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严正也不是好惹的。当那掌拍下,女孩应声倒地。
高强的眼睛闪了闪,同时,眼角瞥见林外有三个人快速站起。
事情愈来愈有意思了,高强的唇角露出微笑,那三个人,看起来并不听命于严正,尤其是其中的疤面男子,甚至散出了杀意。
‘带种!侯浣浣,说!你到底是哪一路的?’严正完全没注意周遭的情况。
缓缓地,她提起手背抹去嘴角流下的血,如果不是太疼,说不定她会笑出来。
哼!这笔帐有得算了!
听到那声侯浣浣,狄无尘倏然睁眼,却刚好目睹她摔倒在地的情景。狄无尘忿恨地打颤,他从不知道自己的怒火能在几秒钟内被人撩起,其中,竟然还掺了一丝心痛,侯浣浣曾经如何对他,狄无尘早忘得一干二净。
那抱胸斜倚的高强,忽对狄无尘投来警告的一瞥。
再闭上限,狄无尘开始默数,希望能把这强大的忿怒压下。
‘一刀解决他。’严正冷淡地下达命令。
‘不准你动他!’侯浣浣大吼。
听到他的话,高强终于站起身,没想到,侯浣浣却比他快了一步。
现在要阿罗他们行动太迟了!她也许任性,但还不至于到没有大脑,眼下能救狄无尘的只有她的身分,侯浣浣恼怒地咽下一句粗话,强撑过那股晕眩,她迅速朝狄无尘的方向移去。
严正不敢置信,这才吃过苦头的女孩,竟敢站出来维护一个半死的男人。
‘要是你敢动他,我会让你拿不到赎金。’她努力地想站得笔直,但这很难,严正对她拍来的那掌太重,她的头又撞及地面,整个人还在眼冒金星。
真要命!她这辈子还没这么义勇过,小韬和晓恩要是知道她的义行,不!说是愚行还比较像,肯定会押着她去给霁莲把把脉,看看是不是得了什么失心疯!
要不是看在这笨男人是为了救‘朱清黎’才变成这副德性,她绝对会敷衍自己的良心,让他给人宰掉算了。
可恨!她就是办不到!
‘赎金?’严正顿了顿,示意手下停手。‘什么意思?’
闭上眼,顺了顺呼吸,侯浣浣不情愿地掏出那枚皇上赐下的玉镯;从她被掳走以来,这唯一能证实她身分的皇家信物就被她藏起来。
看清镯子底面那篆刻的小字,严正的眼睛发亮,宋老伍说的那笔买卖果然是真的。如果这丫头真是皇家郡主,那么,他想再重建几个风月楼都可以,因为,从这丫头身上拿回的利益,将是无法算计。
‘看不出来,朱清黎,嘿!嘿!我早知道凭你的条件,绝不是普通人家出身。原来你还是个小郡主,嘿!王府出身的女人,果然有一套。’
他是不是听错了?狄无尘错愕万分,那女人的声音明明就是那个侯浣浣,怎么搞的,摇身一变,她居然成了他日夜找寻的‘朱清黎’?
幽幽夜里,只闻高强吹了一声清亮的口啃,他拍了两下手以示喝采,而后笑睨着严正。
‘严老大,看不出来,你居然暗藏了这么好的买卖。’
‘宋老伍呢?’李三闻言脸色大变,跳起来对侯院院一阵漫吼。
‘谁?’
‘把你从香云寺带出来的人。’李三咆哮。
‘从马上跌下来,死了,我把他埋了。”她毫无感情地说。
朝侯浣浣砍过去的刀,立刻被人载住。高强微微一笑,轻而易举地把刀拿下。
‘别冲动,这位老兄。咱们严老大还得靠这女人扳回一局,你这么毛躁,怎么成得了大事?’
