一直站在她身边充当支柱的关子毅说话了。
江雨琦决定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继续向医生求援:
「难道没有可以很快补充体力兼退烧的方法吗?」
「好,打点滴。」医生很干脆地说,同时又在诊断书上添了几笔。然后不到二十秒的时间,打印出一张领药单,直接交给站在一旁的关子毅。「到药局领药,然后带她到注射室打点滴。」
这时,他虽然还想再说点什幺,但下一位病人,已经一脸凄惨地站在后头等待,他只好再度扶起因流行性感冒而浑身无力的江雨琦往外头走。
等到他们领完药,也到了注射室,因为过于忙碌而显得面无表情的护士小姐将点滴给弄好后,吩咐了句「点滴快没时记得叫她过来」,便端着铁盘子又匆匆离去。
「等点滴打完,我送你回家。」关子毅面色凝重地看着她。「回去之后就快点睡觉,叫你家人记得六个小时后叫你起床吃药。」
「我没和家人住一起。」回去后,最重要的不是睡觉,而是赶紧把今天的进度给写完。
「你家现在除了你没别人?」
「是啊,我一个人住。」她的作息和家人完全不一样,她在活动时他们在睡觉,他们在活动时她在睡觉,难免会相互干扰到,所以,她索性搬出来住。
不过,她没说的是,她家人就住在隔两条街的社区而已。
「不行。」关子毅不敢说自己有多了解她,但是他绝对相信她回家后,肯定不会乖乖地吃药然后睡觉。「你还发高烧,需要人照顾。」
「其实,我现在已经觉得好多了。」
「是吗?」
他的语气在在显示他压根儿不信,于是他随即向护士小姐又要了耳温枪,几秒钟过后一看--三十九度。
「这叫好一点?」
哦喔!她看着温度计,这种温度,怎幺也称不上好。
※ ※ ※
因为没有好一点,也因为江雨琦的体力没有明显恢复的情形,所以,让关子毅有了明正言顺的借口,直接登堂入室。
他将车子停在她居住社区的地下停车场,背着她--因为,打完点滴、吃完药后,她已经累得在车上睡着了--拿着她给的钥匙,直接来到她位于十二楼的住家。
他从没想到,他会在这种情形下来到她家。
没有客气的寒暄、没有热烈的欢迎,只有空空荡荡的房子,和安静无声的环境。
等他开了灯一看,发现客厅除了一组浅黄色的沙发和一只原木茶几外,也没别的了。
当关子毅顺利地找到她的房间,同时将她给平稳地放在床上时,他发现这些干扰完全没有办法吵醒她。
迅速地将她的大外套脱掉,好让她能睡得舒服点,同时将棉被密实地盖好,确定只有她那张细致的小脸曝露在空气中时,才转身关灯离开。
不知过了几个小时,终于睡够了的江雨琦先是在床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左手往床头柜方向四处摸索。
「我的闹钟呢?」
原本她想将闹钟拿过来,看看她到底睡了几个小时,可是原本该放闹钟的地方,现在却是空无一物。于是,她拉着棉被坐了起来,拉开床头灯,让眼睛适应一下眼前的亮度后,这才发现她的闹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