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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同的夜。
一面嵌着隐藏式高级音响的墙垣正播着莫扎特的交响乐,时而荡气回肠、时而轻柔舒缓、时而低沉咏叹的乐音就如同房内的身影,那样多变而难。
“啪、啪。”两声清脆的鼓掌声使奏鸣曲戛然而止。
“炽,你又在残害耳朵啰!净听些严肃的曲子。”司徒炎不懂欣赏地说出戏谑的话。
司徒炽穿着一身浴袍,恰如其分的突显他结实的身躯,右手执着一只内盛酒液的高脚杯,一听到炎轻快的嗓子,缓然地将面向落地窗的视线调转到他身上。
“你喝的是什么酒?”司徒炎自动自发的落坐在软沙发上,闲散的问。
“一九九○年份的威士忌。”
“好家伙,不找我对饮。”说着,司徒炎主动自吧台托来一整盘的酒瓶和杯子,一屁股坐上原位,自在的倒了一杯,再加入冰块,也掬饮一口陈年烈酒。
“三天后祖父的寿宴,在哪家饭店举办?”他随口问。
“晶华的宴客厅,大约有两百个左右的亲戚会共襄盛举,怎样?到时你要找哪个女伴?
“依常理,这种大场合要是单身赴宴,难免会沦为荼余饭后注目的焦点。
而以他们堂兄弟俩英挺非凡的俊容,更容易引起话题,尤其是女人的追逐!所以NB462,司徒炎才有此一问,事先杜绝可能有的麻烦。
“没有。”
“没有?开玩笑吧!我最亲爱、最优秀、最高人一等的堂兄居然这样逊,找不到一个佳人共赴盛宴?”司徒炎耍嘴皮子。
明褒暗贬是他一贯对炽的说话调调。
司徒炽懒得理会炎没个正经的讲法,他一言不发的举杯浅啜了一口酒。
“嘿,别闷不吭声嘛!顶多我好心替你安排一个伴,如何?”司徒炎心情大好的发落起来,“嗯,我想想,AMY她柔顺体贴,外表娇美可人。MAT她美艳大方、应对自如,颇适合这种应酬场合。琳达成熟妩媚……”他边说边扳手指,怕有所遗漏。
讲了半天,犹如唱独脚戏般,司徒炎骤然停止点名。
“炽,到底要怎样的女人才能令你心动?”猛然,司徒炎问道。
心动?这两个字触动了司徒炽的心弦,他想起了她,她的脱俗、她的歼尘不染、她的不凡,令她绝美的面貌多了一种迷离的气质,每每教他炫惑。
蓦地,他对自己脱轨的心思有些恼怒,干嘛无来由的联想到她?她再怎样都脱离不了肤浅!这是他从拥有傲人的条件后,就经常自女人眼里得到的东西,是一种用财富、名声、权势堆砌成的虚假品,在这其中,爱情所占的成分简直微不足道。
“喂,炽?”司徒炎再度追问。
司徒炽烦躁的抿一抿嘴角,“不用。”
“不用?那我之前说的话不就白搭?”直性子的司徒炎老大不爽。“哼,选个宴会上的伴也要考虑半天,你那天还是自求多福吧!”
“承你贵言,我会安然度过的。”司徒炽淡淡一笑,“现在谈点正事。你的查核结果呢?”
“台北目前各大饭店分散在各区,还未呈饱和,我研判未来是旅游、休闲、健身三合一的多元化趋势,若在市区则锁定商务型住宿,但这类流动性的客源很难掌握,就算市场隐固,要建立新型的现代化旅馆也会面临土地难寻的问题,所以我建议应该找县外景点……”司徒炎一说起工作,一改吊儿郎当的性格,专注得不得了。
当两人讨论出一个梗概时,夜已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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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堂中国哲学史的课程。
哲学很冷门,亦很难搞懂,加上是自由选修的缘故,捧场上课的学生不多,而且大都是看在毛教授认真讲课的份上,给点面子来撑撑场面。
毛教授见底下学生意兴阑珊的模样,燠热难耐的天气又催人眠,当下宣布下周的作业,在钟响十分钟前下课。
随即,学生们有默契的一哄而散,只剩下筱彤等候毛教授的指导。
平日毛延凌总尽职的讲课至最后一秒钟,并且终日嘴角悬着和善的笑容,可今天一反常态,他温文儒雅的脸庞竟带着些微困扰。
“毛教授,下周授课的范围是……”筱彤请示,迎视毛延凌若有所思的脸庞。
当初筱彤自愿做毛延凌不支薪的助理,全然是仰慕他的博学多闻,而她的好学聪颖也深得他的赏识,故培养出默契十足的师生情。
“毛教授?”筱彤唤道。
“嗯?”
