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七泉石还给狄家!阿爹不想你这么做,武先生是个好人,阿爹看得出来,他真的很关心你,你要好好珍惜,别再倔强了。
想到可以了结一桩心事,阿爹实在很欢喜,日后有刊么遗憾,也都不算什么了。在九泉之下见到你亲爹,我会告诉他,你过得很好。
别去找曲家报仇了,阿爹已经把事情弄清楚,死也瞑目,只希望你能听爹一句劝,很多事冥冥中白有定数,杀人、报仇不能解决事情的,只要你今后好好听武先生的话,爹就很开心了。
这个结局是阿爹自己选择的,千万别去怨怪任何人,原来咱们寻访这么多年,你干娘早就尸骨成灰,爹和你干娘夫妇一体,她先我而去,爹自无存活之理。
另外,阿爹交你保管的那只囊袋,可否请你转交给曲家最小的女儿——曲珞江。在阿爹被囚的这段日子里,她带给阿爹很乡很多的快乐,请原谅阿爹的私心,也别怪阿爹这么做,她是你干娘为陈家留下的一脉骨血,那个香囊,原本就该她的。
千万别告诉她有关于身世的事,她年纪尚轻,还不能承受这一转变,其实姓陈、姓曲都不重要了,只要她好好活着,阿爹在九泉之下,就很开心了。
那些你认为不公平的事,就让上苍去决定一切吧!
阿爹不乡锐了,记得,阿爹真的疼你!
父绝笔
下意识地捏着胸前的香袋,唐璨舜时明白了干爹在临死前对她重复的那些句子。她有些心灰意冷,但转而一想,自己占了父亲这么多年的爱,那曲珞江却从来没有得到过分毫,够了!她能有什么好怨?
再打开第二个信封,是武天豪给她的;然而,封套里却没有书信,她只捏到一枚凸出的小物,倒了出来,那枚小物是颗似曾相识的小银白圆珍珠,是那一年,她在景福大街遇到武天豪,之后她一直遍寻不获的珍珠耳环。
她脸色再度发白,心脏绞痛得让她几乎尖叫,耳际也呜呜作响。
“他人……如今在哪里?”
“大牢。”
那颗珠子被唐璨用力捏牢。不要!武天豪,你做了什么!你为我做了什么!
“我要见他!”她捏着珍珠,哀哀地求冯即安,“帮我,冯公子,你做得到,帮我!”
冯即安只是看了她许久,然后悲哀地摇头,“他不想见任何人,连我……都拒绝了。”
“他……会不会死?”
“他曾身为执法人员,做出如此知法犯法的事,虽然有九王爷出面求情,然刘护院断臂一事,及曲展同、曲良被杀一案,皆属蓄意。朝廷念在他过去曾为边防尽心尽力,死刑可免,然活罪难逃,只等刑部公文下来,即被发配流放充军!”
“到哪儿?”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虚弱地问。
“合浦。”
好久以前,她听戏班子里的人说过,合浦是个蛮荒之地,蛮荒之地……她想着,沉极痛极的思绪渐渐清醒了。
她处心积虑要避开和他一块厮守,甚至早早便有相让之意,为的是要他有更好的结局;但谁知到头来,这种收尾更悲凉!
武天豪把眼看要得手的名利给放开了!你何苦如此,你为什么不干脆薄幸一点,把凶手的罪名赖给我!野州通缉的是她,曲家追杀的也是她,但武天豪却担下来了,因为唐璨知道他是做不到的,一如他把珍珠耳环收着的那分用心。这颗珍珠她早就遗忘了,而武天豪,他竟珍藏得紧,是知道事已至绝望,他才还了自己吧?
面对此物,她有何资格对那男人说恨道怨?
“冯即安,你一定……很恨我,恨我把你二哥害成这个样子。”
冯即安看着她,他的确是想恨她的,但是他没有办法,这是天豪自己的选择,他相信,就算时间能从头来过,武天豪还是会为了她,再度挥下那一剑。
那颗银白珍珠,早就说穿了武天豪的感情,冯即安什么说不了,也怨不了,只是想起来,他会有些战栗,会不愿相信,那竟是他一直认为永远令人放心的武天豪?
那样温文儒雅、和气温柔的一个男人……爱,真能够把人伤到这步田地?
面对这样的结局,他也痛心,远赴关外的老大如果回来,面对此情此景,又会怎么想?