‘高强说得是,阿三,你太急躁了。’严正不快地说。
‘严老大,你相信这婊子的话?根本就是她杀了宋老伍,我要她偿命!’斗不过高强,李三气得破口大骂。
‘她是个重要筹码,不能动她,你要泄恨,就先砍这个男人出气吧!’严正说。
妈的!狄无尘在心里咒骂,他这是招谁惹谁了?那个宋老伍的死干他屁事,早知如此,他该让老三假受伤的。
‘我叫你别动他,严正,你没听到吗?’侯浣浣心里急,脸上却平板板的。
‘你找死吗?不要以为老子当真不敢动你!’严正威胁地横过她。
‘对!我是找死。’她两眼定定地看着严正,没有注意到严正身侧、躺在地上的狄无尘轻轻地又把眼睛打开,正朝她瘀伤的脸上望来。而话才说完,一根尖锐的簪子亮在她手里,直直地,就压在她胸口上。
‘你要是敢动他一下,我立刻把簪子刺进胸口,到时候别说一个子儿,你连命都没有,杀皇族可是诛九族的罪……我知道你根本就没有良心,所以也不打算拿这些法令威胁你,但是赎金……嘿!别动,也叫你手下安分点,尤其是李三。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宋老伍的死跟我没半点关系;况且,我还不想死,所以别逼我,严正!我说到做到,要不,你可以试试看!’说完,那根银亮簪子已经穿透了她的衣裳,一圈血印染红了衣上绣花的银线。
狄无尘说不出那种感觉,他对这女孩还说不上认识……甚至,老天!他甚至还不喜欢她的凶悍个性,可是她却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
只是为了要救他而已� �
只是为了要救他而已!他闭上眼,几乎不忍望见那摊浅浅的血迹;天哪!他从来没这么无助过!
一个官家的任性郡主绝对做不到这点,一个仅仅为了名字念错而计较半天的女孩也做不到这点,这种轻易抛开性命的豪气……狄无尘怀疑自己是否丧失了视觉。
但那真的是她!在仓库里自称侯浣浣的泼辣姑娘。
蓦然,他想起李仁的话,恍然大悟。
或者,侯浣浣是朱清黎认祖归宗前的另一个名字吧!
严正显然对这种无法掌控的情况头疼,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居然会被自己的人质威胁。看得出来,朱清黎不是玩假的,从她怒视、顶嘴又威胁的行为里,严正知道她真的敢把簪子戳进胸口,而且又快又深;要是让她这么做,他一定来不及抢救。
‘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只要维持原状,如果幸运的话,你可以跟九王爷要求任何你想要的数目,严正,你是聪明人,别做蚀本生意!’
握簪子的手已经在颤抖,但她连移开的意思都没有。
‘这家伙是你什么人?’严正竖眼问道。
侯浣浣耸耸肩,表示没兴趣回答。
‘说!你这么维护这男人,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他拿出女人最在乎的贞节,要逼她松手。
谁知道,侯浣浣竟轻蔑地笑起来,彷佛严正说了什么可笑的蠢话。
‘在你们男人的眼中,被人睡过的闺女比一条猪还不值钱,严正,我干不干净你心里清楚,所以别侮辱我,要是有辱及我名誉的流言传出,你的赎金照样拿不到!’说完,她还大声笑出来,完全不在乎他所暗示的暧昧;在她心里,其实也希望能把这些话传出去,说不定九王爷会为了他的面子问题,放她回卜家寨!
她是真的无所谓,那些世俗人眼里的‘狗屁清誉’,她从不挂在心上。
再一次,严正被她的话给吓住!
这个朱清黎真是个烫手货,可恨!他掳人勒索的勾当也犯过不下几十件了,却从来没见过这种对名节、生命随时都能丢开的女人,而且还是个堂堂郡主。严正迷糊了,他发誓,在说到名誉问题的时候,朱清黎那种态度,是真心不在乎。
‘你真的是朱清黎?’或许他弄错了,王府出来的女人再怎么勇敢,也没到这种程度。
‘在问废话吗?’她鼻孔哼气,很是不屑。
没错!人可以假,这当今圣上御赐的镯子可错不了。严正一咬牙,将镯子放进腰间的宝物袋,也罢!他没必要跟白花花的银两过下去;等拿到赎金后,想整死她,有的是时间。
‘看住这两人。’严正吩咐。
远方,阿罗等三人,早奔了过来。
* * *
入夜后,她走到狄无尘身边,这男人虽然没什么大脑,但至少身子骨看来够强壮,只等她想法子拿回自己的东西,狄无尘应该能够跟着他们一起逃。
‘吃饭了。’她说,感觉到她一出声,背后至少有五双眼睛移过来。
他眨眨眼,垂眼看着地面,看着她袖底的纤纤细指徐徐在沙地上移动。
被喂了一口饭后,狄无尘看到地上那排娟秀的字:可以动吗?
假意小心地试了一下受伤的肩口,他点头。
她注视着他,又缓缓写下:不要勉强!
他伸出左手,掩护着右手,轻轻写着:没事,你伤好些了吗?
那些字让她怔了一下,侯浣浣低头看了看不再流血的伤,她拿下覆在胸上的网子,弃置一旁,摇摇头,她写:死不了人� �
明明不是开玩笑的场合,但狄无尘却笑了,原因无它,这女孩的举动总像场瘟疫,感染着他;也就是这样,他知道朱清黎是个什么样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