“最近施骅哥的室内设计公司营运好吗?”筱彤旁敲侧击的问。
“很好啊!这小子还挺有两把刷子,将小格局的事业经营得有声有色。”毛延凌一讲到独生子,霎时卸下学究死板板的脸孔,变成有子万事足的亲亲老爸。
“那您的痛风有没有按时去针灸?”她善体人意,迂回的问。
“有。”
“那……”筱彤皱眉头,不好鲁莽探询教授的私事。
“筱彤,教授只是为了出席一场亲戚聚会感到心烦而已,你这小丫头想得太多了!”为免她再猜测下去,毛延凌索性全盘托出。
“噢。”筱彤舒展眉心,对毛教授的关心溢于言表。
“呵,自从三年前采云过世后,我已经许久没与这些姻亲联络,想来有些不自在吧!”
毛教授怅然的说道。
毛延凌爱妻的名声是众所皆知,所以每个人都避谈他的痛处,但奇怪得很,愈是想忘怀的事,愈会被勾起记忆,若是一触及相关的人脉,更是会被一再提及。
“毛教授,我陪您参加。”筱彤心思细腻,提了这个建议。
“这……”毛延凌顿了顿,他当然知道筱彤的好意,不过这是乏味至极的聚餐,可不好拖年轻人下水。
“毛教授,难道您嫌筱彤不够优秀,不能让您对人介绍我是您的得意门生?”她扬一扬唇角,自信的问道。
“呵呵……刚好相反,有你同行,教授可能光帮你挡爱慕者就忙得不可开交啰!毛延凌像长辈般的取笑她。
闻言,筱彤俏颊浮上两朵羞涩的红云,对于教授的谬赞,她回以一抹淡淡的倩笑。
“那就这样说定了!后天晚上七点,让教授骄傲的带你亮相,地点是……”师生两人相视而笑。
毛延凌中气十足的嗓音又重新回荡在教室里。
第五章
偌大的宴客厅起码可容约三百人,近百盏美术灯齐放,可比白昼光明,照耀得四周美轮美奂。
简而言之,这堪称是大手笔的排场。
筱彤挽着毛教授的臂弯,踏入了这个陌生的奢华世界。
她一入会场,就听见惊艳的赞叹声。
黑乌的秀发简单的绾成一个髻,不显老气反突显出她鹅蛋脸的精致,剪裁素雅的白礼服包裹她楚楚纤腰,绝色的俏颜薄施胭脂却明艳动人。
“姊夫,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干女儿?”一个五十开外的男士率先踱过来,热络的打招呼。
毛延凌扶了扶老花眼镜,看清是妻舅黄恺,一个患有严重恋姊情结的人,也是时时提醒他缅怀旧人的难缠人物。
“黄恺,这是我的学生。”毛延凌简单的介绍。
“喔?姊夫在姊姊往生后,想必是勤于钻研学术、专心授道解惑,所以有如此高徒相随左右,真是过着快意随性的生活啊!可惜我已死的姊姊就没这么好命啰!唉!我真为姊姊不值,活了大半辈子却一点也学不会姊夫的豁达。”同是师尊的黄恺说起话来不但文诌诌,而且还擅于讽刺。
言下之意,是见不得毛教授活得有目标,最好是把老婆时时挂在嘴边,一副落寞的模样。
筱彤沉静的俏容因他的弦外之音而起了波动。
她微微扬眉,“不,是毛教授丰富的学养吸引学生的青睐,我个人认为,教授在师母仙逝后,无形中把精神转化成大爱,爱我们这些懵懂的孩子,这是从其他老师身上无法得到的收获,尤其现今师德式微,毛教授更显凤毛麟爪,难能可贵。”她学他硬邦邦的说话方式,反将他一军。
“唉!姊夫,你有一个好爱徒,不但了解你的为人,还多崇敬你啊!同是为人师表,我可要多和你学学。不过我可能拿捏之间会失当,惹来一堆误会喔!”
筱彤皱眉,本欲出言澄清,但得到毛教授的眼神暗示。
对于黄恺一面自嘲一面暧昧的抹黑,好脾气的毛延凌也不禁动了肝火。
“好说。”他忍着气,“黄恺,有人过来找我了,姊夫回头再和你聊聊。”毛延凌忙打发他走,好护着单纯的筱彤。
等黄恺讪讪地再去找下一个可供讥评的人后,毛延凌才深深吐口气。唉,这就是他对这次聚会抱着百般无奈的原因。人多口杂,没有超耐磨的性子还应付不来哩!
眼见教授无言的叹息,筱彤的俏颜黯淡下来。
“教授,对不起。”她敏感的道歉。
“对不起什么?”
“我无端多话反让你被人奚落。”
“傻筱彤,教授哪这么容易受别人的话影响?有真理存在的地方未必没有是非,既然是这样的话,何不坦然接受?”毛教授以智慧的眼光看待人事物,同时扬起眼角的鱼尾纹,用大掌拍拍她的背。“走吧!把这里当作人生竞争的舞台,你会发觉许多有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