“这颗珠子,从他见了你之后,就见他细细收着,没人比我更明白他对你的心,所以,我根本没有立场怪你。”
好半晌唐璨仍旧摊着手掌,望着那精巧的银白圆珠发呆。
再抬起头时,送信的冯即安却已经掩上了门。
我爱你,这个理由够不够?不好吗?如果你不满意,我还有成千上百个原因。我爱你。我只想得出这个理由,它最没道理,也最理直气壮。我爱你,这个理由够不够?
这个理由够不够……我喜欢这样抱你,感觉自已就像一座山似的。
“天豪……”她呜咽喊着,掩着满眶热泪埋在袖底,她好傻、好钝,武天豪早就说出他的梦了,他梦想跟她一起,而她居然还猜忌他,多么可笑!
一遍遍想着他曾说过的话,唐璨泪眼婆婆,握着珠子的手掌捏了又开,开了又捏。你是傻子,武天豪,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哭吧!她嘲笑武天豪愚味又迂腐,她只怪武天豪残忍又无情,难道自己就不跟他一个样?躲他骂他、轻贱他,是多么悲哀的方法,可是她只能这样来伪装自己,好层层筑起自己的心防,好让他不再看透她。
说没有爱只有恨都是假的,说是怕爱他会更伤自己是真的。
无论她怎么坚定,也受不住武天豪这分铭藏在心的情挚爱,眼泪不觉一颗一颗自她的眼角滑了下来。
所有曾对武天豪故意装出来的冷漠、伪装都不见了,当泪水一落下,她整个人的倔强也在瞬息之间全都垮台。唐璨蜷起身子,整个人缩在床上,像失去了所有希望一般,又像要完全抛开身上一切束缚似的,她凄厉地、放声地、恣意悲伤地开始痛哭。
哭出她那时一直强忍着失去了干爹的痛心,也号出了将要失去武天豪的悲苦。
※ ※ ※
隔天午后,唐璨下了决心,她要去找清黎郡主相谈一件事。
“天豪他如果娶了长乐郡主,就都没有关系了,是不是?至少……九王爷不会让他的女婿被贬到这么远的地方去!”唐璨满怀希望地问。
朱清黎只是冷冷看着她,忽地,出手用力地捏了她脸颊一下。幸好朱清黎朴素惯了,她从来没有学会京城里那女老少习惯留长指甲好突显自己尊贵的恶习,要不然以她的力道,唐璨定会被活活撕下一块皮肉,那张秀丽的脸蛋也铁定因此破相。
唐璨被她此举弄得呆愕无比,竟失去反应的能力。
“你再说出这种令人作呕的话,我会揍人的;而且,不单只有揍你一顿,我还会叫人赶你出‘黎轩小筑’!”朱清黎松开手指,漂亮的眼睛充满怒气地说。
“郡主……”摸摸脸颊,唐璨被她这么用力一拧,还真的很痛。
“我从不以为‘谦让’是种美德,相反地,在感情的领域、在两情相悦的境界里,这两个字只能沦为手段;甚至于是狗屁不通的烂法子!你把武天豪让给她干什么?去问问武天豪,如果只是要他不受苦就大公无私地把他让给朱乐姿,我敢跟你打包票,他宁愿忧死、病死、气死在异地不回来!武天豪是什么样的人,你还看不透吗?”朱清黎十分恼怒,“一个你不小心丢掉的珠子,他都可以如获至宝地藏上个一年半载,这种笨得可爱的男人,打着灯笼都找不着,你居然要推给别人,我有没有听错啊?接下来呢?你拍拍屁股,当没事一样地走掉,你以为这样就算了不起?你以为你这样算情操伟大?得了!牺牲自己成全别人,也要看那个‘别人’领不领情!唐璨,你要是真这么样想,就枉费我跟你交情一场!”她说完还不甘心就此作罢地摇头,辍了一口茶后,看着唐璨仍不吭声,她又发怒了。
“这事从发生到结束,我和冯即安有没有怪过你-句?武天豪的性子就是那样,别看他和和气气,当他一旦决定了事情,有谁挡得了?也许无尘可以,但是他现在人在塞外,飞也飞不到这儿来。唐璨,你听我说,你又不是配不起武天豪,干什么这么别别扭扭的?”
“郡主,你说错了,我真的配不上武天豪!我什么都给不了他,你也看到了,我把他害成这样!”
“有人怪过你吗?”朱清黎挑衅地问。
“不必别人开口,我唐璨心里知道。天豪前程似景,而我什么都没有,他应该跟狄将军一样,娶个能让他前程似锦的如花美眷,然后真心相待——”
“够了!再说下去,我真的要赶人了!”朱清黎不耐烦了,张口就珞掉她的话。